第四十二章 海阔天空任我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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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等人都以为宋江有什么恶行为鲁达所知的时侯,鲁达随即哑然失笑道:“宋江是吧?虽然他献城有功,可惜所作所为有投机取巧的味道,未见其真诚,朱军师打算如何安置他呢?”
朱武答道:“禀大当家,如果单论献城一事,宋江的确功劳不大,因为当时晁统领已经率队冲近县城内。不过宋江肯将其宋家村祖业田产一并献给梁山,其言下之意颇有想把宋家村建成第二个义勇庄的想法。属下以为此人能有此魄力勇气可嘉,仅此一点倒不可辜负了他的好意,况且有此人为例,也可树立一个榜样。”
鲁达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军师就是这么看的吗?”
朱武沉吟片刻道:“此人行为确有奸滑之处,然而当此纷乱之际,属下浅见,还是不要与他计较的好。”
鲁达冷冷道:“宋江明知宋家村地处郓城县西南,距离梁山百里之外,位于济州府府治巨野郡与梁山之间,梁山若是把宋家庄当成据点,必然要拔除郓城县,如此下去,则梁山将陷入与济州的兵战泥潭。如果梁山稀里糊涂答应了他,恐怕混乱之时他是第一个引狼入室围剿梁山的人。反之梁山若婉言谢绝,他也能达成即保全宋家庄又讨好梁山的目的。嘿嘿,好算盘!”
林冲、常腾和李俊几人听得眉头大皱,他们自然相信鲁达没有任何理由往一名小小押司身上扣罪名,不禁对宋江的投机行径起了厌恶和警惕之心。
鲁达打了两个响指,悠然道:“封赏新入伙梁山的兄弟我不参与了,这件事就你们三位梁山总管去办吧。宋江此人我额外关照一下,由他去作宋家村的新任庄主,梁山不要宋家庄一粒粮食,调前营二十名兄弟去配合宋江操练宋家庄的庄丁,你们告诉宋江,既然他有这个雄心壮志,我们梁山支持他,宋家庄一切事务由他作主,如此他是否真心一试便知。至于朱仝和雷横调到训练营任教习,郓城县投奔过来的人不得让宋江带走一人。”
“是!”朱武欠身应道。
“公孙胜,”鲁达沉声说道:“你暂时先放下手中后营事务,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请大当家示下。”公孙胜起身答道。
鲁达缓缓道:“你去组织几个读书人出身的破落户,让他们根据原祝家庄那几位苦难人家的事情改编出一些故事来,再想办法网罗四乡所有唱曲的、卖艺的、耍花脸戏的,把这些人组织到一起,梁山发给他们钱物衣食,请他们四处传唱这些改编的故事。务必要将梁山替天行道的形象广播四方,最好连坊间儿歌都换成类似的内容。这是争取民心所向的大事,你要尽力办好。”
公孙胜沉声应喏。常腾在一旁道:“秋收在即,大当家既然决定如此宣扬梁山之事,届时梁山是否需要派兵下山协助乡民抢收粮食?”
鲁达目光与正好抬头望向他的朱武相对视,彼此俱是会心一笑。他对常腾的问题笑而不答,只对公孙胜如何组织梁山第一支“宣传队”指点了一番。就在此时,有门外把守的寨丁进来禀报时迁自大名府返回山寨,正等候在外,鲁达询问各人均无意见后便宣布会议结束,命寨丁召时迁入内。
林冲、朱武几人离开偏厅时与风尘仆仆的时迁打了一个招呼,他们正想问时迁去大名府做什么事情,时迁已经笑嘻嘻对几人抱了一下拳便闪入厅内。朱武对常腾低声道:“大当家此前已经说过梁山的发展策略以游击骚扰为主,常总管如何还会问出这样简单的问题?大当家决意广泛宣扬梁山替天行道的声名,就是要先在民众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待到朝廷官兵支持的各地豪强死灰复燃,那些没有土地又得到梁山‘均贫富’口粮的乡民自然将成为这次秋收的受害者。等到他们再次被朝廷与地主们侮辱压迫,梁山反抗的种子就会在他们心里滋生起来,这就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那个时候我们再出兵替他们夺回田地与粮食,他们才会真心实意地与梁山合为一体。”
林冲听了朱武的话,默然片刻后,摇头苦笑道:“朱军师也是个计谋出众的人啊,大当家的意思竟能被军师理解得如此透澈,林某不如。”
常腾与李俊对望一眼,心中暗道:“这主意也太奸了吧?”二人不敢在心中腹诽鲁达,便齐刷刷丢给朱武一个白眼,还没说话,身后急奔过来一人正是时迁,李俊当先问道:“你这泼皮整日窜来窜去,这又要上哪里去?”
时迁快步掠过林冲四人,同时低笑道:“奉大当家命,这就去释放当日于阳谷县俘获的大名府谢都管,待俺回头再找几位哥哥吃酒。”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正当鲁达重新调整梁山方略的时侯,带领船队运送物资的童威顺利返回梁山水寨,与之同一时间,一名手执沧州柴家庄庄主柴进手信的人自前寨悄悄拜见了鲁达。
鲁达很随意地靠在厅内居中而放的太师椅上,一边打量着眼前这名四十开外的中年人,一边听身旁朱武低声念着柴进的书信。直到朱武读完来信,按照信上要求将信笺当面焚烧掉,鲁达才笑道:“何管家,柴大官人的意思我已经听得很明白了。首先你回去后替我感谢柴大官人对梁山的支持,既然柴大官人诚意将存放在梁山的十几万石粮食和盐茶捐给梁山,这份厚礼我就笑纳了。鲁达也愿意结交柴大官人为友,欢迎他随时来梁山作客。”

“至于柴大官人想维持祝家庄田地不变一事,我很为难啊。”鲁达语气一转,神色坦然道:“一则祝家庄的地契上并无任何内容表明柴大官人是真正的地主;二则柴大官人信中所言,祝家庄数年来所有粮食均交给柴家打理,这件事原祝家庄人无人不知倒是实情,可是柴大官人想以此证明柴家就是祝家控制的田地真正东家未免理由勉强。洒家以为这个证据不具备说服力,柴家与祝家的粮食交易往来只能证明双方以前存在交易关系,仅以此为由草率认定祝家田地属于柴大官人,恐怕已经分到土地的村民们不服啊。”
鲁达毫不含糊的拒绝让中年人有些意外。他想不到这位梁山新任大寨主在获知柴大官人放弃追讨山上物资巨大的库存后,居然轻描淡写地回绝了柴大官人提出的合作建议,言语间颇有把祝家庄田地视为梁山私产的意思。
沉吟片刻,中年人不甘心地欠身道:“大当家所言小的明白。不过小人以为,祝家庄为柴家所有的事情其实很多当事人都清楚,可惜这些人已经都死在大当家处置下。如果大当家有意,也可询问一下阳谷县内其他知情人。鲁大当家曾经在朝为官,当知朝政至今,有很多田地都控制在强权显贵手中,这种情况已是寻常。我们柴大官人对鲁大当家仰慕已久,得知鲁大当家立足梁山还极为赞叹,曾对我们这些下人说当今朝廷象鲁大当家这样的豪杰已经不多了,他日能为鲁大当家做些事情绝无二言。祝家庄庄主祝朝奉以卵击石对抗大当家,死有余辜,只是那些田地如果还是落在柴大官人名下,对梁山也不无益处,至少梁山今后的粮草问题可以解决了,而那些田地因为重归柴大官人,朝廷上也不会去为难。这件事情还请大当家三思。”
鲁达此刻一心惦记着侯在前寨偏厅的童威与阮氏兄弟,他心里更挂念二龙山的近况。听了何管家心有不甘的话后,他哂笑道:“你替我转告柴大官人,祝家庄已经没有了,如今改名叫义勇庄,土地也早已分给所有庄民。收回田地一说,在我这里休要再提,你自沧州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下去好生休息,明日便返回沧州吧。梁山最近事情很多,我就不挽留了。”说罢即起身离去,把那名何管家丢在厅内由朱武招呼。
与童威和阮小二、阮小七等候在偏厅的还有二龙山后营副管黄三,这位当初在二龙山下打劫鲁达却阴差阳错成为二龙山后营副管的青州人正满面红光的和童威等人说笑,他当先看到鲁达进入厅内,立刻条件反射般起身跪倒在地,高呼:“小的拜见大当家!”
鲁达一见黄三便知是领了李纲之命前来禀报二龙山详情,当下笑骂道:“滚起来吧。在二龙山我就说过以后不分职务大小拜见无须下跪,你偏要跑梁山来现丑,想挨军棍吗?”
童威与阮小二、阮小七起身抱拳施礼道:“大当家安好。属下此行顺利,特来交令。”
鲁达满意地挥了一下手,让几人重新落座,自己坐到大厅首位后便迫不及待问起二龙山情况。
童威带阮氏兄弟押运盐茶、粮草和部分铁锭自水路进入青州境内,提前得到飞鸽传书的李纲已经派遣杨志带领千余人赶着车马以商号的名义守在沂水岸边,被买通的官衙差人对络绎不绝往来两天运送物资的车马视而不问,任凭杨志率领人马将大量粮草等货物人推马拉运上二龙山。
李纲见到梁山送去的粮草欢喜至极,当日大排酒宴招待梁山来人,并派黄三随童威返回梁山,一方面向鲁达汇报二龙山近况,一方面随船押送第二趟物资。
在鲁达离开二龙山的这段时日,李纲得到生辰纲后腰板硬挺,财大气粗的二龙山一改往日下山打劫的匪性,撒出大把金钱收购粮草,并在周边招纳贫困农户上山种茶养畜,上山农户多达两千余户,很多人家是得到二龙山管吃管住的消息后走亲访友暗中相传,一时间二龙山周边地区的大量农户上演了一出秋收重税前的大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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