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真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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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倒煤?”鲁达看着眼前这位其貌不扬,并非想象中风流倜傥的西门庆,极其干练地问了一句。
“我想倒霉?”西门庆噎了一个嗝,然后才连声道:“对极对极,我倒煤,我倒了一辈子煤了。”他说完了,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大师的这个‘倒’就是倒腾的意思吧?”
看到鲁达肯定的点了一下头, 西门庆知道不是坏话,便眉开眼笑与鲁达套起近乎。鲁达有一搭没一搭和西门庆应付着,心里忍不住一阵犯腻,只觉这家伙说话毫无逻辑,而且特别自以为是。他这边对西门庆爱搭不理,西门庆却看着鲁达偶尔一闪而过的暧昧眼神心里发紧,暗自道:“莫非这个大和尚爱好男风,看上了我不成?”他自不知鲁达看着他的时侯,脑海中想的却是一个流传中的妖娆女子潘金莲。
说了一阵话,鲁达起身送客,西门庆这时才道:“阳谷县煤窖众多,大师自然有很多选择。不过本人还有一个条件是其他人都不具备的。”
就听西门庆洋洋得意道:“我听说大师寺内有一样东西需要精钢,而京东两路精钢的重要来源只有大名府。这种东西属于朝廷严令控制的物品,普通人极难寻到。本人不才,恰好与大名府留守梁相公有一点关系。如果大师肯与我合作,我愿意帮助大师购买到所需的精钢。”
鲁达饶有兴趣地望向西门庆。他原本是打算待日后机会成熟,强攻北京大名府,专门洗劫炒钢场内的库存精钢和一众工匠,可眼前既然有机会能提前获得一部分精钢,他当然也不会放过。
西门庆见自己的这个话题奏效,已经吊起了智性大师的胃口,便继续道:“过几日有一位梁相公手下的亲信大人来阳谷县办差,,我与此人私交甚好,这位大人每月来本县办事都是由我负责招呼打点。只要大师肯与我做成生意,我自当为大师与这位大人间穿针引线。大师意下如何?”
鲁达颔首道:“西门施主若能促成此事,我这个小小作坊的用煤全由施主操办也无不可,就不知这位大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西门庆一边告辞一边道:“大师还须再逗留五日。五日后就是那位大人抵达阳谷县的日子,本人已经在自家酒楼安排好了一切,只等这位大人到后为他接风。”
听到酒楼二字,食欲大振的鲁达用力咽下口水,将西门庆送出客房。他返回屋中静坐片刻,便对时迁道:“你出去弄点肉回来,我不管你是偷是抢,反正是肉就行。”
他们二人自来到阳谷县,每日不是有县衙的衙役陪同,便是当地富豪地主上门钻营,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吃素斋,那客栈里的素食又做得异常难吃,在阳谷县逗留近十日的鲁达早已按耐不住。鲁达如此,时迁更是难受,他天生一个吃肉的肚子,这些日顿顿青菜萝卜,把肠子里往日积攒的油水涮了个干净,此时的时迁看见苍蝇都是肉。只因鲁达怕露处破绽刻意隐忍,可怜时迁也只好跟着咬牙瞪眼。不过他挺了白天挺不过晚上,每夜磨牙的声音往往遭来鲁达的胖揍。
时迁得鲁达的吩咐如得特赦,嘿笑声中窜窗而出,人影一晃已消失无踪。须臾自后窗溜回,手中拎着一个油纸包,腋窝下夹着一坛老酒。打开油纸,里面放着两只滴油的炖鸡和两个热气腾腾的肥肘子。
鲁达笑骂道:“你这泼皮,让你去弄肉,怎么连酒也摸回来了。”二人紧闭房门,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痛快。鲁达怕有县衙的人来召唤,不敢饮酒,只让时迁一人抱着那坛酒窜上房顶独自狂饮去了。
这般等了两日,鲁达心中惦记梁山和二龙山的情况,又不舍得放过会见梁中书帐下亲信的机会,焦虑中竟得了便秘。傍晚时分,独自出去散步的时迁表情神秘地溜了回来,自怀中掏出几枚鸡蛋:“大当家的,这些都是毛蛋,待我将它烤熟了吃,绝对是美味。”
毛蛋就是已经长成但尚未孵化的鸡蛋。鲁达不喜此物,听得恶心,把时迁轰出门外。
夜半三更,鲁达肚子发胀,他不愿在房内用马桶方便以免房内留有异味,悄声起床摸到客栈后面茅房内。蹲在茅坑上气沉丹田的当口,茅房入口处人影晃动,听来人嘴里嘟囔的声音正是时迁。就见时迁一个箭步赶到旁边的蹲坑处,顷刻风雨交加。

鲁达不免羡慕道:“你这泼皮倒是速度,我可遭了罪了。”
时迁闷哼道:“我的爷,你羡慕个啥,我还没脱裤子呢。”说罢自旁边一高蹿起,飞也似冲出茅房。
鲁达被时迁一句话说得又气又乐,憋了半天的劲这一刻全散了。他又蹲了一会,还是毫无便意,索性收拾停当准备返回房内。他刚刚走到茅房入口,外面急步闯进来一人,黑暗之中两人躲闪不及撞在一处,各自退了一步。鲁达初以为是时迁去而复返,被这人一撞只觉胸口一闷,才知不是时迁,心里诧异道:“来人好大的力气。”
那人站稳身形,嘴里嘀咕了一句:“好莽汉,我还以为是头牛。”他迈步经过鲁达身边,身上散出浓郁的酒气。这一夜星光黯淡,二人彼此都没有看清对方面容长相。
鲁达摇头苦笑,出了茅房往自己的客房方向走去。那曾想只走了几步,那汉子自身后追了上来,口中喝道:“小贼,偷了爷爷的钱要往哪里去?”鲁达闻听立刻想到其中关键:“此人若不是地痞放赖,便是遇上了拉裤裆后羞恼当头的时迁顺手牵羊摸走了他的钱包泄火。”
鲁达方转回身,那人赶上来的速度极快,已经到达鲁达面前,挥手一拳晃向鲁达面门,另一只手却后发先至,挂着拳风砸向鲁达侧面太阳**。鲁达见惯了这种虚中有实的招数,使出最擅长的贴身短打不退反进,疾步先前,低头撞向这名汉子的胸口,双臂同时暴涨,上下分出,一掌分袭汉子的咽喉,一掌砍向汉子的侧肋。这一招连消带打,竟被他抢了主动。
那汉子没有见过这么怪异的身手,弹身朝后跃去,口中骂道:“却是个秃贼。”
鲁达以功为守抢了先手,便不容汉子有喘息之机,闷不作声,飞起一腿踢向急退中汉子的面门。他只想在没有惊动客栈内的旁人之前,尽快制服这名醉汉,再问清缘由。那汉子也正好抬腿踢向鲁达小腹,两条腿空中碰到一起,二人再度分开。鲁达自幼练腿,后来又专习泰拳鞭腿,腿上力猛势沉,那汉子吃不住劲,连连后退数步。
汉子高喝一声:“好霸道的力量!”纵身又扑了上来,人至近前,上身双拳虚晃,下身双腿已经连环踢出。
鲁达一看这路腿法再熟悉不过,竟是源于北宋太宗年间,出自临清龙潭寺的十二路谭腿。谭腿密诀就是快字,讲究力量和速度。十二路谭腿发腿不过膝,又叫寸腿,发力只靠脚尖,专踢人小腿胫骨,威力很大。
突然遇到一名玩谭腿的,鲁达前世与人相斗的好胜之心顿起,心里道:“我若使别的功夫赢你,倒让你小瞧了我。今儿便让你看看爷爷我自幼习练的一十二路谭腿绝学。”
谭腿的风格极适合喜欢以快打快的鲁达。其动作精悍,拳脚配合协调,招数多变,攻防迅疾。尤其节奏鲜明,爆发力强劲。技击特点更是开创了当时北宋的武林先河,多上下盘同步出击之术,可令对手防不胜防。下盘发招讲究腿三寸不过膝,招式小,速度快,攻时无被克之忧,上盘进击以劈砸招术最多,力度大,拳势猛。以鲁达此刻高大威猛的身躯和爆发力,再加上前世的武技修为,这一路谭腿被他使的刚猛霸烈,对面那名汉子若不是身形体格与鲁达相仿,拳脚下速度力量也不示弱,只怕早已被鲁达踢出圈外。
“头路出马一条鞭,二路十字鬼扯钻,三路劈砸车轮势,四路斜踢撑抹拦,五路狮子双戏水,六路勾劈扭单鞭,七路凤凰双展翅,八路转金凳朝天,九路擒龙夺玉带,十路喜鹊登梅尖,十一路风摆荷叶腿,十二路鸳鸯巧连环。”
熟记于心的谭腿总诀在鲁达脑海中一闪而过,两个人在庭院内斗得是飞沙走石,打了个难解难分。
那汉子倒也出奇,刚才分明已经醉得脚步踉跄,这一刻厮打起来却是精神抖擞,兴奋异常。两人腿脚拳头不时碰在一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眨眼间十余招过去,二人彼此都是拳脚生疼,却无一人肯退让半步,惟恐气势不在,被对方来个痛打落水狗。
汉子越战越勇,情不自禁大声喝道:“好身手,好痛快!”他招式一变,改成大开大阖的拳路,口中呼战,不顾鲁达密集的拳脚攻势奋力上前,竟是高歌猛进,彪悍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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