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八百里水泊梁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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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教头听鲁达报出名号,顿时脸上肌肉僵硬,呆坐无语。他下首的四名头目也面面相觑,颇有不肯相信的神情。洪教头返回神后,忙起身施礼:“竟是鲁统领和林教头大驾光临,失敬失敬。”这次他的语气比先前恭敬了许多。
鲁达起身回了一礼,随即开门见山道:“洪寨主,本人今日拜山除了沟通感情,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协商。”
“鲁当家请直言。”洪教头这次不敢再托大,见鲁达没有坐下的意思,也尴尬地站在座椅前。江湖上历来讲究人的名树的影。鲁达名声自不用提,一个凑份子反成主角的《大宋田亩核测奏章》让他的名字传遍宋境四乡,这也是老百姓过苦日子过的太久了,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出来这么一个鲁“大善人”,当然是竞相奔走相告。他的武力更无须罗嗦,杀死横行京东两路的生铁佛崔道成,单人挑战禁军三大高手,这些传闻在江湖上已经人人皆知。洪教头再心高气傲,面对鲁达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鲁达嘿嘿一笑:“鲁某想和洪寨主建立合作关系。”
“哦?如何合作?”洪教头脱口问道。
“你我山寨合二为一,换成一家旗号,共同经营京东两路。我们两个山寨分开各地,不过就是两根手指头,朝廷想掰哪根是哪根,聚在一起,握上了就是拳头。只要洪寨主愿意,我二龙山也不会亏待梁山的各位好汉。”鲁达盯住洪教头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洪教头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出鲁达的眼睛,他这几句大道理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鲁达在来梁山的路上,曾想过先以其他借口试探洪寨主的反应。表面上他摆出一付单刀赴会的架式,连林冲都以为鲁达准备大开杀戒强占梁山,其实这个举动不过是为了不给林冲与时迁留下心理余地,一旦动手,则必须置死地而后生。他自己内心里却另有打算,假如梁山肯和自己合作,鲁达从大局考虑还是准备给梁山一点甜头的,终究自己也是血肉之躯,夺占二龙山是一时运气,可好运气不会总在自己身上。
他找的借口也是理由充足。柴进掌握与北辽走私盐茶的渠道,这个走私渠道据李俊所知,一直通过梁山寨的名义在做,那么梁山寨主洪教头肯定会掌握柴家庄这条财路。而鲁达的二龙山可以提供自种的茶叶,也可以自登州获得大量私盐的货源,唯一欠缺的就是如何打开通往北辽的走私路线。一个有渠道,一个有货源,这是一个很有“钱景”的走私合作。但是在鲁达踏上栈桥的那一刻,这个前期试探的念头当即打消了。
鲁达上辈子走私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经过黑帮朋友指点,鲁达扫一眼码头规模,就能大体估计出这个码头的货物吞吐量。梁山建设了七个平行的原木栈桥,并且栈桥设计相当坚固,绝非用于寻常的人马通过,再配上数丈高的吊货绞架,这意味着梁山水寨码头接纳的货物吞吐量,远远大过二龙山当前所能提供的货源。在这种情况下,鲁达顶多算是梁山走私的供货商,绝对没有相对称的资本与梁山谈合作。
梁山水寨潜在的走私实力让鲁达吃惊之余,他无意中看到了一样东西,正是这样东西令他下定决心,无论采取何种手段都要夺取梁山。

他发现的是散落在在栈桥宽大厚实的板缝中的黄豆粒和大米。
在看到这两样极为普通的粮食后,鲁达第一个反应,便是梁山极有可能是柴家庄屯积粮草的“粮山”。这个意外发现令鲁达浑身血液沸腾。如果梁山上有充足的粮食储备,这个易守难攻的游击基地对他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最佳礼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梁山在鲁达心里已经和“粮山”划上等号后,鲁达的亡命徒本质再次暴露无疑。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拜山策略,以最直接的方式把梁山寨主打个措手不及,只要对方牙中迸出半个“不”字,立刻钵大的拳头挥出去,先制服梁山头领再说。
梁山寨主洪教头最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他再次确认鲁达所说的话后,他和身边的头目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一句话:“这个鲁达脑子有问题,而且病的不轻。”这哪里是合作?分明就是吞并!一个在他们眼中可有可无的二龙山宝珠寨,居然想合并柴进大官人做靠山的梁山,在洪教头几人看来,没有比鲁达这个要求更疯狂白痴的了。尤其对方说得单刀直入,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这种商量的语气后面充满了无视梁山众人的味道。
洪教头上梁山之前为柴进府首席棍棒教头,在柴家庄被人吹捧惯了,早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毛病,听了鲁达的话,面色一沉,立刻就要发作。一旁的乔寨主却接话道:“鲁寨主,这件事情兹关重大,我们还需从长计议。青州二龙山离此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合作起来有利有弊啊。”
鲁达却不容拖延,话语间步步紧逼:“从长计议只怕朝廷未必能给我们这个时间。我来此路上听闻大名府送往京城的生辰纲在这一带被劫,想必朝廷近期就会整肃地方治安。无论是梁山还是二龙山,恐怕都会成为朝廷的围剿目标。与其让官兵一一剿灭,还不如拧成一股绳。洪寨主有什么想法或顾虑不妨当面讲来。”
“生辰纲被劫!”洪、乔几人一脸震惊地望向鲁达。
梁山的幕后控制者是沧州柴家庄大官人柴进,这一点沧州与济州的地方官都心知肚明,只是柴进为大周柴世宗嫡派子孙,其家祖自陈桥让位有德,太祖皇帝特赐与柴家誓书免死铁券,因此没有哪个地方官愿意得罪柴进这条地头蛇,对梁山的事情俱是睁只眼闭只眼。柴进为了独占京东西路盐、铁、茶的走私生意,曾经与蔡党势力发生过无数摩擦,好在两家都有所克制,才相对平安做到现在。但是蔡京的生辰纲被劫,很难说已经容忍柴进很久的蔡党不会借此机会对梁山下手。梁山的背景再复杂,也终归是拿不上台面的。
洪教头心中暗骂:“杀千刀的劫匪,在哪作案不好,偏要选在梁山一带。”他心中着急要把此事告知柴进,抬手正要招呼送客,乔寨主却突然说道:“鲁寨主,我有一件要事须和我们当家的商量,还请鲁寨主稍候片刻。”说罢,拉着洪寨主朝聚义厅后门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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