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歪招横出的大当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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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三火四把整队后的二百近卫军安排到厢兵军营内埋伏妥当,原本应该派出去分散于码头四周纵火捣乱的三十多名士兵也被召了回来。鲁达又命人喊来李俊和十几名二龙山的水军打扮成厢军模样,他和近卫军都是光头,而厢兵着装鲜有头盔,基本都是额头扎一根名为战带的布条,其实就是打仗受伤后解下来临时包扎伤口用的应急绷带。这种战带系在近卫军的光脑门子上实在扎眼,只能让蓄有发髻的水军前来装扮。
不出鲁达所料,李俊和十几名水军换装完毕,探马赶回禀报:“一队人数至少五百人的禁军正往码头这边赶来,看装备是长枪兵。”
“长枪兵。。。。。。”鲁达咂了咂嘴,对李俊吩咐道:“一会你迎上去,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这队禁军诳到楼船泊位那边,我派人去通知阮小七,到时候给他们几轮乱箭,我再带弟兄们从军营内冲出去在他们后面狠揍一顿,绝不可让他们结成枪阵。”
李俊略一沉吟,提议道:“不妨让几十名近卫军兄弟站在楼船所在的泊位上,装成用缆绳拖船的模样,到时这些兄弟也可与大当家两厢夹击。三百水军弟兄分布在五艘楼船上,又要掌控楼船又要射弩,只怕分不出更多的人手下船混战。再者舟船登岸踏板狭窄,自战船陆续冲上码头的水军弟兄也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对岸上的禁军构成威胁。”
鲁达大笑道:“甚好,便如此行事。”
奉呼延灼命令带五百枪禁军赶往码头的指挥使路上并没有把密州城外的异响当回事,因为自北宋开国以来,地方暴民起事虽多,夺取州府的事情也不少,但多是城内造反的缘故,敢于聚众围攻州府城池的事情屈指可数,而且成事者几乎没有,更何况京东东路虽乱,却还没有听说过有大规模暴民聚啸生事的传闻。眼见临近码头,面前出现一队巡逻的厢军迎面而来。
“码头上可有异动?”带队禁军指挥使看着来到近前的厢军都头沉声问道。
厢军都头打扮的李俊一脸微笑欠身道:“回将军,一切正常。只不过水军那边出了一点故障,似乎是楼船尾部的扳舵被水底下什么东西缠住了动弹不得,正在忙乱。将军这边人多,不妨去帮一个忙。”
指挥使打量了一眼李俊,不悦道:“你们厢军呢?都睡成猪了吗?”
李俊打着哈哈道:“小的们倒想象猪一样死睡,可是北城那么大动静,我们提辖大人担心会有少量贼人从码头东南礁滩摸上来滋事,考虑码头这里还有五百水军将士坐镇,便是有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从海上与朝廷水师作对,他已经带大队过去巡查了。”
指挥使哼道:“你们提辖大人倒是乖巧。”他不再理会一直陪笑的李俊,带军兵径直往码头上走去,李俊也紧随在指挥使身后,罗里罗嗦念叨着奉承话,让这名指挥使听得既满意,又对他生出鄙夷之心。
远远看到五艘高挂风灯的楼船在码头泊位上分外醒目,码头上也确有几十名身着禁军盔甲衣袍的士兵拉绳拽纤号子喊得山响,这位指挥使毫不生疑,挥手命二百名士兵赶过去帮助水军。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这些枪禁军如同一场噩梦。
五艘楼船靠在码头一边的甲板上突然涌出无数身影,手中端着的神臂弩和跳蹬弩瞬间射出漫天弩箭,射程过二百步的劲矢带着死亡的尖啸洞穿了禁军士兵身上的链甲和单薄的皮甲,那种比寻常弩矢粗一倍的神臂弩更是直接透体而入,第一轮急射激起蓬蓬热血的同时收割了数十条鲜活的生命。

排列纵队跑步赶往楼船下的禁军枪兵被来自甲板上密集的弩箭打的蒙头转向,他们甚至忘记了躲避,痴呆呆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家战船为何会朝自己发动攻击,此时甲板上一声号令,第二轮弩矢又毫不留情射了下来。
二百名枪禁军超过一半倒在了血泊中,连着带队的两名都头全都不明不白做了箭下鬼,剩下的禁军才惊呼着四散奔逃。所有幸存的禁军脑海中只一个念头:“逃离这里,水军已经兵变了!”
站在码头边缘准备往厢军营地走去的禁军指挥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剧变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楼船下几十名水军打扮的汉子掀掉头上的红缨蒙皮毡盔,在楼船的灯火下光着青亮的头皮,手中拎着腰刀、短斧开始追击码头上溃散的禁军士兵,他方脱口呼道:“这是怎么回事?水军,水军叛变了吗?”话音未落,他只觉后腰处传来冰凉的刺痛,扭头看去,竟是那名厢军都头冷笑着把手中解腕尖刀扎进了他的体内。
站在指挥使身边的士兵眼见自己的长官被刺杀,纷纷挺枪杀向李俊,李俊却已泥鳅般滑了出去,随李俊打扮成厢军的那十几名二龙山水军也在李俊下手的同时放倒了身边的官兵后退向厢军军营。
久经操练的禁军的确非是寻常厢军可比。指挥使被李俊当场格杀后很短暂的时间,一直在后队的指挥副使已经挺身而出控制了刚刚开始混乱的局面,先命令追击李俊等人的几十名禁军士兵归队,再命剩下的三百名士兵结枪阵朝后方缓缓退却。这队枪禁军自进入码头后就连遭暗算,先是水军叛乱射杀官兵,随后厢军又刺杀了本队指挥使,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指挥副使保留实力退返北城是唯一的选择,至少在那里还有总督官呼延灼的近两千禁军可以驰援这一队身处险境的枪禁军。那些在码头上溃散回奔的禁军能回来多少已经不在指挥副使的考虑范围,没有坚盾的的枪禁军想冲到战船弓弩射成范围之内接应那几十名残兵就是找死,战船上那些弓弩的远程打击强度绝非普通步兵弓弩队可以比拟,每艘楼船上两台三联发床弩、二十八具神臂弩和六十具跳蹬弩的基本配置可以撕裂任何胆敢靠近的军队,那怕是橹盾和重装步兵的防护,在床弩前也是纸一般薄弱。
处在神臂弩和跳蹬弩射程之外的三百枪禁军前队变后队正待撤离,从厢军营房内冲出百余名光头大汉,一个个全部身着水军的漆红牛皮软甲,高举手中的朴刀、长戟、矛枪截往枪禁军的退路。
禁军指挥副使迟疑了一下,他在犹豫是原地结阵打一个反击将这群不知好歹的光头暴民击溃后再撤还是就这么徐徐后撤,刚才的变故如一块巨石压在这位副使的心头,眨眼工夫就伤亡近二百人的结果也让他难以接受,对方的卑鄙手段更令他胸中怒火中烧。这一瞬间他忘记了《武经总要》临战接敌的那句话:“为将者当即速断,反之必乱!”
码头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来自战船和厢军营房方向传来的绷簧声,能发出“嗡嗡”响动的绷簧只有二十人张机的床弩钢铉,熟悉床弩的枪禁军士兵们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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