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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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半倚樓第三部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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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照水出了皇城就看到揣著手笑眯眯等在那裏的秦侍郎,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對方已經迎了上來,與他並排而行。
秦蔚潭知道雲照水不想理他,倒也合作,兩個人踏著月光默默步行到秦府。
雲照水雖然很疲累,但堅持要先去秦蔚潭的書房。書房是一間不小的屋子,因為擺滿了書顯得十分擁擠。二人在桌前坐定,雲照水從袖口裏掏出了擬好的名單。
秦蔚潭只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又想到自己幫他收拾的物件,那裏面有一疊證據,便知道了雲照水的意圖,拿起筆對著名單思妥,有的名字被打上了叉。
在對方思考的間隙雲照水環顧了整個書房,當視線落回桌面的時候,他突然瞳孔緊縮,緊張地望著桌邊。
桌邊擺著個木盒。那雖然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木盒,卻讓雲照水大為震驚。
秦蔚潭馬上發現了對方的異樣,順著他的視線落到了那個木盒上。他放下名單,將木盒挪到雲照水面前,打開了蓋子。
盒子正中依舊端端正正擺著那份奏折,與兩年前自己放進去的時候一模一樣。
秦蔚潭拿出奏折,將其緩緩展開,在那熟悉的字跡上摩挲。
“當年衛天剛派人快馬加鞭,讓這個盒子比我先到京城。我一見到韓業他就把盒子賜給了我……還命我將他它擺在眼前,讓這道奏折看著,我是不是真如上面所說,萬不可重用。”平靜地說完這些話,秦蔚潭又將盒子放回了原來的位置,將勾劃好的名單交給雲照水。
雲照水對著名單直直地發愣,一時忘了伸手去接。
若他真的不可重用,自己為什麼要找他來勾劃名單?為什麼不去找張首輔,不去找其他權臣?
難道是自己錯了?
對方蹩緊的眉頭讓秦蔚潭心中一窒,到了現在我們還要分出個勝敗麼?他轉身出了書房,不一會便端著一個瓷碗進來,碗裏熱騰騰地冒著香氣。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議完事回來,一直在煨著……這裏面都是我從韓業那要來的材料,喝了最能安神助眠。”
雲照水毫不猶豫,痛快地端過那碗藥湯,一口氣喝進了肚裏。
秦蔚潭開心地看著他將湯喝完,眼角一斜,笑道:“我出去一下。”
院子裏只有微微的風聲,秦蔚潭豎起耳朵,在門前走了幾步,待離書房遠了,忽然飛身而起,伸出右手抓起倒垂在屋簷下猶如巨大蝙蝠的的一團黑物,手上施力將那黑物甩離數丈,狠狠地摔進後院。
那黑物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摔了個半死,以刀撐地費力站起來,是個黑衣人。
秦蔚潭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繡春刀,冷笑出聲:“怎麼?飛魚服交上去了刀還留著?”
那黑衣人正是前不久被罷撤的錦衣衛其中的一員,他以為遇到了什麼高手,沒想到將他甩到地上的是文質彬彬的秦侍郎,懷疑自己花了眼,待看清真是深藏不漏的秦蔚潭,不禁有些退縮,道:“雲照水害我們兄弟都丟了飯碗,這口氣我說什麼也咽不下去!秦侍郎莫要阻攔。”
“哦?看來消息傳的還不夠廣,還有人沒聽到我和照水的關系。”
前方的秦蔚潭儼然成了一道屏障,阻住了錦衣衛的此來的目的,但他豈能灰溜溜的回去,提起刀高喝:“那我就不客氣──”
話到一半身體就跌了下來,他甩了刀抱住自己一條腿痛苦地慘嚎,那條腿上穩穩切著一張瓦片,瓦片深切入骨,剖開了原本完好的皮肉,血淋淋模糊一片。
“你太吵了,”刀尖伸到了嘴邊,嚇停了錦衣衛的嚎叫,秦蔚潭眼底泛出一股邪氣,拿著繡春刀在他口邊甩出明晃晃的刀光,“再叫割掉你的舌頭……”
那錦衣衛感覺到嘴裏冰涼的刀尖,大氣都不敢再出。
“回去告訴那些跟你一樣想不明白的弟兄,罷撤錦衣衛是皇上的主意,與雲照水無關。滾!”

秦蔚潭回到書房,雲照水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顯然外面的動靜沒有打擾到他。燭光映著他的側臉,柔和而溫暖,只是睡夢中依舊皺起的眉頭提示著他依舊在被困擾著。
秦蔚潭抬起手指在他眉間舒了舒,還是無濟於事。瞥了一眼那空空的湯碗,歎道:“什麼安神助眠,助眠倒是真的,哪裏有安神了?”
秦蔚潭將人抱到床上,又摟著他壓抑了片刻,才戀戀不舍地起身。
將自己的被褥抱到門外,望著天上的月亮歎息了一聲,守在門口睡了下來。
秦侍郎被罷朝一個月,幹脆什麼朝事都不過問,整天樂呵呵地當了個閑人。還沒到中午,一大群官員穿戴的人還來不及換下朝服就呼啦呼啦地直奔秦府而來。眾人到了府門一看,上面插了大鎖,秦侍郎不知道上哪悠閑去了。
大夥翻遍了整個上京,終於在僻靜的河邊尋見那襲青衫了。
秦侍郎背對眾人盤腿靜坐,手執釣竿,身邊放了個魚簍,正在那釣魚呢。
“侍郎大人,不好啦,你快去文淵閣看看吧,張首輔和雲大人吵起來了!”
秦蔚潭抬了抬眼皮,漫不經心地道:“為了什麼事?”
“雲大人要擬訂新法,張首輔怕他壞了祖制,兩個人正爭得不可開交呢。”
“哎!你們怎麼不去找皇上?這事應該讓皇上來決斷。”秦蔚潭的魚都被這群人嚇跑了。
“……”那個官員無言以對,皇上連朝都沒上,找皇上比找秦侍郎難多了,那簡直是難如登天啊。
後面的官員馬上擠了上來,慌張道:“秦大人,那個雲大人要問下官的罪,這不是戶部該管的事,下官冤枉啊……”
秦蔚潭詫異地回過頭:“哦?他可有證據?”
“只……只有兩張地契……不知道怎麼跑到了他的手裏,是真是假也沒看清楚。那是下官,下官……”那口嚷冤枉的官員聲音漸小,顯然是讓雲照水拿了證據。
秦蔚潭暗想自然是許琨給他的,摸著下巴沈吟道:“兩張地契,何必大驚小怪地問罪?”
“是啊,是啊……”
“秦大人,下官也是,他手裏才只有下官一張房契。”
“下官也冤枉啊……”
“下官……”
一群人馬上將救星圍在了中間,盼望著救星出面為自己去講幾句好話。
“哎!眾位大人少安毋躁,這就是小事一樁嘛,既然他沒把東西交到都察院,就有回旋的余地。這樣吧,本官去幫你們要回憑據,但我們總要拿出點誠意來……”
“應該的。”
“應該的……”
有些明白的官員心裏咬牙,秦雲這對即將成親的“夫妻”分明是聯起手來串通一氣,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逼著他們出銀子。但破財消災,總比身敗名裂強。
“王大人,你這兩張地契,就拿兩千兩贖好了。”
“李大人,你這事就太嚴重了,我看至少五千兩。”
“孫大人,你的銀子就免了,趕緊回家收拾收拾吧。”
那個孫大人一聽就苦了臉,秦侍郎拍拍他的肩膀,低聲勸道:“你起碼比楊大人幸運,別看他出了兩萬兩……哎!”
一群人輪下來,秦蔚潭手裏已經賺滿了欠條。
“本官知道各位大人手裏拮據,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銀子。我會說服照水寬限各位大人五年還清。”
眾人原打算加緊盤剝百姓,早點把送出去的銀子賺回來,一聽他這話都心情舒暢。
“多謝秦大人。”
“秦大人真是體恤下官啊。”
將一群人安撫好目送,秦侍郎又坐下來釣魚。
水漂晃了晃,蹬蹬蹬又跑來個人。
“大魚上鉤了……”秦侍郎對著水面的波紋笑了笑。
那個先行通報的下人喘著氣道:“秦侍郎,我家老爺張首輔要見你,已經往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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