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生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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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若水怔怔地望着秦风,宣泄过后冷静下来,她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独特的身份
“没什么,你走吧。”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包含了奇若水此刻所有的心迹。她知道,即便是秦风亲手杀死了爹爹和娘亲,她也不会怪罪于他、记恨于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可她也明白,即使爹爹和娘亲都已经死了,却还是无法逃出遁甲灭宗罪魁祸首的恶名,秦风也永远不会原谅他们。即便是他压抑着自己,喷出鲜血强忍着不动手,也只是顾着自己的缘故。她也清楚,他的风哥哥永远无法再接受她这样一个弑母灭宗仇人的女儿。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冰清玉洁,于情于理,一个残花败柳还有什么理由再奢望强留在他的身旁?
哀莫大于心死。
“我走了,你保重。”秦风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该说的,若水其实早已经全都想到了。
奇若水没有看他,却是将头别向了自己的父母。
秦风看着若水难过的样子,心如刀割。可是他又能如何选择?为了一己私欲,将一个遁甲宗仇人的女儿娶回家当妻子?对于坚强而倔强的秦风来说,什么样的规矩他都敢去破坏、去违背、去无视,可偏偏事关生死大义、宗门大仇,要他违背这样的正理,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秦风就这样看着奇若水,看着她的每一个细节、看着她的全部。他明白今晚过后,他们便要永无相见之日,他是多么的舍不得,他要将她所有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猛然回头,跄踉而行——秦风终于下定了离去的决心,却还是未走出三步便停了下来。秦风抑着激动的情绪没有回头,哽咽着说:“我的承诺不会变,如果有来生,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奇若水呛然抬起头,像是在凝视着恋人即将离去的背影,又像是在目空一切的茫然寻找,喃喃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死在一起的愿望都难以达成?”声音由弱渐强,到最后简直是在嘶喊。说完最后一个字,奇若水从袖口取出一只羊脂瓷瓶,解开裹了红绸的封塞,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秦风原本决计再也不回头的,可当他察觉了身后的异样,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水的安危转过了身——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羊脂瓷瓶已经悄无声息地从若水的手中滑落,以粉身碎骨结束了它的使命。而若水却正在一点点委顿。
秦风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奇若水身边。破碎的瓷瓶残片上赫然印着“噬魂丹”三个朱红色的小字,就是这三个小字却惊出了秦风一身的冷汗。传言“噬魂丹”是四川盛唐宗的独门秘药,饮下这无色无味的噬魂丹,半盏茶的时间内如果找不到解药,服药之人的三魂七魄便各自离散不知飘向何处。而据说炼制这噬魂丹的高人还没来得及研制解药便被仇家杀上门丢了性命,是以这奇毒噬魂丹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下毒却不能解毒。
“水儿,你为何这样傻?”秦风揽起奇若水,疼惜地抱着她。

此时的奇若水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听到秦风的呼唤撑着力气张开了眼睛,凄然一笑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有了…爹娘,我还有…重振奇升阁的勇气。可是…没有了你,我却…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风哥哥,记得…你的诺言,来生…照顾我……”
话未说完,奇若水已经在秦风的怀里停止了呼吸。秦风紧紧拥着她的娇躯,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的奔涌,哽咽着替她说出了想说、却没有说完的那句话——“一辈子!”
秦风始终拥着奇若水的不肯放手,他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夜晚竟真成了他们的永诀。若水没有了爹爹娘亲,可秦风却没有了若水!老天有时就是这样的造物弄人,堪堪一个夜晚,竟发生了多少这样的生离死别?秦风和奇若水分别扮演了两个不同版本的生离死别,可留在心头的悲伤却早已不仅仅是双重叠加便足以简单涵盖的。
就在秦风伤心欲绝的时候,许久不曾现身的青竹却在此时不紧不慢地从秦风的袖口处游了出来。秦风起初并没有在意青竹,可当他看到青竹竟然沿着他的袖口、手臂直接游到了奇若水身上时,才发觉了事情的异样。
秦风迅速将若水方平,后撤一步看青竹接下来又如何动作。只见青竹沿着奇若水的身躯游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她的口鼻处。青竹微微扬起脑袋,缓缓张开了蛇吻——一丝丝黑气正自奇若水的口鼻之中溢出,被青竹尽数吸入了腹中!
青竹在吸取若水体内的毒素?!
联想到青竹的剧毒,秦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欣喜若狂的秦风赶忙来到青竹身边,讨好地说:“老伙计,医好了他,你便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可是,理想终究还是理想,青竹在吸取了大约一袋烟的功夫后,奇若水的口鼻之间再也没有黑气溢出。青竹有些意犹未尽地又在若水身上游走了一圈,才懒洋洋地攀着秦风的衣襟又钻回了他的长衫之中。
此时的奇若水已经有了平稳均匀的呼吸,脸色也在苍白与蜡黄之中有了一丝血色。看来的确是青竹吸取毒素起到了作用,秦风忙施出真元查探着奇若水的状态,体内已经没有了中毒的迹象,一切如常。可是若水却如同入睡一般任凭秦风如何呼唤也始终没有醒来。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金鸡唱晓的啼鸣,秦风望向屋外的天际,却是已经有些微亮了。真没想到今日的奇升阁一行,会在一夜之间生出这等错综的枝节。秦风定了定心思,理了理头绪,自己在李罡等人的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日后是决不能再于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不过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既然真相已经查明,没有了追寻线索的必要,也便暂时没有了在阳光下生活的必要。那么对于接下来的复仇时刻来讲,一个藏在暗处的身份是再好不过的了。
秦风将奇四海和尹雪儿葬入了奇家的祖坟之中,抱起奇若水,踏着尚未明透的天色,赶往了洛城的遁甲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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