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节 生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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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亡心满意足地从奇若水的闺房中走了出来,果然如他所发的誓言一般,再没有正眼看上秦风一眼,只招呼了余万成一声,便大步离开了奇升阁赶赴帝都去了余万成担心若水的安危,忙跑入内室,却发现她正在自顾自地梳洗打扮,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余万成不敢说话,其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看到奇若水性命无忧,他的心先放下了一大半。这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轩辕亡略带气愤的呼唤,原来是轩辕亡去得很远了才发现余万成没有跟上,便散开真元令他速速一同回宫。
“余伯伯,我没事,您放心地去吧。爹爹娘亲和风哥哥的后事我会安排妥当的,您就不必再多费心了。”就在余万成难于取舍之际,奇若水开口劝慰着他,让他放心离去。
“若水,军情紧急,伯伯必须即刻赶回帝都,不能留下照看你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余万成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话。
奇若水淡淡笑了笑,便在这一笑之间犹如阴云密布的天际陡然射下了一道五彩霞光,余万成心中暗暗感叹着,真的是比玲珑还要美上几分。若水轻轻说道:“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整个奇升阁还要靠我一人支撑光大呢,我又岂会作下傻事?”
余万成见奇若水说得在理也便放下了心,交代了日后有难处尽管去古剑门求援等诸事后便急匆匆地离去了。余万成前脚刚走,奇若水那绽在脸上的一丝微笑即刻又化为了万分的愁苦与凄清,自言自语喃喃道:“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我原本也是要撑起奇升一阁的,因为风哥哥亲口答应会照顾我一辈子。可现在连风哥哥也走了,我留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言罢起身来到了客堂之上,秦风、奇四海和尹雪儿三人的尸体整齐地排在一起,显然是方才余万成精心地为他们整顿过。奇若水穿着那件最喜爱的淡绿色罗裙,轻轻坐到了他们身旁,仿佛生怕动静大一些会吵醒他们一样。奇若水一边为父亲和母亲整理着衣衫一边对他们说道:“爹爹,娘亲,水儿知道你们往日责备于我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这辈子心中便只有风哥哥一人,又叫我如何再移情别恋?”
说完抚着秦风早已凉透的脸庞说道:“风哥哥,你知道吗?你走了整整四年,你的若水便想了你、念了你整整四年!我不知道你在何处修习参悟,可我却知道终有一天你会突然出现我面前将我带走。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一定是时常念着我的吧,你知道吗?你送我发簪的时候,我的心中可是欢喜得紧呢。今日,你的若水为了保住你的尸身而破了清白,你会怪我吗?还会记得你曾说过如果有来生一定照顾我一辈子吗?离去的路太长太远,一个人走会很寂寞,你等等我,等等你的若水,我陪你一起走。今生无缘相守,能死在一起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们一起走、一起托生,然后就是你承诺中的来世了。”
奇若水早已做好与爹娘、秦风同死的决定,做完这一切,她取出秦风送给她的凤头金钗和白金发簪,正要插在头上,却发现秦风原本惨败的脸色正在缓缓呈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金黄。
却说秦风被轩辕亡一刀破了金丹后,只感觉体内所有的真元都随着丹田的刀口尽数流失。身上的力气也随着着鲜血不断消耗。秦风明显感到了自己的虚脱,累得连眼皮也愿睁不开,只想就此沉沉地睡过去。模模糊糊的意识里,他听到了若水嘤嘤的哭泣、轩辕亡的狂妄和余万成的无奈。渐渐地,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冷,一个个透明的自己飘离了肉身漫无目的地在虚空游荡——眼前的场景陡然变化,一个不知何处的黝黑空间出现了两个身形高大面目狰狞的巨汉。这两个巨汉身长都在丈余开外,一为牛首、一为马面,身着不知何朝何代的官服,手持锁骨铁链便要拿了自己不知去往何处。
潜意识里秦风知道一定不能随这两个巨汉离去,可是现在的他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又哪里能和两个铁塔一般的大汉相争?就在大汉的铁链即将勾挂住他的琵琶骨时,心窝处一阵悸动,周身由内而外地散出了万道灿灿金光,将这个不知何处的黑暗世界照得通彻透亮。而那两条钩锁琵琶骨的铁链在触到金光之时便如豆腐迎上刀刃,顷刻间化作了灰飞烟灭。
金光并未因此而停滞,持续的扩散中将两个巨汉如同纸屑一般地吹起,飘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却是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如同阳光般博发的金光在为秦风扫除所有的威胁后猛然之间再次激进,光芒仿佛在一瞬间陡增了百倍不止。所有的黑暗与阴霾在金光的映耀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个浅浅的、半透明的自己从不同的方向飞来,在金光的聚敛下重新回到了秦风的体内。秦风下意识地点数着半透明自己的数目,不多不少正好十个!——莫非刚才离体而去的便是自己的三魂和七魄(注1)?

做完这一切,金光陡然间全部收回,又回复到他的心窝之处。秦风明显感觉到,方才如同绝世利刃一般凌厉的金光此刻却极轻柔、极缓慢地自心窝始,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随着血液的每一次回流,滋润着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有若实质的金光不知耗下了多久的光阴,一寸寸地拓宽着秦风的奇经八脉、改造着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他的内外伤患——不要以为这是一个很享受的过程,已经既有了二十年的筋脉和肌肉骨骼在短短的几刻间要被拓宽改造,相信常人一定难以忍受其间的苦楚。但好在秦风坚韧的性格顽强地支撑着他,就在改造完成的一瞬间,秦风的身体如同一块干透的海绵一般开始了疯狂而贪婪地汲取着所有可以汲取的天地灵气。有所不同地是,汲入体内的灵气并没有按照往日修习时的模式先储于丹田之处,而是直接尽数藏在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骨骼和经脉之中。
随着灵气不断进入身体,秦风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一丝丝地恢复,先是有了心脏蓬勃地跳动,随后有了自主呼吸吐纳,而后便是手指不规律的弹动,接下来便有了足够的力量再次睁开了不知已经紧闭了多久的眼睑。
映入眼帘的是五彩缤纷的世界,完全不同于方才除了黑暗便是金黄的单调。等眼睛习惯了周围的景致,记忆也在下一刻回归了秦风的脑海。眼前晃动的,是一张惊悸得有些花容失色的绝美面容。
“若水?”
“风哥哥,原来你没死?”奇若水虽然只有和合期的修为,可是因为家中有着无数的典籍绝本,知道修真之人一旦金丹破碎或元婴焚化,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施救。她想不通轩辕亡明明一刀绞碎了秦风的金丹,而已经亡故了几个时辰的秦风究竟是怎么复活的。
秦风垂首望着自己丹田处带着早已凝固了的血水的衣衫,那长长的一条裂缝正是轩辕亡的大刀刺入自己丹田时留下的。揭开衣衫,腹部却是光滑平整,哪里有什么兵刃划切过的痕迹?原来刚才如同一场梦一样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真的被藏在心窝处的护体金光再造了!
秦风望着奇若水一脸茫然的不可置信,也是费力地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奇若水早已抑制不住自己惊喜的心情,将自己柔若无骨的娇躯撞入了秦风的胸膛之中——秦风还来不及反应,胸膛之处便遭到了若水数计拳头的锤击。奇若水不管不顾地使出全身的力气操着两只粉嫩的小拳头不断砸着秦风的胸膛,秦风虽不躲闪抵抗,却是感觉到若水锤击的力道越来越小——终于在停下来的那一刻,若水将脸埋入秦风的胸膛放声大哭了起来。
秦风也不劝慰,只是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他知道,此刻的若水需要的不是劝慰而是发泄。不知过了多久,奇若水的哭声渐渐消失,她偎在秦风坚实的胸膛之上扬起那张虽凌乱却始终绝美的脸庞望着自己的恋人,凄清地哽咽道:“风哥哥,爹爹和娘亲,都死了!”
秦风回过头望向躺在一旁的奇四海和尹雪儿,一时间另一段回忆不可抑制地陡然在脑海中直播。他轻轻推开奇若水,静静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奇若水怔怔地望着秦风,宣泄过后冷静下来,她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独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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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三魂七魄,道教有所谓人有三魂七魄的说法:三魂乃是指「天魂、地魂、人魂」,古称「胎光、爽灵、幽情」,也有人称之为「主魂、觉魂、生魂」或「元神、阳神、阴神」或「天魂、识魂、人魂」;「七魄」分别为「尸狗、伏矢、雀阴、容贼、非毒、除秽、臭肺」,亦称「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
关于三魂和七魄,日后的章节会着重介绍,是以在此不另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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