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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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于清绯回到自己的房间,满身疲倦正想脱下外袍休息。灯花闪了一下,一道弧光指向了他,“于大人,得罪了,麻烦你陪我走一趟。”
于清绯惊出了一身冷汗。架在脖子上的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啊,开什么玩笑,对方稍为用力一点,他的身体都要多出一个血洞。
是谁如此大胆夜闯他的府第,而且还用刀劫持他?
于清绯回过头,灯光下拿刀指着他的年轻男子,剑眉朗目,挺拔英俊,眉宇间流露出不安的焦躁。他脸上恢复了平静,缓声道:“有话好说,只是少侠能不能先把刀拿开?我不习惯这样被人架着脖子说话。”
“你最好不要玩花样,若不然,你府中的侍卫根本拦不住我,我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你今后别指望能有一夜睡得安稳。”
于清绯扬起了眉,“你的胆量倒是够大。”
对方把刀收了回去,“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不会伤你半分。”
刑部的大牢之内,看守的狱卒看到御史于清绯入夜到访,身后还跟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连忙迎了上来,“于大人——”
于清绯挥了挥手,“不用多礼了,因奸不遂杀人的秋试考生水清寒关押在哪一间牢房?我要见他。”
他说出因奸未遂几个字的时候,感到身后射过来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
灯光昏暗的牢房之内,水清寒弯膝靠坐在一角,阖着眼,神情平静。通道的门打开,一直跟在于清绯身后的年轻男子扑了过去,扶着栅栏,激动地叫道:“清寒,清寒——”
“一苇?”水清寒睁开眼,吃了一惊,“怎会是你?”
秋一苇隔着栅栏握上了他的手,“我来看你,你好不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水清寒轻轻地摇头,他的目光落在于清绯身上,疑惑地问:“这位是?”
于清绯踱前两步扬起脸,“一品御史于清绯。”
“于御史?”水清寒吃惊地睁大了眼,隐隐觉得不安,“一苇你怎么会跟于大人在一起?”
秋一苇不语。
于清绯开口道:“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是你的朋友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来的。”
水清寒脸色都变了,他惊呼道:“一苇,劫持朝廷命官是死罪,你疯了!”
秋一苇眼里没有半分畏惧及悔意,“我来京城好几天了,根本见不到你,不是劫人就是劫狱,我没有其他办法。”
“你为什么要来?”水清寒颓然道:“都是我害了你。”
“你在这里受苦,我怎么能坐视不理?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咳——”被晾在一边的于清绯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们聚旧是不是该挑个别的时间别的地点?这位少侠用刀‘请’我来,不会光是要我陪同参观大牢那么简单吧?”
秋一苇转过身,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去,于清绯吓了一跳。
“凌不弃说过,清寒的案子是你经手批阅的,他是冤枉的,请你替他翻案——”
说完嗵嗵嗵的叩了三个头。
“原来是熟人介绍来的。”于清绯点点头,然后看向水清寒,“你怎么说?”
“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旁人无关。”水清寒也跪了下来,隔着栅栏说:“水清寒是罪有应得,我的朋友只是过份关心我,才会做出如此胆大逾矩的行为,请于大人饶过他。”
于清绯上下打量着一里一外跪着的两个人,一个秀雅清俊,虽然身陷牢狱,但态度自若没有半丝不安,另一个相貌英伟,性烈如火,视对方逾生命。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水清寒,我曾经批阅过你乡试的考卷,实话说我自主管秋试以来,还没有见过比你更有才气的考生。你身陷牢狱我很替你惋惜,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没有说出来?”

水清寒敛回了目光,轻声道:“多谢于大人的关心,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清寒!”秋一苇在一旁着急的唤他。
水清寒轻轻地摇头,“一苇,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后切记不可以再冲动行事了。”
于清绯看着水清寒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入狱之事,姚谦日间才来找过我?”
“姚谦?姚公子?”水清寒低声自语,“砚墨还是去找他了——”
“姚谦人称清流公子,他今年二十二岁,却一直没有出仕,当中有很复杂的原因。我爱惜他的才华不在你之下,他答应了我一个条件,只要你能洗脱罪名参加这届的秋试,他也会参加,并且会尽全力。你的朋友冒着死罪劫持我,此外还有我那位老实的门生凌不弃也在为你说话。你若自己放弃,要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谁也阻挠不了你,只是你不觉得辜负了所有人为你作的努力么?”
秋一苇目光复杂地看着于清绯,难怪他会如此配合,原来已经有人早他一步为了水清寒之事向他求情。
水清寒抬起头,目光扫过秋一苇,看到了他眼中焦灼的期盼。他再看向于清绯,他的眼中也带着鼓励和期待。
他收回目光,缓缓地说:“人不是我杀的,我揽罪只是想保存落梅表妹的名节。”
燃烧了一夜的油灯扑闪了几下,冒出一缕白烟,终于还是熄灭了。
水清寒身子轻微地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秋一苇的头立即探了过来,黑眸闪着明净的亮光,“还很早,再睡一会吧。”
水清寒嘴角漾起一丝柔和清淡的笑意,“习惯了。”
秋一苇明白他是习惯每天天色刚亮就起来读书,有点担心地问:“秋试马上就到了,你的课业会不会落下太多?”
水清寒含笑摇头。
秋一苇发自心底笑了出来,“连主考的大官都称赞,清寒是最棒的。”
“你怎么也这么早就醒了?”水清寒伸手轻柔地抚过秋一苇俊朗的脸,“瘦了好多。”
“于大人只许我陪你一夜,我舍不得睡。”秋一苇注视着水清寒,声音渐渐哽咽,“清寒,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一苇,你好傻。”水清寒动容地看着他。
秋一苇语带幽怨地说:“清寒,你真的是好残忍,即使你娶了别人,但我知道你在某个我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我心里难过也就罢了。若你为了这件事,真的把性命赔了进去,我一个人留在世上行尸走肉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苇,我——”
秋一苇的手指按在水清寒的薄唇上,“你想说的话我都明白,等事情完结之后我就会离开,不会让你为难的。”
水清寒神色有些黯然。江落梅与他订有婚约,而江乾在他父母去世后,多方照顾他,如果他背信弃义,实在不是他的为人,只是眼见秋一苇为情所困,他无能为力。
秋一苇放开他,陪了一夜,是时候该离开了。
“秋试逼在眉睫,我不能再浪费时间,我要走了。待我协助于大人擒获真正的凶手,就会来接你出狱,清寒,你再忍耐一下。”
“一苇,”水清寒在身后叫他,“你处处小心些。”
秋一苇已经踏出牢门,他突然转过身,用力地把水清寒搂进了怀里。他紧紧地环着水清寒的腰,像是要把他勒进怀里去一样。水清寒贴在他胸前,听到他急速有力的心跳,情不自禁喃喃地唤道:“一苇,一苇——”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环住了秋一苇的腰,不舍得他走。
秋一苇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放开他,大步出了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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