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龙在房前屋后走来走去。他穿着袖口上有商标的西服。他认为这是名牌的象征。实际上真正的名牌穿上时，也要摘去袖口上的商标，否则就象窄富之人戴墨镜而不撕去花花绿绿的镜贴一样。模样还周正，双手背在身后。
阿莲到地里干活去了。纵横起伏的田亩如星条格一样，桃红柳绿的山野春意盎然。
病歪歪的老妈躺在床上，像落在晃悠悠荡悠悠的一根绳子上的麻雀。黝黑的老爹到后山放牛去了。
戴雨龙在田野晃荡，张大嘴巴打着哈欠，散漫走在田间小道上。小道上尘土飞扬。小道旁的庄稼旺盛疯长。
有个女孩卷着裤管坐在山坡上，摆弄着一条鞭子，照看着一群白云似的羊子。女孩很羞涩，每次露出笑时都要低下头去，并偷偷地放下了卷起的裤管，将光脚丫子藏到草丛里。
戴雨龙信口开河说要带她外出游玩。
女孩又惊又喜，满脸红晕。
戴雨龙感到身心愉快。
戴雨龙望着郁郁葱葱的山野，心里痒痒的。这片山坡是人来人往之处，不是背山。戴雨龙走到一片茂盛树叶的树丛中，在那里叫了起来：“这头羊怎么了？”
女孩听到声音，道：“说么子？”
戴雨龙望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撒谎道：“这头羊怎么了？”
女孩听到戴雨龙在那里叫，站起来向那片树丛走去。一群羊在山坡上吃草，红艳艳的阳光照在草地上，绿油油的草丛托着白白的羊。绵羊短短的蹄子深深地**绿草，一只羊挨着一只羊。偶尔这只叫，那只鸣，间或那只跑，这只追，三五一群，悠然轻松。
女孩走进了那片树丛，什么也没有。
戴雨龙怪笑道：“外边太阳毒，这里阴凉。”
女孩被戴雨龙一拉，跌坐在绿毯似的草坪上，又被他一按，躺在了树丛的草地中，再被他一扯，衣服像蛇蜕皮一样被剥去……这是一个毫无预兆的日子，戴雨龙像狼一样咬着了一只睡熟了的白兔。小白兔脸上毫无血色，皮毛被咬开了，散了一地，嘴唇苍白如纸，眼睛里噙满了泪，没有一点反应，但她安静地躺在绿毯似的草坪，像昏迷了一般，沉睡一样。
戴雨龙忍不住遍吻蕴藏着无限温暖和爱恋的异性躯体。这种肌肤之亲，比婚床兴奋多了，就像桃花迎风怒放。
戴雨龙骗女孩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想有一栋房子，靠临街道和车站，里面有落地窗，有羊毛一样的白地毯，还要有四季如春的空调，还要有外国进口的皮沙发和转椅。”
女孩沉默，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
戴雨龙陶醉在一堆桃花缤纷的春光里。紫桃花迎着风，尖着耳朵。红桃花闭着眼睛享受阳光，白桃花张着嘴巴渴望雨露……桃花啊桃花，寂寞中希望有盎然春意，黑暗中希望有束束阳光，贫脊里希望有肥沃土地，污泥中希望有艳艳荷香，激流中希望有平静港湾，险滩中希望有股股清泉。人活一世，草活一春。
滚滚浪潮之后是静静的河流。
戴雨龙信誓旦旦，要带女孩出去游玩，等准备好了，再来叫她。
女孩躺在绿毯似的草地上。
风像淘气的麻雀从这个枝头窜到那个枝头，又从那个枝头逃向远方。三春野岭，沐浴阳光。
戴雨龙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答：“我叫阿蕾。”
“我过几天就来带你出去啊。”
女孩笑了。
戴雨龙像野狼逃脱了猎人的追捕，眨眼之间消失在林间小路的拐弯处。他已经深感疲倦，低着头沿着蜿蜓的小路前行。
快到家的时候他听到老爹在田里训牛：“做鼠打洞，做牛耕田，做虎为王，做兔躲藏，做龙入海，做蛇爬行，做马拖车，做羊吃草。做猴上树，**报晓，做狗护家，做猪挨刀。做女人织布。哪条牛不耕田？这可是盘古开天地就有的道理，走呀，走呀。”
牛听到老爹的吆喝，像听懂了一样抬起头，拉着犁往前走了。哗哗翻动的田地犹如水面掀起的波浪，随后，老爹粗哑的嗓音唱起了旧时的歌谣：没奈何，做农活，手把犁，腿哆嗦。这山望着那山高，龙王来争阎王夺。没奈何，做农活，眼流泪，口唱歌。山匪绑票抛野岭，要寻尸首把狼腹剥。
老爹脸上的皱纹像弯弯的月光。
戴雨龙觉得家里人都像那田里的牛一样，没有一点生气。他沿着山路向山外走去。山外才是他向往的灯红酒绿的乐土。他跑到了镇里横穿一线的国道街上。以前他往发廊钻，听那些风骚女人的叽叽喳喳，那些声音好像给他的心头火浇水，越浇越上瘾。哪天空闲了，心头火旺了，他就需要水浇火。如此往返，越浇越旺，越旺越浇，跟水喝多了要去方便一样，越喝越渴，越渴越喝。常在发廊里呆着，偶尔递一点小费，偶尔给一点钱老板，渐渐地和老板熟了。
戴雨龙对老板说道：“我有一个表妹，到你这做小姐，啊？”
老板知道不能拒绝，于是说道：“你自己带人自己管，出台自己负责，没有工钱啊，还要交点管理费。”
“好说。”
戴雨龙请老板喝了一顿酒，散后醉仙般沿着山路往家走。
夜色苍茫。天上没有一点星光，也没有一点月光。树林里偶尔传来鸟叫声，毛骨悚然。狗吠声从遥远的山岭传来，此起彼伏。
戴雨龙汗如雨下，像个泥猴。
阿莲躺在床上。
戴雨龙冷水冲洗了一下，爬上了床。
阿莲不满地唠叨道：“鬼混些什么呀？”
“没有鬼混啊，我在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戴雨龙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说道：“贩菜吧。”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阿莲坐在屋前洗衣服。戴雨龙换下的衬衣一股酸臭味，还有股野草染绿的腥味，阿莲三把两下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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