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失去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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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安吉莉娜终于回到了离别八年的圣不加勒斯城,在数万人离城十里的迎接下,她被众星拱月一般迎入了神殿。一路上没有见到卡斯,现在任没有见到他,安吉莉娜终于按捺不住了,向老道格•里昂问道:“里昂先生,卡斯在哪?”
第七机关独立于六大机关,并不从属于前六位机关长,一般事情,即与第七机关扯不上关系,他们也不会去劳动这位凶神。而重大的战事一旦爆发,必然会燃起烽火狼烟,这样一来,身负双翼的卡斯都自觉第一个赶到,也不必他们去请。久而久之,除了第七机关的后勤人员外,竟然没人知道卡斯的行踪和活动规律。
所以此时,老道格沉吟了一会,便递了一个眼色给次席机关长科隆,却得到个也不明白的表情。于是,这眼色便接力传递下去,在圆桌上转一圈后,回到了安吉莉娜那里。
眼见圣女柳眉一竖,即将发回城后第一次脾气,老道格想出了一个临时应付的方法,立刻派人去第七机关处询问,什么打扫卫生的维护仪器设备的等等,一个也不漏过。或许是神殿办事效率高,或许是第七机关的后勤人员太少,两分钟不到便传回消息,“在一周前,第七机关长大人巡视外地魔物分布情况,至今未归。”
安吉莉娜听闻卡斯不在,既有些失望,又松了口气,心情颇为复杂。
八年前,她曾发誓要将卡斯从‘萨拉迪摩尔’中拯救出来。在这八年的学习中,她念念不忘的记挂着这件事,阅读过无数的炼金术书籍,询问过无数的教廷炼金大师,甚至她本人都成了炼金新秀。可是越深入了解‘萨拉迪摩尔’,她越是觉得自己无法兑现誓言。
‘萨拉迪摩尔’作为辛德勒周游天下后的心血结晶,已经超出炼金术的范畴,成为了智慧和物质,机遇与人力完美结合的艺术品。如此神器一般的作品,即使教廷炼金师也无法推导其中具体技术,加之涉及黑暗炼金术和禁忌炼金术,他们也无法进行实践摸索,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对‘萨拉迪摩尔’的研究仅仅停留在框架阶段,而且是颇具争议的框架。
八年的研究,安吉莉娜一无所获,便有点不敢见卡斯的意思,就没有发出召集信号,主动将在外飘荡的卡斯召回见面,只是向第七机关的后勤人员,询问一些卡斯和‘萨拉迪摩尔’的相关事情。不过在卡斯看来,这表示的,是自己的存在感已经失去,已经被遗忘或者忽视。
又是七天,将圣不加勒斯城周边地域的魔物和山贼仔细清理一遍的卡斯终于回城了。
空旷的大厅内,除了没有修饰的粗糙石柱,就是冰冷坚固的地板,没有窗也没有气孔,没有阳光和没有风,只有封闭了千年的黑暗,浓郁得仿佛拥有生命的黑暗,一张巨大的石椅上,卡斯双翼掩在身前,静静的坐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
八年后,安吉莉娜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开启了第七机关的厚重石门,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副被遗忘的黑灰画面。是的,‘遗忘’,她第一个用上心头的,便是这个孤独的词语。
这八年内,两人各自经过了许多的故事,在不知不觉间,时间和空间的差距,让彼此之间产生厚厚的隔阂。安吉莉娜张了张嘴,发现一时不该说什么好,倒是卡斯率先躬身行礼,在空中幻出了一行金色文字:“欢迎殿下重返圣不加勒斯城。”
“嗯,我回来了。”安吉莉娜干巴巴的应了一句,随即在心中大骂自己无能,久别重逢的密友之间的对话居然如此俗套和苍白。对于卡斯的冷漠疏远,她倒有着自己的理解方式:一个为神殿奉献了千年的家族,一个孤苦为神殿而战斗的战士,做出无数功绩的同时,却被遗忘在这冰冷的黑屋,能不孤僻吗?能不疏远吗?
又是一片沉默,安吉莉娜清了清嗓子,问道:“这八年,你过得还好吗?”
“破坏,杀戮,毁灭,就是这些。”金字迅速幻出,带着一种沉重的诡异感。
“这八年来,圣不加勒斯城的安全好了很多,经济和生产都有空前的提高,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谢谢你了。”安吉莉娜话一出口,再次腹诽自己的无能。因为她感觉自己纯属在说些无用的废话,跟那些臃肿无能的官僚一般,打着一些虚伪丑陋的官腔。
“只是在觅食。”金字越发简短,冷漠之意越发明显。
安吉莉娜感觉这次见面真是糟糕透顶,便采取直奔主题速战速决的战术,忸怩了一会,憋足了气,一次性说道:“卡斯,对不起,八年前我和你说的那个,做起来真的很困难,你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吗?”八年前,她许下了两个诺言,一个是永远陪在卡斯身边,另一个是将卡斯从‘萨拉迪摩尔’脱离出来。所以现在,两人的理解出现了一点分歧。

在安吉莉娜看来,永远陪在卡斯身边是没问题的,所以她忽略了前者,直接指向后者。但在卡斯看来,将自己从‘萨拉迪摩尔’中脱离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忽略了后者,将‘那个’理解成了前一条誓言。
对此,卡斯非常的理解,安吉莉娜六岁许下诺言,那时的她虽然早慧,但情感上仍是天真烂漫。当时,他刚刚失去父亲,她的同情心发作,冲动之下表示感情支援纯属正常。之后的半年中,六岁的她和八岁的他,但都同样早熟的两个孩子相处和谐,也是非常容易理解。现在,她长大了,有了新的理解,有了新的选择,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他点了点头,幻出一行金字:“的行为,不应该被童年的误差所拘束,殿下,在下理解您的情况,同样的,在下支持您的选择。”
卡斯的回答虽然疏远客套,但还是让安吉莉娜感觉轻松了许多,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解脱的表情,继而躬礼道歉:“真的很抱歉,卡斯,那个真的很难,不过我还是会试着努力的。”
她解脱的神情,在卡斯看来又是另外一种含义。而对于她的道歉,卡斯自然顺着这种误会进一步思考了,便回复:“在下理解,那是不可能的事实,殿下不必多费心思了。”
安吉莉娜是这样理解卡斯的回复的,“‘萨拉迪摩尔’的情况,我是最了解,‘脱身’——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你就不必多费心思了”(误会扩大到一个极深的程度)。
又是一次冷场,安吉莉娜叹了口气,感觉这次见面真是糟糕透顶,于是决定立刻回去,调整调整心态,做一些准备下次再来。目送她的离去,随着殿门缓缓的关闭,卡斯回到石椅上,慢慢的坐下,再次化作了一尊冰冷的雕像,融化成最纯粹的一抹漆黑。
之后的一个月,安吉莉娜准备圣女的正式‘上岗’,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心与卡斯沟通。完成圣女护送任务之后,格瑞德本应该离开,但却只是打发大队骑士先行离去,本人随便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每天有事没事朝神殿跑,不是找小道格,就是找安吉莉娜,一时惹得谣言纷飞。不过格瑞德的父亲身居教廷高位,也没人敢当面有什么异议。
格瑞德今年十八,是与安吉莉娜和道格同届的进修学员。那一年,他十岁,道格七岁,安吉莉娜六岁,所以三个同样早熟的小鬼之间结下非常深厚的友谊。此时,他这么做,并不是对安吉莉娜有男女之情,而是担心圣女‘上岗’之后有名无实,权力被机关长架空——圣子或者圣女的权力被架空,本人被当成傀儡操纵,这事情并不罕见。
格瑞德和安吉莉娜出双入对久了,不必听别人谣传,卡斯自己的双眼自然能够看得见。见到一次之后,就很容易见到二次,但见得多了,反而没兴趣再去看见了。
一个月后,圣不加勒斯城神殿举行圣女就任大典,一时间万人空巷。再后的三个月,安吉莉娜忙着学习处理各种政务,也没什么空闲。不过好在圣子圣女的位置超脱,普通事务自由一帮人去处理,要不然短短三个月时间,那能够让一个少女成为政客。
再往后的时间,安吉莉娜闲了下来,但却发现卡斯不见了,询问第七机关的后勤得知,这位第七机关长大人已经有两个月未回。这位后勤解释道:春夏两季,是魔物的低发期,这段时间,第七机关长大人会出击猎杀魔物,往往会飞出很远离开很久,一般会在中秋前返回。
安吉莉娜是仲春回城,过了四个月,也才夏末。算一算时间,卡斯一般要两个月才回,不过这一次,安吉莉娜整整等了大半年,才见到卡斯的身影。不过,她却无法埋怨什么,因为卡斯遍体伤痕密布,鳞甲脱落了无数,而他的战力品,是一颗魔龙之心。
魔龙之心长在魔龙身上,十个战天使联手的战力都不一定及一头魔龙。卡斯在连绵的雪山中,与魔龙连续纠缠了三个多月,双方都精疲力竭,但双方都有机会在下一秒杀死对方,于是双方继续死战……。最后,卡斯侥幸获胜,随即昏睡了两个多月。
返回后的卡斯立即投身于‘冬季魔物围剿’,于是,她和他仍是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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