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莉娜笑嘻嘻的反问道：“尼蓝大师，你不再认为他是个恶魔啦？”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怎么担心，与这些男人的理性分析不同，她凭借少女的敏感之心，早早的便察觉这个奇异的男性并没什么恶意，有的只是淡漠和游戏风尘之心。
其实，她还有一种感觉，一种期盼，希望这个男性就是卡斯。
但是，她产生这种念头时，在欣喜之余，却有一丝羞怯、惭愧、不敢面对之意。
“恶魔，应该不是，他的气息能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那么只可能生长于这个世界。但是，他身上充满了自由不羁、恣意妄为，缺乏信仰约束的躁动，还有不加掩饰的任性，这是非常鲜明的黑暗阵营特征。”尼蓝少了三分担忧，却多了七分认真，如果这是一个恶魔，那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但是，如果这是一个黑暗阵营的人类，那么有点复杂。
一个强力的黑暗强者身后，往往存在一个同样强力的黑暗教会。对教廷而言，爪牙暴露在外的恶魔固然是主要威胁，但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人类黑暗信仰者却是更加棘手。
安吉莉娜原本感觉好笑，此时蓦然惊醒，到目前为止，“这个人类是卡斯”这一想法仅仅是她的单方面猜测。万一如果不是，“那还真是麻烦！”她思忖着，小脸渐渐绷紧了。
作为身负双翼的飞翔兵器，‘萨拉迪摩尔’具有超越鹰隼的视力。所以，在与格瑞德胶着之际，卡斯仍是仔细的捕捉到了安吉莉娜的表情变化，在他看来，这是她关心这个格瑞德的表现。所以，原本调戏圣骑士的兴致盎然立刻变成了索然无味，他不由产生了立即离去的想法。确实，现在的决斗，既不能锻炼什么，也不能收获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又一次闪过格瑞德的劈斩之后，卡斯突然浑身透明气浪翻滚，原本受‘神圣冰冻灵气’干扰而略显迟缓的动作顿时变得流畅起来，左掌五指并紧，猛然拍在格瑞德的右肋下，一股高频震荡尽力随之透入，将格瑞德浑身关节震松了三分。接着，卡斯身体微躬，右拳如雷霆般挤出，重重击在格瑞德的胸口，在胸甲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拳印。
“你输了。”卡斯淡淡的抛下这句话，便转身向树林走去。利用众人惊愕的空隙走出十多公尺之后，他俯身弓腰突然加速跑了起来，仿佛一只山猫一般迅疾的消失无踪。
“他什么都还没要呢？”安吉莉娜傻傻的说道。
“我发誓，这一掌一拳用的是‘盾击’和‘牺牲’！”道格的反应更显得傻。众骑士更是感到震惊，从什么时候开始，恶魔或者黑暗教会能够使用圣骑士战技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无论‘盾击’的震荡劲还是‘牺牲’的爆发力，对人体的负荷极强。尤其是‘牺牲’，即使用兵器施展，对身体也有极大的损害，更别提用血肉做的拳头来打。
过了一会儿，格瑞德从头昏脑胀耳鸣幻听中恢复过来了。他首先便问道：“如果我没看错，他最后浑身充溢的光晕，是斗气的外露表现，是吗？”
尼蓝点了点头。格瑞德叹了口气，道：“那么就是说，他之前是用力量与我决斗？”
尼蓝又点了点头。格瑞德又叹了口气，道：“唉，这次真的很受打击。”
“有些存在，不是人类可以比拟。”尼蓝拍了拍格瑞德的肩膀，表示安慰。
“在决斗中，你发现什么了吗？比如他的右手。”安吉莉娜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萨拉迪摩尔’左臂魔爪右臂圣剑，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完美融合在同一具身体。
格瑞德无奈的撇了撇嘴，显然早就适应了她的这种跳跃性思维，便指了指胸口的凹印，道：“如果是右手，这个东西，你看怎么样？”很明显，他间接的回答是‘没有’。
“塞拉斯殿下有什么想法吗？”尼蓝人老成精，早就发现了安吉莉娜和道格的不同表现，只是一直没有闲暇询问。
“嘻嘻，没什么。”安吉莉娜露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只是他与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殿下所说的朋友，是贵城的第七机关长卡斯－雷格纳？”尼蓝若有所思的反问。
“嘻嘻，就是他啦，这个人的眼神与他很像啦。不过卡斯做人又严肃又呆板，做事又十分较真，什么都讲究流程清晰逻辑严谨，一点也没有恣意妄为任性不羁什么的。”像平常一般，安吉莉娜笑嘻嘻的说着话，一派天真少女的作风。其实，她心里清楚，卡斯的严肃严谨只是一种真实的伪装，他的内心是野火一般的放荡不羁和风暴一样的无可预兆。刚刚那个人的突然出现又倏然消失，确实很像卡斯反复无常的特质。
…………
十公里外的山顶上，卡斯用超人的视力目送着光明教廷队伍远去，直到他们消失在了群山之间，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举起双手检查起伤势。风光无限背后是艰苦的奋斗，而瞬间的光彩同样要付出代价，毫无知觉的左掌和筋肉爆裂的右臂，粉碎性骨折的右拳，就是他付出的代价。被神圣强化的盔甲，又怎么是这人型身体所能蛮干的？！
卡斯口中低咏，扭曲的右掌间突然飘洒出许多金色光点，在空中飞舞盘旋着，如同春雨润物一般，温柔的没入右臂胀裂的伤口。细微的裂口迅速复原，大型的伤口从两端开始愈合，变小，最终也只在皮肤表面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一个小时后，右臂表面上完全恢复，实际上在十二小时之内，这条胳膊只能做些普通的工作，比如生火烧饭什么的。
卡斯的左臂蕴含着黑暗能量，无法接受来自光明的治疗，所以他的左手臂的伤势，都是靠药剂的护理治疗，不过此时，他暂时是双手俱残，所以也只能接受时间的缓慢治疗了。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卡斯渐渐感到了饥饿，但他没有动弹，只是仰躺在巨石上盯着几颗提前出现的星星发呆，就这般静静的承受着饥饿和疼痛的折磨，以此警示自己提醒自己：他只是一个人，从来没有同伴，曾就有过，现在又没了，以后也不再会有。
“不是命运摒弃了我，而是我拒绝了命运。”卡斯举起双掌遮挡着天幕，用眼睛捕捉着指缝间的星光，“同时具有光明和黑暗的力量，只会即被光明所排斥，又无法融入黑暗。‘萨拉迪摩尔’是孤独的，雷格纳家族是孤独的，我卡斯……也是孤独的，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又沉默了很久，直到月光升起满天繁星，卡斯明亮的双瞳慢慢的湿润，两滴泪水溢出他的眼角，滚过太阳**，最终没入鬓发消失不见。“父亲，我以为我很坚强，我能忍受‘萨拉迪摩尔’无休止的侵蚀，那是比用锯子一厘厘锯割肢体疼痛千万倍的剧痛；我能忍受八年的孤独，不能说话，也没人与我说话，他们看着我，表面尊敬和敬仰，实际上恐惧和鄙视，他们只当我是一件工具。我真的以为我很坚强，父亲。”卡斯望着星空，喃喃的述说着。
“但是现在，我明白我错了，父亲，我并不是真正的坚强，我并不是完全不在乎孤独和寂寞，我还是渴望一点点的温柔。父亲，那半年的时间，我真的很高兴，我第一次有了一个同伴，有人在我身边，每天找我说话。这八年时间，我是依靠这一点点的期盼度过的……”
不是不觉间，卡斯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许久之后，眼泪慢慢的干涸，卡斯长长呼了口气，继续对着星空中父亲的英灵诉说：“她已经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们的生命轨迹，就像一个交叉路线，我向前走，她向前走，然后我们相聚相识，然后分别，她继续向前走，我也继续向前走，留下的只是记忆。”
“但是，父亲，她长大了，拥有了自己的生活。父亲，你可以告诉我吗？我的生活在哪里？我的方向又在哪里？”卡斯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在夜空中反复激荡着，“辛德勒－雷格纳，你留给雷格纳家族千年的悲哀力量，为什么不同时留下……使用这力量的使命？”
渐渐的，卡斯直接在这荒野中露天睡去。虽然山中有无尽的巨兽，但在‘萨拉迪摩尔’前面杀戮的血腥黑暗气息前，一个个比小猫还顺服，夹着尾巴不知跑得有多快。
这一夜，卡斯睡得很深很沉，也很平静。当醒来时，已经是晴日高悬的中午，他眺望着无尽起伏的山峦，淡淡的道：“父亲，我想我终于真正坚强了。没有渴望，就没有失望；心中没有温柔，就不会心中刺痛；什么都无所谓，就什么都不会失去，因为我本来什么都不曾拥有。再坚硬的心，终有被破碎的时刻，只有虚无的心，才是真正的坚强。”
“这就是虚无的意志吗？”卡斯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
“如果是虚无，那我的方向呢？”他有感到了一丝困惑，不过很快就舒展开眉头，“雷格纳家族的使命结束之后，我先去巴利亚城伊普斯家族将所谓的婚约了解了。至于以后，就看情况再说吧。好好的活着，就是剑有意义的事，我想那么复杂干什么呢？”
昨天还是没能更新，唉，码字确实有点困难）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