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试着回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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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11点半,距午夜还有半个钟头。
“好了,起来啦!”女子的小拳头重重的打在他胸口上。
一股来自胸腔的气流直顶向喉咙,迫使他呛出了声,“咳咳。”
“啊?你醒了?”看到他挣扎着欠起了身,女子惊喜地问,仿佛之前一千三百五十二元的事件已经不存在了。
他微微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水润的面容,一头乌黑长发垂散着,白皙的脸上有两个酒窝,即便是她在假装凶狠的时候,依旧是那么可爱。
“好漂亮。”他在心底说道,仿佛感觉房间里白炽光也随之柔和了。
从之前女子跟医生的对话,以及自己被送往医院时众人的谈论中,他猜到这个即是他所帮助过的女子。然而至于其他事情,便一概不记得了,包括自己是谁。
他肯定自己是失忆了,同时也清楚,繁杂的记忆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回来的。
因为直到刚才被女子锤醒,他居然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想出来。因此这时的他没再去试图回想什么了,仅在享受这短暂且简单的快乐。
“你怎么了?”看到他两眼发直的没有丁点神韵,女子睁大了眼睛,伸出手来在他的眼前来回晃动着。
他刚想回答,却感到头脑中有个声音在制止他。
那是心底的声音,一个没有丝毫虚掩的想法在告诉他,面对突如其来的清醒,他完全不知所措,甚至对于自己要如何将生命进行下去的打算也没有,因此,他要继续伪装,继续扮演那个公寓前的拾荒者,回归自己熟悉的轨道上去。
他知道这样不好,特别是对于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然后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他内心的斗争被显露在眉头上,女子看到后关心的问:“啊?你哪里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微微舒展开眉头。
“那你现在能起来吗?”女子问道。
他微点了点头。
女子轻笑了笑弯下腰,将脸靠近他一些,说道:“那好,听我说,现在不早了,我把你送回去。”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像是在面对一个孩子。
他呆了片刻,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
“去哪?”司机问道。
“市立公寓!”女子没好气地说。
没由头的别扭让司机一头雾水,他撇了撇嘴,开起车来。
很快,车子在公寓前停下,他在女子的搀扶下走到警卫室前,里面已经没有灯光了。
“你在这站着,我去敲门,现在你是病号了,今天不能睡在外面了。”女子把他扶到墙边说道。
他点了点头。
值夜的警卫总是喜欢偷懒,看来今晚也不例外,女子敲了半天,却依旧无人回应。“该死,这怎么办?”当女子将焦虑地目光移向他时,他已经坐在了地上。
冷秋的夜,寒气逼人,他蜷缩在地不由得又是一阵哆嗦。
女子刚想责怪他不该坐在地上,张开的嘴却又微微合了上,视线大概在他身上停滞了2分钟,“呃……”女子皱起眉头挣扎着狠摇了摇头,“不管了”,丢下这句话女子向大门里跑去。
看着女子渐远的身影被黑暗吞噬,他的表情也随之黯然了,也许是有些失落或者其他什么,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他告诉自己只是失忆,并没有失心,所以不应该想入非非。
不过,他确实曾有过一个念头,一个像是从高坡快速下滑的惯性思维所促使的,不过,很快他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羞愧,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清醒了,不该再妄想别人的施舍。
确实很冷,此时他比在医院里又清醒了许多。
“是时候好好想想了!”他对自己说到,同时振奋了精神将破皮包拿起放在膝上。他相信这里面一定有帮助找回自己记忆的线索,一张标有地址的卡片,或者一个写满电话号码的纸条。
“喂!”
声音在他刚刚拉开皮包拉链同时响起,他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高兴起来,是她。
他依旧一脸木呆地看过去。
女子撅着嘴慢步走来说道:“起来。”
他没动。
“我叫你起来。”女子走过来向四周看去,这时又一阵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好了,跟我走,这里太冷。”

※※※
C座602室,这是一间二室一厅的套房,房间里一片温馨,无论是黄色的沙发,还是橙色的地毯,以及书桌旁乳白色的电脑与打印机,各种暖色调的装饰让这里的温度也提升了许多。
“不用换鞋,进来吧。”见他在门前犹豫着,女子将外套挂好后走到门前说道。
跟着女子穿过客厅,他再经过最后一间房间时停了下来。
女子转过身看了看,说道:“看什么呀,那是别人的房间,跟我走。”
他知道了,女子是跟别人合住的,至于是男是女却不知道,他不知怎么了,不禁对这个答案关心起来。
阳台,一个全封闭式的阳台。
女子把灯打开,这的地上同样铺着地毯,此处散乱地挂着晾晒的衣服,有外套、风衣以及......女子一把将内衣拽下来,红着脸藏在了背后,说道:“那么,你今天就在这里睡吧,我去拿毯子。”
女子离开后,他开始环顾四周,这里是六楼,阳台的窗口正对着街道......
没有等他继续看下去,女子抱着两个厚厚的毛绒毯走了进来,上面还放着一个塑料带。
“先告诉你一下,总之房间你是不要想了,客厅的话......也许明天会有谁来,所以就先睡在这里吧。只此一夜!阳台的灯给你留着,这里是面点和饮料,晚安。”女子的话像是在背诵,她没有指望谁来回答她。
他依旧假装昏沉般,轻点了点头。
在又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女子离开了阳台,临走前还不忘把阳台的门给上了保险。
“很完美,善良、美丽、细心。”他坐下来喃喃地说着,同时也像是在跟自己调侃,因为此刻周围彻底的静下来了。
终究是要面对的,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以拾荒者的身份,凭空出现在大街上,每个人都有过去,自己也不例外,更何况是个精神错落的拾荒者。
在皮包中他找到了两本厚重的书,一本《律师的信条》和一本《本国刑法》,这两本书太厚了,甚至用来做枕头都不合适。看起来这两本书该是被翻阅了无数次,而且书上都有勾画的痕迹。接着他翻遍了旧西装的口袋,从中找出了一张三年前10月27日从欧洋至S市机场的机票,以及一枚银制的戒指,除此之外全是食品的塑料包装,几乎塞满了整个皮包。
他将这些摆在面前琢磨了半天,却依旧没能从中找出线索,带着遗憾他深深地靠在了墙壁上。
“看来,只有靠自己了。”他喃喃地说着,同时努力地翘动着嘴角,使自己笑起来。他是想要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因为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过去。
他闭起眼睛,试着凭空去回忆着......
然而一个钟头过去了,思绪依旧很乱,没有丝毫进展。虽然知道繁杂的记忆不是那么容易找寻,即便他有了些许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了绝望,因为记忆的画面总是那么难以拉近,像是高天的云团,虚无、飘渺,触摸不及。
他显得有些急噪了,紧闭着双眼,额角渗出了汗珠。
他微微睁开眼,做着深呼吸,同时对自己说道,“也许,我需要冷静......”接着他又闭上了眼,随着手指下意识地轻抚着套在食指上的银戒指,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终于,他猛地睁开双眼,因为就在刚才,头脑中那个微弱的记忆里,他听到有个声音在反复的出现。
“步......弘......健?”他喃喃地说着,虽然记忆中的这个声音十分模糊,但他还是十分确定,萎靡的精神也显出了异样的兴奋,“我叫步弘健!”他圆睁着双眼惊喜地说到。
虽然除了这个名字以外,再也无法记起其他事情,但他还是感到了莫大的欣喜和鼓舞,也许对于没有感受过失去记忆恐惧的常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在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便再一次闭上了眼,试图去回忆着有关名字背后的事情来,但这一次,他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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