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溅议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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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帮议事堂。
每当有帮务相议,陈永和是没有资格进入的。但这次却他第五次进入议事堂接受帮规惩罚。
议事堂中间一张长条形的桌子,是仿照当局军政会议的形式。帮主江涛坐在上首,两边是帮中的长老和大哥级的人物。边上还有一张椅子,坐着三环帮的帮主湛洲吾,湛洲吾身后站着那个险些被陈启礼捏断喉管的老六仔。老六仔望着陈永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江涛铁青着脸看着陈永和。坐在左面第二张椅上的督堂元老蔡冠伦打开面前的登记簿,登记簿清楚地登记了帮中弟子接受帮规惩罚的次数和原因。
蔡冠伦翻到陈永和的那一栏,面无表情地念道:“大宝,第一次犯帮规第二条第四节,目无长幼,以下犯上,罚二十棍,第二次犯帮规第八条第二节,逞凶斗狠,不顾帮规,罚二十棍,第三次犯帮规第二条第四节无视伦理,欺凌同门,罚三十鞭,第四次犯帮规第六条第一节,不服管教,擅自作主,罚跪正义堂一夜并三十鞭,这一次犯帮规第二条第四节无视伦理,欺凌同门及帮规第七条第三节醉酒生事,有损帮威,二罪并罚,自戮三刀六洞。”
四海帮的管理虽具现代化,但帮规和刑罚仍袭用江湖帮会的那一套,当然,这一套在江湖帮会中是很管用的。
陈永和听完蔡冠伦的话后,大声叫道:“我不服!”
“有什么不服?给我说明白点!”江涛厉声问。
陈永和说道:“三环帮虽然和我们结盟,他们必竟不是四海帮的人,不能算是同门,再说,是他们先动手的。”
跪在陈永和身后的刘卫保和几个兄弟也力争辩解,生怕陈永和说出一些“开花”之言(不堪入耳的话)。
江涛站起来冷笑着说道:“自四海帮创立,你就是帮内弟子,不可能不知道帮规深严,帮规第五条第一节规定,犯规三次以上者,逐出帮,每一次都念你对四海帮有功,才不忍心逐你出去,三环帮已自愿归属四海帮,怎能不算同门,至于谁先动手姑且不论,可伤了那么多人是事实,你却一点伤也没有,难道不是以强欺弱?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陈永和知道再辩解也无用,否则凭他的性子一旦和江涛争执起来,又犯了帮规第二条第四节,目无长幼以下犯上和第六条第一节里面的不服管教,数罪并罚,倒霉的还是他。细想身上的这么多伤痕,不是棍伤就是鞭伤,有几处是打架时对手留下来的?
陈永和越想越气,最后长叹一声,起了身,凛然道:“这次是我带着兄弟干的,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拿刀来!”
一个执法堂的弟子托了一个托盘上前,托盘里平放着三把尖刀。
“再拿三把来,几个兄弟的刑罚我替他们受了!”陈永和大声道。
“大哥——”
“大哥——你不能这样!”
刘卫保和几个兄弟大叫着哭出声来。
这时,蔺磊洽说话了:“老大,事情都已发生了,我调查了一下原因,是因为一个妞引起的,这事万一传出去,别的帮派会怎么说,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
“别说了。”江涛打断了蔺磊洽的话,“不许为他说情,如果我们不按帮规办事,今后怎么约束帮中弟子,要执法堂有什么用?好!他要充好汉,就让他当好汉,再给他三把刀,至于豹仔等人的刑罚,看在他仗义的面子上,免去三刀,罚三十鞭,执法堂,开始执法吧!”
帮主发了话,谁也不敢再有异议,蔺磊洽心痛而又怜惜地望着陈永和。又上来一个托着盘的执法堂弟子,六把尖刀摆在陈永和的面前。
刘卫保等几个人被几个执法堂的弟子扯出去执行三十鞭的刑罚了。不久便传来鞭子打在**上的“啪啪”声,但却听不到一声呼号和惨叫。
“不愧是我大宝的好兄弟!”陈永和笑着说道。
陈永和脱下上衣,扔在地上。露出一身古铜色壮实的肌肉来。托盘中还有一杯酒,原是用来给刀子消毒用的。他却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拿起一把尖刀“扑”的一下**自己的左臂,刀子从上**,从下透出,接着“扑扑”两声,另两把尖刀已同时**,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滴,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受刑罚的是别人。
紧接着他又去拿另一个托盘上的尖刀。
“且慢!”蔺磊洽和蔡冠伦同时喊道。如果六把刀同时插在左臂上,恐怕那条左臂就要废了。江涛也明白两个人喊停的意思,于是对陈永和说:“看在他们心疼你的面子上,准许你把剩下的三把刀插在身体的任何一处。”
谁知陈永和并不领情,干净利索地把后三把尖刀插在左臂上,只不过和前三把尖刀同时插在一处,伤口虽然大了些,却不伤及筋脉。从他左臂上流下的血滴在地上一大滩,慢慢向周围渗开去。
在场的人都被陈永和这样的举动所惊服,江涛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四海帮有这样的人,何愁不兴旺。只是陈永和锐气太甚,凭性情行事,在道上混的日子长了,得罪的人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得想办法挫一挫他的锐气。(江涛的担忧日后果然成为现实,陈永和利用四海帮势力和一些政界要人合作,最终惹来了杀身之祸。)

刀子插在肉中时,流血并不多,当陈永和依次将六把六刀拔出放回托盘中时,伤口处鲜血如涌泉般喷出,血溅得到处都是,整个议事堂充满血腥味。
“大哥!”一身鞭伤的刘保和几个兄弟冲了进来,抱住陈永和大哭。
“你们哭给谁看?给丢老子的脸!”陈永和厉声说道,几个兄弟立即止住了眼泪。他拿起上衣,撕下衣袖裹住伤口,走到湛洲吾的面前,说道:“湛帮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请开口,没事的话兄弟我有事先走了。”
湛洲吾呆呆地望着陈永和,嘴巴张了张,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看样子,陈永和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件事,两人之间的仇怨是结下了。果然,陈永和接掌四海帮后,开始清算与湛洲吾的恩怨旧账,处处为难三环帮,没办法,湛洲吾找到台湾黑道三大教父之一的“通天教主”刘秉遑,在刘秉遑的调解下,陈永和答应不找三环帮的麻烦,直到1992年湛洲吾因与竹联帮元老周榕“合作”被陈启礼察觉,遭到竹联帮杀手的暗杀,此前,他都诚惶诚恐地过日子,担心有那么一天四海帮把三环帮给吞并了,实际上他把陈永和想得太歪了,陈永和只是吓唬他,让他知道种下什么因就结什么果的道理,并没有要吞并三环帮的意思。
“大宝!”蔺磊洽起身叫住陈永和,淡淡说道:“以后行事注意点,别犹着性子。”
陈永和朝蔺磊洽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后转身,大踏步走出议事堂。
陈永和在议事堂受罚六刀十二洞,血流一地却面不改色的事神话般传扬出去,使得“大宝”的名气在道上越来越大,不少道上的人被他那种甘愿替兄弟受罚的豪义所折服,更被他那种真英雄的气概所惊叹。只要一说到四海帮的“大宝”,无不露出一种极其崇拜和仰慕的神态来。
“大宝”陈永和俨然成了一个真正的黑道英雄。
对于陈永和的传闻,“悍鸭子”陈启礼也听道上的朋友说了。那场械斗使他在医院躺了近两个月,伤好之后,父亲对他的管教更加严格了,专门请人看着他,害怕他又和那些所谓的帮会沾上关系,说不定哪一天会把命给丢掉。陈启礼是家中独子,万一他有什么不则,其父所想到的就是愧对陈家列祖列宗。
伤好之后的陈启礼尽管有人看管着,可还是和竹联帮联系上了。竹联帮的活动已进入地下,暂时修身养息,每隔一段时间,竹联帮弟子都会在一处秘密的地方聚集,商议帮务,含韬养晦逐渐发展。
在这期间,陈启礼因时常旷课被刚念一年的南强中学开除!陈钟为了断绝陈启礼与帮中兄弟的关系,又送陈启礼进了基隆省立中学。曾有一段时间,这位满怀希望的父亲以为教化成功了,后来直到校方的旷课通知书寄来,才知道陈启礼每天骑着脚踏车到台北火车站上火车,到了第二站的双连车站即下车了,根本没去基隆。
游荡的时间,陈启礼大部分时间是窝在新店溪畔,与他的结盟兄弟,以中和的绿竹林为家,度过了一个无聊的激忿的十七岁的夏天。
父亲陈钟并未成功阻止陈启礼继续离家不返。陈启礼回家的日子愈来愈少,陈钟联络少年组的人,到永和派出所后面的空屋子中抓他,可陈启礼回家一阵又逃,陈钟又到新店一位立法委员的别墅中抓他回家,陈启礼再逃,而且转移阵地到了三张犁一带。
陈钟夫妻寻找数月,全无音讯。终于有一天晚上,陈启礼的母亲肖玮在东门遇见陈启礼,当众便抱住他不放,一直等到两名警察经过,肖玮大声喊道:“他是我儿子!离家好几个月了,我要把它带回家!”
警察过来发现陈启礼身上藏有一把长尖刀,便将陈启礼带回家询问。
“这把刀是用来做什么的?”警察问道。
陈启礼不屑地答道:“杀鸡的!”
警察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我看是杀人的吧!”
“外面乱的很,我用来防身还不成吗?”
警察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明令禁止的吗?”
陈启礼淡淡地回答道:“我没念过几天书,不懂什么明令!”
警察知道陈启礼很难对付,无计可施之下,只好离去。
父亲陈钟终于下了决心,采取断然行动,将陈启礼转送到少年感化散文“励志班”中。这是陈启礼第一次受管教。
在这里,陈启礼人认识了鲁俊。鲁俊,台湾人都称他为“鲁老师”,他的名气在警界和黑道如雷贯耳,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启礼的手下周榕,邓国沣、黄志一、柳茂川都曾是他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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