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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众尽皆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早知道岳飞已经屈死在风波亭,可是听他说书之际,仍是不由自主地盼望忽然出现奇迹,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一个霹雳闪过,便将岳爷爷救了出去,最好顺带连秦桧也劈死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说话人一拍大腿,道:“好岳爷爷,不愧生得一身铁骨,任凭秦贼百般折磨,只是大骂‘我死必为厉鬼,杀汝奸贼!’翻来覆去许多次,只扯得身上没一块好皮肉,连手心脚掌,也尽皆血肉模糊。岳爷爷抗不住刑罚,昏晕过去,那秦贼眼珠一转,叫人捏起岳飞手掌,就着鲜血,在自家捏造的供状之上按了一个血淋淋的掌印。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秦贼既诬了岳爷爷,生怕他儿子岳云与部将张宪提大兵造反,叫人照着岳爷爷的手书套了笔迹,说是‘奉旨召回临安,奖赏大功,汝与张宪速到京来,候封官爵,不得有误’,遣人星夜往汤阴县去哄骗岳家少爷。欲知后事如何,岳少爷究竟上当不上,且听下回分解。”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将梨花木一拍,唱道:“张家寨里没来由,使他花腿抬石头,二圣犹自救不得,行在盖起太平楼。”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皇帝不想恢复,那是没法子的事情,岳爷爷是大鹏金翅鸟转生,尚且给奸人所害,屈死在风波亭,却教旁的忠臣能将如何不寒心十分?是以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如此,文臣武将也都甘心偏安,那张俊身为大将,不能治理士卒,生怕兵士逃跑,从足踝到大腿刺满了花样;这也罢了,他大建酒肆,名字叫做太平楼,役使的全是军兵。大宋精兵,不能上阵杀敌,却要给将军们修宅子,岳爷爷说的‘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美梦成真。一年复一年,金人占去了我大半江山,眼看要无望恢复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方才那小孩子又插口道:“先生说,都是秦桧不好,蒙骗圣上。”那说话人冷笑道:“圣上若这般容易上当受骗,也就不是中兴之主了!”仰望天际,悠悠的道:“圣上龙廷坐得正安稳,岳爷爷却日日将奉迎二圣挂在口边,二圣还朝之日,却教圣上身处何地?”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围观众人只要听忠烈岳飞,对这背后的事情却不感兴趣。就有人抛下些铜钱,纷纷散去。那说话人一边叹息,一边拾起地下散落的铜钱,总也只有十几枚而已。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柳维烈恍恍惚惚地走了开去,心中却想着方才县衙门口那衙内说的话“陛下与太师都不肯北复中原!” 官府招募了民兵来,并不训练打仗,这军是白参的了。既然如此,也就不必指望甚么皇帝朝廷,自己豁出去干他娘的便是。说虽这么说,却不知从何着手。难道单枪匹马地拎着一把大刀去寻金人拼命么?他虽然热血满腔,这么蠢的事情也是做不出的。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正在那里思谋,忽然肩头给人拍了一下,一人笑道:“柳壮士好啊。”回头一瞧,却是方才大发牢骚那衙内,正笑嘻嘻地瞧着自己。他满心闷气,不愿搭理他,点点头,拔步便走。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那衙内从背后赶了上来,道:“在下听柳壮士的言语,似乎颇有建功立业之志。”柳维烈瞪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又怎样?”那衙内笑道:“在下文靖,表字安国,是本县县令文禄的长子。”柳维烈嗯了一声,道:“你想必已经知道我叫甚么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文靖点头道:“柳壮士大名,已经载于簿册。”柳维烈冷笑道:“载于簿册,也不过是叫我们回家种地而已。难道官府招募义兵,单是为了屯田?”文靖笑道:“柳壮士短发未长,莫不是刚由僧道还俗?也难怪不知世间之事。不过方当国难之际,柳壮士不惇惇以青灯古佛为念,却能毅然投身红尘,可敬,可敬!”他罗罗嗦嗦说了一大堆话,柳维烈不耐烦起来,道:“你且说想怎样?”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文靖拍掌道:“痛快,痛快!”压低声音,道:“其实在下一直不平金人侵我国土、杀我人民,是以在家中偷偷募集了一支团练,今已有五十余人。刚才看柳壮士身手了得,意欲聘壮士为教头,不知意下如何?”柳维烈大喜,欣然乐从,不论是官府还是私人的队伍,只要是肯抗金的,他自然愿意去。文靖与管义兵的官吏打过招呼,轻而易举地便把柳维烈弄了过去,自此以后住在文家替他训练家丁,时光飞快,也过了数月,转眼便到秋熟之时。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山阳地处宋金边界,每年收成之时,总有金人越界前来抢掠,名之为打草谷。原本两国之间隔着一条淮水,只消地方官肯出些气力在沿河构筑防线,金人不善舟楫,自然也就不敢轻易来犯;可不论山阳县还是楚州知州,一味只是将朝廷“不可启衅于我”的旨意奉为臬圭,莫说严防死守了,连巡河的兵丁也一减再减,一裁再裁,金人在河上搭起了浮桥,竟毫没人来过问。山阳一县之中,家中养有家丁团练的,倾力守护方可得免,若是那些平头百姓,就只好远避他乡,任凭鱼肉了。柳维烈听人谈论这些事情,心想文靖所募的团练已经有百人之多,何不分拨些人手,替无力抵御的百姓看守田亩?寻他说了自己意思,想不到文靖却一口拒绝,道:“自家门前雪尚未扫得净,哪里有工夫去理别人家的瓦上霜?”脸色一板,道:“我养你们这些团练,是给我家看护田地的,吃着我家的薪金,就莫要想替旁人家做活!”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柳维烈气得说不出话,原打算他是个侠肝义胆的正气人,不料也是一般的缩头乌龟。连连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不吃你家的薪金,也就是了。”除下身上文靖替他置备的衣服,只着一条亵裤,回房取了自己的相机、手枪等物,大踏步扬长而去。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他自然不可能就此放手不管,回到村中,便同白阿猛说知,想要联络乡亲起来自保。白阿猛连连摇头,道:“你不知道这是干犯大宋刑律的么?恐怕金人还没来,官府已经说你是盗匪,派兵来剿了!何况此地人都怕了金兵,平日听听说话、骂骂金贼是有的,当真叫他们提刀打仗,可一个个都吓破了胆子。你募不到人的。”柳维烈愕然,气道:“那么难道就如案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白阿猛苦笑不答。柳维烈心中郁郁,见陈昌彦进来,也不与他打招呼,径自闷着头出去了。陈昌彦瞧着他背影,问白阿猛道:“柳兄怎么了?”白阿猛摇头叹道:“只不过是年轻气盛,撞了几个钉子而已。”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柳维烈漫无目的地走到河边,遥望对岸海州,那一边就是金人土地,过不多久,就会有金兵从河那边过来,来抢夺宋人辛苦耕种了一年的粮食。忽然之间,想起在杏仁山的战壕之中,自己面对张自忠的驱赶,理直气壮地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今时今日,言犹在耳,若不能付诸实践,却又如何对得住张司令员,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一顿足,猛力踢了岸边柳树一脚,惊得鸟儿簌簌飞起。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陈昌彦忽然在他身后道:“柳兄单是气闷,可也于事无补。”柳维烈哼了一声,道:“你们不事稼穑,自然不知道农人种庄稼的辛苦。”陈昌彦笑道:“小弟却有一个法子,只不知道柳兄肯不肯听从。”柳维烈道:“莫不是叫我聚兵自保么?方才白老大不是已经说不成的了。”陈昌彦摇摇头,伏在他耳边说了一气。柳维烈一面听,一面点头,当日便回到文靖家里去,痛心疾首地认错赔罪。文靖爱他身手,见他回心转意,也就仍如从前一般礼遇。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柳维烈却暗自打了旁的主意,平时仍是一般地带领团练,轮班在文家地里看守巡视,却叫陈昌彦时刻替他留心河对岸的动静。这一日二更时分,正在田埂闲坐,远远便听陈昌彦一壁大叫,一壁飞奔而来,好容易喘定了气,道:“来……来了!”柳维烈跳起来,对部下团练喝道:“都跟我走!”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一人犹疑道:“教头要带咱们去哪里?”柳维烈道:“自然是去迎战金人。”那人道:“衙内晓得了,须不好说话。”柳维烈冷笑道:“你不想去,那也由得你。”提高声音大叫道:“金人杀到眼皮子底下,咱们却只知道窝在这里当个孱头懦夫,算甚么英雄豪杰!是男儿的便跟我来!”众人轰然响应,总有三十来人,随着柳维烈往河岸方向静悄悄地摸去。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走到半路,只见火把通明,金人全无顾忌,明火执仗地在民田之中收割稻子。柳维烈伏在田边,低声对身边一个练勇道:“一个一个地传下去,待会听我一声喊,一起从四面杀进田去。下田之时,须防大水漫灌。”过得片刻,只听西南方忽然乒乒乓乓地放起一阵炮仗来,跟着只听一阵哗啦啦声响,金兵叫喊起来,一片骚乱。柳维烈大喝道:“杀鞑子啊!”自己提刀跳了起来,冲入田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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