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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那里想着心事,张胜跑过来叫道:“柳团长,你叫我挖的壕沟,我全都挖好了!”柳维烈奇道:“这么快?”前几日他便叫张胜负责开始在朐山城周围挖掘反骑兵壕,既然不能跟人强马壮的金国骑兵硬碰硬,那就用壕沟陷得他们动弹不得。他挖过反坦克壕,依此类推,对骑兵也应该有用。只是没料到自己布置下去的任务张胜竟能完成得这么快,倒叫他要刮目相看了。
张胜赧然笑道:“不是老张一个人的功劳,左近的乡亲听说咱们挖壕是防金贼的,都扛着镢头镐头前来帮忙,是以挖得飞快。”柳维烈微叹一声,心想不论在甚么年代,总是有情愿沉沦的无耻之辈,也总是有不甘心做亡国奴的英雄豪杰。去看过了挖成的壕沟,果然与自己的要求一般无二,令他十分满意。
不出他所料,过不几天,原先南下的金兵收到朐山起义的消息,果然回兵北上,千余大军直迫朐山县城。义军训练虽然尚未结束,可是大敌当前,必须先组织起来迎敌。金人一路北进途中,以“资匪”的名义大肆屠杀汉人,留下了许多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废村。这种暴行更加激起民众的愤怒情绪,愈来愈多的汉人开始向朐山聚集,一方面因为柳维烈是他们心目中可以保护自己的英雄,另一方面,反正呆在原处也只不过是被金人没头没脑地杀死而已,为什么临死之前不拼他一拼,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还算赚了呢!来到朐山的人大多要求入伍,柳维烈挑选身强体壮、可以作战的编入义军,不过数日之间,义军的数目已经由一千多人暴涨到两千人以上,又增加了三个营的编制。新入伍的士兵并未经过严格训练,是以柳维烈也不打算直接要他们对敌。据自己在金兵中一段时间的了解,现下的义兵,论野战能力是干不过金人骑兵的。虽然如此,仍然不得不打一场野战,因为朐山并不是一个大县,更谈不上坚城深池。尽管已经组织加固过城墙,也深挖了护城壕,但仍然不能说一定可以抗住金兵的冲击。何况眼下义军只占据了朐山一地,完全没有可以犄角为援的其它据点,万一被金兵堵在城里那就成了瓮中之鳖,风箱里的老鼠,只剩下挨揍的分了。是以他亲自带领一部分精锐兵力驻扎在县城以南的石堰镇,清空居民,挖掘壕沟,遍撒铁菇竹罣,准备在半途上拦击金兵一下。
眼看金兵离朐山愈来愈近,朐山县内外,军民都是士气高涨,人人摩拳擦掌,要与金贼大干一番。这日清晨,细作来报,说南方远远瞧见一支兵马,打的是金兵的白色大旗。柳维烈跳了起来,叫道:“终于来了!”吩咐遍传各部,小心迎敌。金兵前锋进抵石堰,便发现满地纵横交错地掘了渔网一般的壕沟,马匹全然无法逾越。金人主将急切于围城,瞧瞧地下壕沟,挖得深浅不一,头一条只不过尺来深,第二条却直到人肩,第三条又是浅浅的土壕,当即以为此地汉军只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全然没放在眼中,便令前锋弃马下步,以木板搭桥,跨沟而过。

刚刚越过第一道沟,柳维烈看得清楚,一声令下,早已经埋伏好的汉军士兵点起火来,第一道、第三道浅壕立时烧了起来,原来壕中早已经布下了引火之物,瞧起来只不过尺把深,可是底下却铺了深深的一层稻草、篾片、硫磺之类。壕沟燃烧起来,变成火堑,已经越沟而过的金兵吓了一跳,后面尚未过壕的也不敢再进。柳维烈一马当先,带领士兵蓦地从壕中跃出,排刀齐头砍去。汉军经过这几天以来的训练,虽不能算是精兵强将,却也甚有长进,加上士气旺盛,金人却是失城丧地,灰溜溜地在自己家门外徘徊,又突如其来地给大火一烧,虽说稻草燃火,很快便熄灭了,可是气势上已经先输了一筹。一阵战罢,双方各有死伤,柳维烈见好就收,下令三军撤回石堰。
他知道这一战全占了出敌不意的便宜,下一次未必有这般幸运。趁着金人主将一时间不敢轻进,连夜带着汉军隐伏起来,却在镇口遍插“柳”字大旗。
次日清晨,金人细作探得镇子已空,当即还报主将。金将闻报,以为汉人吓得逃之夭夭,昨日一场大败,化做满腔得意,下令三军列队,洋洋得意地开入石堰镇。他恼恨居民帮助汉军,下令大掠镇子,见人便杀,见屋便烧。自己在村口一间祠堂里坐待,岂料过不多久,只听外面一阵喊杀之声,跟着祠堂竟也烧了起来。金将大惊,连忙奔出去瞧时,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汉军已经同自己的部下交锋巷战,这祠堂也搞不清楚是哪一边点起来的了。石堰只是个区区小镇,到处都是曲里拐弯的小巷,马匹奔驰不开,两军都变成了步战。汉军熟悉地形房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冷不丁便射来一箭,砍来一刀。
金将晓得不可缠斗下去,急令余部撤出,再做打算。柳维烈也不追赶,由得他们丢盔弃马地逃了出去,清点俘获的马匹,足有**十之多,盔甲兵器也得了不少。这一战,金兵几乎损伤近半,而柳维烈所带的三百人也有三分之一不能再战。金将见状不妙,他本就是一个混日子的官儿,给放来海州这等苦地,已经大为不乐,又何苦在此赔了性命?当下带着残兵向西败走,再也不打复夺朐山的主意了。也就是他这一走,朝廷才得知海州叛乱,大发三万兵围剿,那是后话了。
柳维烈一战而胜,再战而逐金人,名声立刻响遍整个海州。他领兵北上赣榆,赣榆城里的汉军半夜开了城门,里应外合,一举将城夺了下来;沭阳的金人县令闻讯,生怕自己县内的汉人也来杀官造反,一听说柳维烈率兵南下,立刻挑起白旗,投降了。海州既是重征之地,汉人又时常被签发从军,义军的名声传播四乡,众人都觉得与其替金人卖命打仗,还不如跟着柳维烈,与金贼拼了。义军如滚雪球一般愈滚愈大,加上东海徐元一支千余人,已经有接近八千人。石堰之战的数日之前,徐元也在东海起义,夺取了整个东海岛,既而派人渡海送信,与刚刚肃清海州南部一些村镇,正在北还的柳维烈取得了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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