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武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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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这年中的第一股强冷气流南下,天气骤寒地处南国的武夷山麓也明显的寒气逼人,朝霜暮露,原本满山的葱郁随着呼啸的北风扫过,只是几个晚上便使得山中树叶掉落,只留枯木枝干相互缠结。
幸好山中多种时节的密林交错分布,一些耐寒的植物依然生长葱郁,由这些植被做掩护,皇甫焦所辖五万守军分布于密林中,使得敌军数次攻击均告无功而返。
浙北方面,薛常亮与郑成功两军联合抗敌,也有兵马十万之众,只是清军将精锐主力调派至雁荡山麓,由博洛为帅主攻福建北路,且有清廷不时增援,人马已经发展至三十万余,因此,倒是福建北路战势较之武夷山要来得吃紧些。
十一月中旬,明清两朝共计四十万军会战于苍南,明军败,退守福安,清军占浙江全省。几日后,明军复攻玉苍山,重新夺取浙闽边界重镇福鼎,浙闽边境再次陷入对峙局面。
清军见无法由福建北路取得进展,便纠集了约十万军队沿衢江而上,入江西,欲于上饶府地界向南,攻击武夷山北麓。
这一次,清军西线军队并没有强打硬撞,而是游离于山麓边缘,有便宜便占,没得便宜便不急于进攻。其主力分布于沿着武夷山脉北麓的上饶至弋阳一线,由李栖凤领兵,坐镇赣东。屈永胜因为莫干山一仗保护主将成功脱险,便被李栖凤委派为军队副都统,领一两万军对武夷山的守军隔三差五的进行挑衅,意图将对方激怒,从而捞得便宜。
皇甫焦恪守薛常亮临行前的吩咐,只对进山敌军进行绞杀,只要敌军退去,便不再追赶,谨守不出武夷山半步。
作为皇甫焦的得力助手,吕文长被指派值守在距自家不远的黄岗山中,离前线较远,闲来无事,便令手下百来号青年军在山中布置了无数陷阱机关,以谋敌军若打入山中可使其进入埋伏,不战自亡。
皇甫焦得知此消息,对自己这位高徒赞赏不已,道:“这小子鬼点子就是多。既然徒儿已经准备好了如此精妙的防布,不用,岂不是可惜了。”于是便下令,若敌军再来搅扰,索性诱敌深入,这便是请君入瓮之策。
第二日,屈永胜果然来攻,皇甫焦破天荒地带领万余军从山中下来,与清军来了个正面相对。
李栖凤中军帐内,屈永胜自然欣喜若狂,自忖道:“区区一万人便要与我决战,这块肥肉我便是吃定了!”于是便向李栖凤请战,道:“大将军,敌军主动下山,便是自寻死路,待末将前去尽数剿灭了,而后进入武夷山,我军可比博洛部先一步进入福建。灭亡隆武政权,大将军便是得了首功一件那!”
李栖凤悦道:“好好!此重任若交由其他将领,我心里还无甚把握,若交由屈将军,那便放心无忧了!屈将军勇猛无敌,此一仗若成,本将推举你为朝廷征南大将军。来来来!屈将军,请饮了这杯酒,他日,屈将军定会平步青云的。”
屈永胜听此言,连忙扑倒在地,大声道:“末将誓死效命于大将军,为大将军扫平障碍,我当竭尽全力,纵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说罢,便将李栖凤亲手所斟的酒一饮而尽,而后便一抖披风,阔步出帐而去,俨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李栖凤将随身副将叫道跟前,道:“我派你与屈将军同往绞敌,你只需如此这般这般!”说罢,便朝那副官耳语一阵,那副官听得连连点头,道:“大将军好计策,我这就去办!”说罢,便出帐去了。
屈永胜被任命为主将,由李栖凤帐下副官为副统领,领了三万军队,向皇甫焦的万余军队杀奔而来。

两军阵前,屈永胜趾高气昂地道:“哪一位是皇甫焦——皇甫大将军,出阵来打个招呼,叫屈某好好见识一番!”
皇甫焦勒马向前三步,道:“本将军便是你爷爷皇甫焦,孩提时候,你长得憨厚,我将你抱在手中,唤你作‘小宝’,不想长大了,你却变得如此不堪入目,真叫爷爷好生伤心那!”
屈永胜听对方喊出自己以前所不耻的名讳,正待发作,转而定了定心气,嘿嘿一笑,道:“哟,我当皇甫将军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今日一见,不想却是个只会耍嘴弄唇之流,叫我好生失望呀!”
皇甫焦道:“是啊是啊,屈将军有勇有谋。想当年,我的徒儿吕文长只在将军脸上画了一道符,旁的没占到一点便宜。为此,我一直耿耿于怀,自责不已。”
屈永胜这个人虽出生绿林,但自恃文武双全,一般情况下都会极力的卖弄一番,想表现一把自己文采飞扬,出口成章。见此刻非但占不得便宜,反倒给对方抓住自己把柄,实实在在耻笑了一番,不由得恼羞成怒,叫道:“皇甫小儿,别给你脸不要脸,老子不跟你耍贫嘴,咱们刀枪上见真章,看你能否抵得了我三斧!”说罢,便催马向前与皇甫焦战到一处。
屈永胜所持兵器乃丈八斧钺,杆长一丈有余,青铜锤炼,斧面一尺二的见方,厚四寸,斧刃锐利,带弧状,形似残月。此兵器盛于唐宋,发展至明末,濒临失传,皆因此兵刃牟重无比,不利携带。而屈永胜独喜此器,皆因此物一方面可展示浑厚臂力,另一方面可表现性格的特立独行。
屈永胜一上来便使了一招“华山劈”,携千钧之力向皇甫焦劈来。
皇甫焦知道对方这一斧来势凶猛,便将长枪架在头顶,在斧钺将至之际,便走偏马身,使对方力道不至于全部压到马身上。纵是如此,在两人兵器碰到一处时,皇甫焦身下坐骑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
屈永胜道:“哈哈,小子,知道本将军的厉害了吧!”
皇甫焦道:“而今是什么年月了,均以轻便兵刃相持,而你却拿出这古董玩意儿,真叫人哭笑不得!”
屈永胜道:“你打不过还嘴皮子逞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抵得了我三斧否?!”
说罢,又砍了下来。
皇甫焦暗自惊叹:“怪不得此人使得如此重的兵器,果然是有股子蛮力。”便不敢再硬接对方招数,而是纵马回旋于屈永胜四周。
屈永胜一招劈空,便使马在原地打转,寻找目标。这丈八斧钺虽然力道刚猛,但本身分量太重,纵是屈永胜臂力强盛,亦是无法做到招招相连。每一次劈砍,都要歇一下,以调整好姿势再砍。就这样前后砍了十几下,都没能砍到对方,便有些气泄,道:“小子,别尽躲着呀,好歹也接我几招呀!”
皇甫焦自知此人空有一身蛮力,若是近身相攻,使其长斧威力顿失,便能寻出对方破绽。但转念一想,即便自己在二人对仗中能取得胜利,到了两军混战时,自己兵力只及对方三分之一,便也讨不了好处,便勒马撤身,道:“今日已晚,明日再战!”说罢,便掉转马头,向山中奔去。
屈永胜眼见对手吃不消自己了,那里肯放过,叫声了:“弟兄们,别叫他们跑了,给我追!”双腿一夹马背,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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