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扬州城外二十里西征军大营中军帐内，李栖凤手中捏着从西安先锋部发出的千里急报，挥手示意急报官退下。急报官施礼正欲退出，李栖凤叫住，道：“今日之事，勿要说与旁人知晓，帐中仅我三人知道便可，若走漏风声，炒家灭族！”
急报官连称不敢作半点声张，遂退下。李栖凤嘿嘿一声冷笑，道：“岐凤老弟，怎么样，正如我所料，这薛常亮看来是一条养不家的狗，如论我等如何提携他，他还是忠心于史可法。这前线战果书表本该呈件与我西征总部，不想他倒是先去通知史可法，看来，此人如论如何也非我所用之人也。”
高岐凤来回踱着方步，口中默默有词，道：“想不到薛常亮真是有些才能，短短两月不到，万余人长途跋涉五千里，夺下了西安。若是朝廷将西征军统统归他掌管，恐怕还真能掀起大风浪，或许能和多尔衮相持抗衡亦未可知啊。”
李栖凤看着薛常亮的书信，念道：
东阁大学士，监国辅政史公尚书大人：
常亮自弘光元年腊月二十一日发兵西征，涉五千余里，今已夺取西安城。沿途斩敌数千众，劝降三万众。于西安镇守四万兵马，抗拒清军。
现李自成叛军已穷途末路，料想几日内便会覆亡。如叛军没，西安城东将直面于清军二十万铁蹄、百余门大炮前。纵是敌我实力如此不均衡，常亮亦不敢胆怯，定死守西安，与西安共存亡。
今京北形势，大人守扬州、黄得功部守江北沿线、西征军囤积扬州城外。此分布是为守势，较为被动。常亮斗胆进言，大人现上表圣上，将西征军调派至淮安一线。清军由于多铎部二十万精锐俱在潼关，而多尔衮三十万兵力现驻扎徐海一线，如此，两军实力相若，料敌不敢轻言擅进。。。。。。
念到这里，高岐凤忍不住出言打断，道：“这姓薛的胆子也忒大了一点，区区一个五品镇抚，胆敢妄言军事调配，真是大言不惭。”
李栖凤笑道：“这小子所说的倒也是实情，将战线铺开，朝廷可以边打边做策略，以免拿全部主力孤注一掷。一战定输赢，胜面是不大。”
高岐凤道：“如果清军放弃西安，集合所有兵马来袭金陵，便是再多考虑也无用了。”
李栖凤道：“非也，你看，如果多铎部增援多尔衮，势必就是放弃了西线战略，只谋京城。而薛常亮便会乘机再次联络西北势力。你想啊，李自成在西安的势力范围仅限于陕地，至于西关以外的甘肃等地尚有我朝旧部。若料理得当，在一月内将西线兵马发展至十万人马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如此便形成南北两股军力，若多尔衮进兵淮南，我朝可南北夹击也。”
高岐凤吸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现在局势，明清两朝还真的就相持不下了!”
李栖凤道：“只可惜薛常亮生不逢时啊。”
高岐凤问：“大人所言何意？”
李栖凤道：“多尔衮今日早些时候已经将密件送来我处。”
高岐凤闻听，赶忙凑过来，问：“信中怎么说？”
高岐凤道：“李自成主力已与三日前被歼灭，但李自成和刘宗敏并未被捉住，领了千余残部逃往楚地，多铎并未追赶，放他逃走。”
高岐凤道：“哦，我有些明白了。”
“是啊，此是一条妙计啊！”李栖凤道：“清军可以放走李自成，薛常亮可不敢放啊。此次西征军先锋部最终目的便是要拿下李自成项上人头，他若潜逃，即便夺取西安又有何用？”
高岐凤叹曰：“真是一条妙计，薛常亮碍于圣命，不敢违旨的。”又问：“大人，多尔衮密信中还提及了其他没有？”
李栖凤轻轻一笑，道：“他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了。”
高岐凤道：“哦，那便甚好，大人，我们要做准备啦。”
李栖凤道：“安心一些吧，这件事情还未最后落实，不要走漏了风声，以免误了大事。”又问：“岐凤，除了你我二人，你没说与旁人听吧？”
高岐凤道：“没有，只是属下的几员心腹随将知道了一些。”
李栖凤闻听，急得从椅子上跳起来，道：“你怎么告诉了旁人了！”
高岐凤定然说道：“大人不必如此谨慎，现在，形势走向十有是朝着我们想象的去发展的，若真的到了决定那一天下属们才知道，估计会有人想不通，反而会延误事情，如今，既然已经将事情挑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做准备，也好到时候不出意外啊。”
李栖凤听了，又坐下去，叹道：“也只能如此了，既然说开了，那就早一点做准备吧。”
高岐凤拱手施礼，到：“那我就下去准备了。”刚转身，李栖凤又道：“岐凤，你说，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失了道义？”
高岐凤道：“大人，您就别再多虑了，那史可法怎么说也是监国辅政，三朝的元老。你我就是再拼命也不可能搬得动他了，倒不如另觅明主，再创功业。”
李栖凤再叹一口气，道：“罢了，你下去准备吧，此事得成不许败。就看这趟赌不赌的赢了。”
高岐凤道：“把宝儿押在多尔衮身上总要比押朱由崧身上的要保险啊。”随即退了下去。
李栖凤一人闷头坐于中庭，半响，抬头起来，叫：“皇上，你自己珍重吧，微臣可不能再陪你浑浑度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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