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山接过卷宗，并未展开查阅，乐呵呵地道：“副都司辛苦啦！不顾年迈下乡查访民情，此种精神，列为臣工皆要好生学习才是。。”
殿内众官员纷纷会意附和。
薛常亮道：“此乃我分内之事，甚为百姓之父母官，不为百姓所想，岂不是愧对东平创世先祖！”
刘海山笑着点头道：“说的好啊！说的甚好，本都司感动莫名也！若百官人人如斯，东平何愁不安平乎？”转而，话锋一转，道：“只是，你这样事必躬亲，非是副都司所为，如果什么事都让您做了，还要其他官员做什么？”
薛常亮听此言，明显已经感觉出对方拿言语讥讽，正要回答，就听见身后的韩孝廉说话了：“如果东平官员人人洁身自律，做一个清正爱民的好官，那便不会有副都司亲自下乡查访了。”
刘海山一挑眉毛，道：“哟！韩老夫子，您对副都司所调查来的事如此肯定，想必深知内情啊！”
韩孝廉道：“岂止是深知内情啊！凭副都司一人，哪里能在几日内造访二郡三府？老夫也是参与其中，所以与副都司一起感同身受也！”
刘海山道：“噢哟，难得呀，辛苦了二位大人了！”
薛常亮道：“大都司既然不信我的话，怎么不展开卷宗细细查阅，而后做一个全面的调查呢？这样也可以具体的了解，我们所言非虚啊！”
刘海山忙道：“啊！不了不了！副都司所言，岂能有虚，我又怎敢不信呢？不过，照您的意思，我们该当有何等举措呢？说实话，我东平的统计方法是先祖传下来的，凝聚了多少代先贤的心血，若要改，可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薛常亮道：“方法当然不能改，但我等就事论事，眼下，这去年的统计已经出了纰漏，便当着手调查下去，绝不能就此作罢。”
刘海山道：“那你说，如何调查，调查完了，又该如何？”
薛常亮道：“很简单，各大郡府之间互相调查，统计当地产粮。并有都府派出督查署，督办统计之事，而后张贴布告，寻求天下人的认同和监督。对于产粮，我们从下往上查，对于下发的粮食，我们从上往下查。如其间有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便调查哪个行使部门，若有徇私枉法之事，当立断。”
薛常亮此言一处，朝堂上再一次炸开了锅，刘海山笑道：“看来大家对这个提议有不少各自的看法，来，都说说。”
有官员道：“此举措虽好，但弊处尤多，单不说最后能否查出于副都司所言相符之处，就论如此浩大的全民统查，恐怕费时费力，少不了增加各位同僚的负担。”
亦有官员附议，道：“是啊是啊！这样的调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开过年来，多少大事和大举措需要落实，还能有多少精力能放在追查已经过去的一年中事。”
韩孝廉听众人言语，知道这样的举措已经损害到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便道：“其实也不是很费事，老夫与副都司几日内便调查到了这许多，如果人手充裕，还不是就几天的事？”
楼俊杰道：“不然，不然，如果真要调查，需得一级一级入手，牵涉到几乎所有相关人员，并非如您和副都司那样只消走访百姓家。况且，上报全年产粮这样的事，不是一个人管的，许许多多的官员都参与其中。去年的上报已经封存入档，所涉官员的工作已经被新一年的筹备所代替，若将封存的卷宗再拿出来重新审核，那今年的事就会延迟或搁浅。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楼俊杰此一言，再次得到很多官员的附和。
这时，薛梦龙忍不住了，道：“调查去年的事对今年的工作没有影响。可分派下属官员各管各的事，互不影响。我表个态，我凤凰愿将封存的卷宗拿出来，接受各郡府的调查，并不遗余力的进行配合，绝不隐瞒欺诈。”
泰宁府的一位官员听此言，道：“薛大人，您是副都司的公子，您当然是极力支持副都司的议案。”
薛梦龙道：“哦？王大人，您觉得我是副都司之子和此议题有必然联系吗？如果我凤凰的统计有问题，那我这个副都司之子还能被得到什么赦免？身清者自然不怕调查，唯有心虚的人才会有担心呢！”
那王姓官员听此言，不服道：“谁心虚啊！要查就查，谁怕谁？”
刘海山一直没有发话，而是若无其事地观望下面的众官员各抒己见，待到将各方正反意见的比例了然于胸，这才慢吞吞地发话道：“诸位都是同朝为官，所持意见不论对错，均是为了朝政社稷和百姓安忧，切不可伤了和气。我看呐，这也容易，不如众位大人在这朝堂之上表决一次，无论是赞成此提议的或者反对此提议的，均由表决通过，如此可解难题。”
百官听言，忙附和连连。韩孝廉道：“朝堂上若分不出，便可将此权利下放，由百姓们自主投票。”
楼俊杰道：“按我东平律例，如少数一方不达三成票数，便是无法再行全民表决了。”
韩孝廉道：“那是自然！不过，今日不能表决了。需得三日后，再行表决。”
楼俊杰道：“为何？”
韩孝廉道：“此事关乎重大，需要给各位大人们多些时间考虑，或有左右为难，盘横不定者，若草草表决，便不公正。”
刘海山道：“无妨无妨，这确实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各位臣工可是听清楚了？望回去后好生思量，切不可为了一时的义气用事做了草率定夺，到时候可为时晚矣！”
众官员听此言，纷纷行礼诺诺。
随后，散朝，百官退出勤政殿。在下殿台阶上，多位官员向薛常亮等人投来鄙夷之色。只有少数官员上前寒暄，也未见有明显支持的意向，只是说一些个赞美薛韩二人如何尽职尽责的无关痛痒的敷衍之言。薛常亮和韩孝廉也不理会，只顾自行回去。
出了罗城府台。薛常亮这才说话了，道：“果不出大哥所料，看来，如果在朝堂直接表决，我们可能只会获得寥寥数张选票。”
韩孝廉道：“朝堂上那些官员，哪个没得到刘海山的点点好处？如果直接表决，我方要全军覆没啊！”
薛梦龙道：“那也不一定啊，决议是通过不记名方式产生票数。我看有很多武将未发一言，而是各自盘横。想来，他们不会昧着良心做事的。”
韩孝廉道：“武将们不问朝中的寻常琐事，我们所提的议案与他们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便不会那样急匆匆的反对，他们在看情形呢。”
薛常亮道：“按道理，他们属于全四将军的阵营，若是全四将军表态，他们可能会呼应。这表决是不记名投票，他们只需要照顾上司的想法，至于都府方面，他们可以不作理会。”
薛梦龙点点头，道：“希望全四将军能如他所言，尽力帮助我们促成此事。”
韩孝廉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全四清既然自己承诺的事，便不会食言。而且，今日早朝之后，不用等到下午，全四将军便会知道朝议的内容了。”
薛梦龙笑道：“是啊！他的下属们可等着他做出决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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