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回 秦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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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有兵士来报,说主岛海滩来了两艘商船,船中有好些汉人,看情形是做海上贸易的商船,与岛上西洋军有些商贸往来主岛西洋军官都去迎接了。
薛常亮想了想,道:“有汉人与此地有贸易往来?那这些汉人一定通晓西洋语言了,去看看!”说罢,便叫上祁康等人,乘一艘轻便小船前去主岛。
来到主岛,见两艘不算太大的商船停靠海滩。船上数十人下下的装卸货物,近了瞧,原来是些瓷具器皿,还有纺织物品。一名身着绸缎华服的商人正与西洋军官谈得甚为投机。
薛常亮走了过去,问道:“这位员外可是我中华人士?”
那商人回头,回礼道:“我已非明人,现在南洋定居安舍,从我父亲那辈便再未涉足明国寸土。”
薛常亮道:“哦,员外见笑了,员外祖辈南洋居住了好几代,却未曾忘记中华汉语,足见南洋华裔身居海外,心系故国之情也!”
那商人一听,哈哈大笑,道:“嗯嗯,你说的很有意思,不过,我从未见过明国,自然谈不上心系故国。”
薛常亮笑笑道:“员外说的甚是,身居何处,何处为家。员外既然生于南洋、长于南洋,当然是以南洋为家。请恕薛某言语不当之过。”
那商人听此言,觉得自己也有些太计较了,便回道:“先生哪里话,你说的其实也并非不对。想我祖辈生活在南洋已经两百多年,故土早已是虚无缥缈之物。说他有,他便有,说他无,他便无。不过,我等却从未被南洋他族润化,依旧保持我中华传统,这可能是故土留给我们唯一的遗产,却也是最丰厚的遗产,她使我们拥有一种精神寄托,有了这寄托,我们便有了根,有了这条根,即便是死了,我们依旧能回到梦里最安逸的栖身之所。”
薛常亮听罢,抚掌大赞,道:“员外说的好,薛某听员外此言,感动莫名也!”
那商人亦笑了,道:“看情形,您是位将军?!”
薛常亮道:“谈不上什么将军,只是些落魄之军。我叫薛常亮,敢问员外高姓大名。”
那商人道:“我叫秦吴越。”
“秦吴越?”薛常亮道:“员外好生了得的名字,一个名字包含了中华上古三个王朝。”
秦吴越道:“将军见笑了,秦乃是我的姓氏,吴越乃是我祖先之地,父亲取名附意,提醒我不能忘记故土。”
薛常亮点点头,道:“不知员外祖先是吴越何地人士?”
秦吴越道:“嘉兴人士!”
薛常亮道:“哦,嘉兴乃是好地方,太湖鱼米之乡。那里的粽子可是有名的紧呀!”
秦吴越道:“谁说不是呢,这些传统我们一并都带到了南洋了!无论如何,这等传统美食不可丢,若丢了,便再也没有口福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薛常亮亦是笑道:“对对对!既是保护传统,又是保存口服,一举两得也!”又问道:“员外现居何地呀?”
秦吴越道:“满刺加国马六甲。那里现在多半为华裔居住。”
祁康听闻,忙道:“这我听说过!”
秦吴越道:“哦?您听说过,满刺加国在南洋算不得大国,暹罗、爪哇都要比之强势。”
祁康道:“早在两百多年前,郑和船队便造访满刺加,那马六甲是三保船队七下西洋必经之地,名声不可谓不响亮呢!”
秦吴越鞠礼道:“先生好才学!不瞒两位,我的先祖便是郑和船队随航船员,后来留在马六甲扎根的。”
薛常亮点点头,道:“其实,员外不讲,我们便已经猜出分,只是不敢贸然下定论。”

秦吴越道:“不妨事。对了,方才我与安德烈先生的谈话中提到你们船队,他好像十分不满意你们庞大的船队过于张狂,他很愤怒你们这样以势压人。”
薛常亮忙道:“员外,这正是我们前来拜会您的原因,我方船只数目众多,非是我们想故意拿来炫耀武威,实则迫不得已。我们几万人要航行,没有这许多船只便成不了事。还请员外能够跟那位西洋将军说说,好化解此间误会。薛某在此感激不尽!”说罢,便深行一礼。
秦吴越道:“将军不必客气,这不是什么难事,待我与安德烈先生说一说。不过,将军能否不要以‘员外’来称呼晚辈,说实话,我不知道您所说的员外是个什么称呼。”
祁康笑道:“员外的称呼一般是指富贵门第,且是一家之长方可当得。”
秦吴越道:“哦,那可不敢当了,我做一些小买卖,称不上富贵人家,你们就直接唤我名字吧!”
薛常亮道:“这可使不得,再怎么说,也不能失了礼法,直呼姓名,此为对人大不敬也!”
祁康笑道:“不叫员外,那就叫‘老板’吧!”
说着,三人皆笑起来。
少时,秦吴越道:“说实话,将军所说的中华礼法我们都带到了南洋,不过,经过我近三十年在海上做贸易,与各国交流看来。中华的繁文缛节真是多得有些叫人受不了。你们看,这位安德烈,虽是此岛的首领,身居要位,但与我进行贸易往来一开始,便要求我把他当做朋友看待,所谓朋友,便是不分彼此、坦诚相待,若是太多计较礼节,反而有些失了亲密,生分了许多。”
薛常亮忙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秦吴越道:“好,你们等一下,我去给你们说说去。”说罢,转身过去,朝那位叫安德烈的军官说了一通鸟语。
那安德烈听了,还是连摇头带摆手,一个劲地咕噜着什么。
秦吴越跑回来,摇头道:“看来要他完全相信并不是很容易,他说你们势力强大,而且兵不厌诈,若驻岛守军完全放松警惕,你们要攻占此海岛便会易如反掌。”
薛常亮道:“诶呀!这反倒越解释越糊涂了。你可否再去问问,要我们如何做,他才能相信?”
秦吴越道:“这个不用问了,他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就是你们什么时候走,他便什么时候相信你们没有窃取该岛之心。”
薛常亮等人听罢,只能摇头苦笑,叹曰:“我等几万之众,若真要夺取此岛,还留得到今日?若不是有数百患病之人需得合适的地方医治,我等此刻已然不在此处了!”
秦吴越道:“话虽如此,不过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此刻那安德烈尚在权衡利弊,谨慎拿捏啊!”
薛常亮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好勉强秦先生了,我等此刻便返回船中,不再踏足岛屿半步,以表诚恳示好。秦先生若能再替我等说说话,薛某自当感激不尽。”
秦吴越拱手道:“将军哪里话来,能够说得上话的,我自当尽力而为,不会有任何推诿,将军只管放心。”
薛常亮拱手道:“那么,薛某便告辞了。秦先生若还在此地逗留,若有闲暇,可到我等船中赏玩,薛某自当以贵宾予以款待。”
秦吴越亦拱手道:“多谢将军盛情相邀。如此,秦某却之不恭了。大明朝的船队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也好叫我长长见识,回去以后说与家人四邻听见,管叫他们都自豪于故土母国的大国气概。”
薛常亮道:“那好,我们便在船上见!”说罢,再行一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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