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回 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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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起风了,越来越大,大浪扑打船身——船队在涛波中忽上忽下地呈规整曲线前行
薛福连躺在船上,任由船身左右摇摆,妻子腾玉兰侧身卧在里床,与薛福连离了有三尺远,一床被褥都盖不全二人了。
薛福连道:“我盖不到被子了。”
腾玉兰不响,左手反转伸出来,将被褥向薛福连方向的身上挪动了一下,并未回头。
薛福连长叹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船室甲板——那些低矮的甲板使得空间极为压抑。那些木料上的纹路勾勒出一些图案,稍加想象,就会在眼中或脑海里形成具体的事物——有某种动物的形态,某个不完整的场景,抑或是一张越来越熟悉的脸庞。。。。。。
这时,一阵狂风袭来,将板门推开,风雨扑打进了船舱。
薛福连起身坐起来,准备去关门,不想却有一阵浓雾蒸腾与门口,依稀间,好像有人走了进来。
薛福连定眼细瞧——那是一个熟悉的老妇,身穿雪白的长衫,一把钢刀斜斜地挂在她的颈口,刀刃入颈三寸,胸前衣襟被鲜血染红——分明是吕文秀。
薛福连大叫一声:“母亲!”
吕文秀不答,始终保持着恒定的表情,只是无声无息地朝他走进,待到床前,淡淡道:“孩子,你好吗?”
薛福连噗通一身跪倒在其身前,大叫道:“母亲!是我害了你,孩儿罪大恶极呀!”
吕文秀缓缓提起手臂,将颈脖子上的大刀拔除下来,一股鲜血“扑磁”一声冒出,遂而,将刀刃横在薛福连眼前,道:“孩子,娘把刀还给你!”
薛福连定眼一瞧,差点没吓破胆去,原来这把刀便是自己随身佩带的兵器,不禁大叫道:“这不是我的刀,这不是我的!”
吕文秀将大刀移近薛福连,道:“你在仔细看看,这是你的啊!”
薛福连边哭边退,大叫着:“不是我的,我不要看!孩儿自知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孩儿会为母亲报仇的!”直退得靠在床沿上,无处躲藏,吓得双臂挡面,哭叫连连。
吕文秀见他害怕之极,幽幽道:“孩子莫怕,为娘不怪你,只是为娘好痛,真的好痛呀!”说罢双手捂住颈脖子,一下子便瘫倒在地。
薛福连吓得面无土色,颤抖着惨叫一声:“母亲!不要!”喊罢,便一蹬腿,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来,是一场噩梦。
薛福连惊魂未定,口喘粗气,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惊悚不已。妻子腾玉兰亦被惊醒,问道:“相公,你又做噩梦了!”
薛福连点点头,道:“还是一样的梦,每晚这样折磨我,我简直生不如死了。”
腾玉兰道:“事已至此,你没必要一直想着了。”
薛福连道:“玉兰,你说我是不是大逆不道啊?可我当时真的没办法呀,一边是对我恩重如山的母亲,一边是命悬一线的你和儿女,叫我如何选择啊!”说罢,便眼睛红的要落下泪来。
腾玉兰亦是哽咽,道:“相公,这不能全怪你,但婆婆对我们恩重如山,没有婆婆,就没有我们的今天,玉兰和孩子们哪怕粉身碎骨,亦是要保全婆婆的。”
薛福连瞪着双眼望着腾玉兰,道:“那你还是怪我害了母亲!”
腾玉兰伸手抚摸薛福连的脸庞,道:“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了,我看着好心痛啊!”
薛福连一把将妻子紧紧搂抱在怀里,泣声道:“我怕失去你们,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们呀!”
腾玉兰点点头,亦是搂着丈夫,双手轻轻推扶他的背脊,无言以答。
过了一会儿,船身剧烈抖动,薛福连放开腾玉兰,道:“玉兰,船队航行数日,今日碰上大风浪了,估计他们都去议事厅议事,讨论航行天候,我去看看吧!”
腾玉兰道:“嗯,你去吧,多为航行提供建议,确保航行周全。这才是你消除痛苦的良方。”
薛福连点点头,下床穿了衣服,便出门去大厅。
薛福连所乘坐的是航队最大的一艘舰只,薛常亮祖孙三代及王志夫妇、祁康、张良父女都乘坐此船,用于发布命令,以作舰首。舰船间航行相隔十多丈,平时无风时,可靠近些,搁以栈板,可至互通。若有大风,则拉开距离,避免相互碰撞。

薛福连走出舱门,经由走廊,见议事厅内空空无人,便走了进去,点了一盏油灯,铺开航海图,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薛常亮和祁康走了进来。薛常亮问道:“哦,是福连啊!你怎么还没去休息?”
薛福连答道:“父亲,我们航行了数日,都是风平浪静。今日天气有变,风浪很大,我不放心,故而过来看看。”
祁康道:“不要紧的,在大洋上航行,难免会遇到风浪,况且这风浪不至于会有碍于航行,你还是去休息吧,我来照看一下便可。”
薛福连道:“祁叔叔,您和父亲都已年迈,我等晚辈岂可再让你们揪心于航行琐事,还是我来照看吧。”
薛常亮道:“不碍不碍,你体恤长辈,此心尚好。不过,你对如何操控航海之术并非擅长,你祁康叔叔是航海高人,还是由他和为父来照看吧。”
祁康笑笑道:“高人?什么高人呀!我也是略懂皮毛而已。”
薛福连道:“祁叔叔谦虚了,侄儿还是想要跟祁叔叔您学习一些航海知识,以备日后可以助理您的不时之需啊!”
祁康道:“嗯,好好,这样也好!不过,你要学就去跟司徒衔玉去学吧,他可对于船只了如指掌啊!”
薛常亮亦是点点头,道:“对对,司徒将军对于海航,那便是驾轻就熟,什么样的气候都难不倒他。”
薛福连问:“那司徒将军在哪一条船上?”
祁康道:“他统领第一股船队航行于最前方开路,据本船十里远,中间隔了也有数百艘船的。”
薛福连道:“哦,那我索性搬到他的开路船队里面去住,这样也好跟他学一些知识,若他人手不够,我也可以对航船有所帮助的。”
薛常亮道:“嗯,这样也好,本来我们所需的熟识航行者就少,如能就此培养一些,也不失为好的提议。福连,为父答应你的请求,只是注意保重身体便可!”
薛福连道:“多谢父亲,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祁康道:“那我明日便派轻便小船送你和几个将官过去他的船只,熟识航行的人员越多越好。。。。。。诶!对了,大哥,我们船队的所有船只都还没有命名啊,这样,谁知道是去哪一艘船呢?不如,都给起个名字吧!”
薛常亮道:“好建议啊!早年这些船只在国姓爷统领之下,都各自有着船号,便于管理,后来年久失修,便都想不起来了,是要给取一些名号的。”
薛福连道:“那我明日去司徒将军的开路船只,那大船便由我来取名,唤作‘泰山号’如何?”
薛常亮问道:“何解?”
薛福连道:“泰山为五岳之尊,为我华夏东岳天岱,自古帝王以此山为封禅之地,便是表明了此山为东出首发。司徒将军的船只是用来开路的,此便是东出岱宗,无往不利也。”
薛常亮道:“嗯嗯,好名字,好名字,若你的船只名为‘泰山号’,那我们这艘坐鼎中央的宝船岂不是要做‘嵩山号’啦!嵩山是为中岳,本船乃取中央啊!”
薛福连道:“不可不可,泰山为五岳之尊,嵩山虽为五岳之中岳,但名头气势稍显乏力,不可做中央首船之名。”
薛常亮笑道:“那你觉得用什么名头好呢?”
薛福连道:“怎么得也要取个诸如‘昆仑’‘太行’一类的大气船名吧!”
薛常亮听罢,哈哈大笑,道:“好好!”
祁康道:“我看就叫‘南京号’比较好!”
薛常亮道:“哦?‘南京号’?祁老弟,你这又有何含义呀?”
祁康道:“我近千船只所载四万大明遗民,开拓未来之路,其实已是将我大明朝随船。南京为我大明开国帝都,以南京为号,号令大明天下,决胜大洋,意决大统,重整河山也。”
薛福连道:“好提议,祁叔叔比我想的好了不止万倍,意义非凡呀!”
薛常亮抚掌笑道:“好好,就叫南京号,我等明日便将所有船只的名字想出来,就以我中华山川河湖或者城邦为名,统一给它们按上船号,这便是周全了。”
祁康和薛福连听得,皆连连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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