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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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云珊自觉的跟这家人并不熟悉,但人家好心好意的却已将自己当成他家的人了,便格外卖力的帮忙一道布置了婚礼现场两位新人拜过天地,喝了喜酒,好歹是把这婚事办的没有纰漏。邱敏两夫妇将主屋的一间稍微宽敞整洁一些的侧屋收拾起来,并不由的史云珊推辞,硬是将一床结婚用的新棉被子铺放到床上,好让史云珊休息的舒适一些,史云珊只得笑曰:“今日看来是要一并沾得一些喜气了。”
待到夫妇俩进了洞房,史云珊便将关老爷搀扶至偏房,自己回到侧屋休息,只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想,定是这新婚的被褥太过柔软,自己睡的不习惯,便起身出门,来到院子里,坐在石磨边上,自个儿想起心事来。
这史云珊是尚书史可法的独身女儿,打小受其父的熏陶,性格刚毅,骨子里有些个傲气,现已二十出头,多少人家上门提亲,均遭拒绝。而史可法虽然为女儿大龄未嫁有些焦急,但自己也是个傲气的性子,女儿看不上的,倒也一个都未曾入得自己的法眼,于是婚事久而不决,一拖再拖,便将女儿拖到了如今这个尴尬的年纪。史云珊倒是不急,宁可终生不嫁,不受违心之婚。此时她坐在石磨边上,若说她儿女之事一点未想,实有些虚假,她将一些女儿心事在心中一并列开,忽然的居然想起了薛常亮来。
自打第一次在尚书府见到薛常亮,史云珊便觉得此人英武不凡,眉宇间透着一股豪爽率真之气,而后史可法曾无意中说起薛常亮,夸赞他有勇有谋,心中满是喜欢,于是便多了些心思,这女儿家心事一多,看待某人便怎么看怎么顺眼,更由不得自己的性子,思绪如脱缰野马般飞驰到她所憧憬的美好意愿中。
此时,史云珊坐在石磨旁,想起白天船上偶时的肌肤相碰,觉得一股热流漫步全身,顿时面庞绯红,暗自叫着不妥,心想:史云珊呀史云珊,人家现已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估计也已是有妇之夫,自己却在这里凭空想着这种没头没脑的幻事,不想了、不想了。
史云珊正想着,只听“吱呀”一身,正房门开了,关良德披着一身婚衣走了出来,并一坐在门前台阶上叹起气来。
史云珊见状,问道:“关公子,今日是你洞房花烛的日子,你怎么出来坐在这里啊。”
关良德见史云珊坐在前面石磨边,道:“原来史小姐也未曾歇息。”
史云珊道:“哦,我可能是有些认生,不适应境侯,便是有些睡不着。关公子是为何?”
关良德遂又叹口气,不作言语。
“何事能令公子连成亲之夜也不在房中陪着新娘子,独自跑出来在外面虚声叹气?”史云珊起身,站到关良德跟前,不等关良德回话,即又道:“我本不想过问你的家事,且此时我又借宿你家中,只是有些事情不说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我到问你,邱敏哪一点做的不好,你对她一日来如此淡漠,你此番做法,可是大丈夫所为之事?”
关良德一时被史云珊问的哑口无言,只道:“你不知其中细情,不待与我来恼火。”
史云珊是个火烈的脾气,道:“我既与邱敏已成了姐妹,此是我便是不管不可。”遂转身进入正屋,拉开帘帐,入得新人的婚房内。
邱敏正坐在床沿抹着泪,见史云珊进来,便叫道:“姐姐。”
史云珊过去坐在邱敏旁边,握住邱敏的手,道:“妹妹莫急,此事我自当帮你理论。”
邱敏点点头,史云珊环顾四壁,见新房内装饰朴素,除了一些成婚必备的大红漆桌椅用具,便是平平常常的一些家具摆设,那婚床看来也非新物件,显得有些陈旧,便道:“唉,这也确实是委屈了妹妹了。”
邱敏忙道:“小妹哪是嫌弃这家里的陈设,小妹自决定嫁入他关家,便是想着不管以前家中怎样,也定要尽妻子本分,任劳任怨的服侍官人,操持家业。”
史云珊问道:“那你们为何在新婚之夜便闹此不合啊?”
邱敏道:“你且去问他,你问他到底心里做的何想,他又想将我置于何地!”说完,又流起眼泪来了。
史云珊道:“我问妹妹来着,你却要我去问他,这便是帮不了你了。”
邱敏见史云珊不悦,忙道:“姐姐,好姐姐,我说了便是。”遂将事由说与史云珊听。
史云珊一听,气得跳起来,道:“好个关良德,原来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遂跑出房门,站到关良德跟前,怒道:“关良德,我妹妹对你一片真情真心,你却是此等花花肚肠,今日你便是要说个清楚,不然,我便将妹妹带走,让你一人守着空房去。”

关良德见史云珊出来便劈头盖脸的骂自己,忙道:“史小姐千万莫要高声,切不可惊扰了老父啊。”
史云珊余怒未消,道:“嘿,你这时倒是要得脸面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关良德道:“史小姐,不是我关某不想好生对待娘子,只是却有隐情啊。”
史云珊道:“有何隐情,你说于我听听,何事使你关大公子作出此等不体面之事。”
关良德沉默半响,又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想来也只有史小姐能帮关某去规劝娘子了。”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给史云珊听。
原来,这关良德早在两年前便认识了这扬州城内一家富商的千金,俱是因为富商夫人得了重病,关良德深得父亲亲传之医术,前往医治。数月内频繁进出富商府邸,悉心调理,那富商千金时刻照料在母亲身边,便与关良德日久生情。富商夫人病愈之后,那富商千金与关良德鸿雁书信不断且频频私下约会于瘦西湖畔、小金山下,待感情已深厚至如胶似漆,关良德便去富商府邸登门求亲。而富商自然是嫌弃其家贫,无论关良德如何哀求俱不肯应此婚事,并将女儿锁了起来,不得与关良德和任何联系,待今年早些时候便将女儿早早嫁给本城另一家官宦人家,此后足不出户,失了音讯。
这半年来,关良德每每忆起当时两人甜蜜之景,便无所顿处,遂而由爱恋转为怨恨,怨恨那富商千金如此无情意,这半年来未曾给来找过关良德也未曾给他写过一纸书信。前段时间,南京邱家写来书信,欲履行当年信约,当下便答应下来,并开始准备婚事,实是为报复富商千金的无情之举。
今日关良德与邱敏二人成婚,本事好事,但关良德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二人入了洞房,见丈夫心事重重,邱敏便关爱询问,关良德是个直性子,三言两语的便被套问出了实情,遂而便引出了这二人新婚之夜的不快来了。
史云珊听过关良德叙述,半响未发一言,心里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那感情之事确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这关良德虽有对不起邱敏的地方,但又并非他的本意,他能将以前的事说与邱敏听,说明他也本不想隐瞒欺骗妻子,这到也不算自私狭隘的小人。便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做何想,是想一直这样心中念想着她人,两个人就这么各过各的日子?还是回心转意,专心与邱敏一起男耕女织、恩爱度日?”
“当然是要好好过日子,这南京一趟往返,我也是想明白了,邱敏是个提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子,她如此待我,我若再无情无义,还算是人嘛。”关良德道:“史小姐请放心,关某定是要好生对待我家娘子,只是这几日心结还未打开,心中郁闷得紧,待过几日,我自行排解烦恼,一切都会好的。”
史云珊听得关良德说得如此言恳意切,心中宽慰,道:“那便很好,妹妹那边的事就由我去劝她。你且等着,少时我唤你进来,你再进来。”
关良德道:“那便是多谢史小姐了。”遂问:“史小姐,还有一事。”
史云珊问道:“还有何事?”
关良德道:“史小姐是薛常亮将军的好友吗?”
史云珊道:“是啊。怎样?”
关良德道:“哦,史小姐,你既是薛将军好友,可否改日为关某说个情,让我去他军中做个随行的军医。”
史云珊眉头一皱,道:“你怎么还是。。。。。。”
关良德道:“哦,史小姐不要误会,此事与邱敏无关,我本便是立志投身从军,报孝国家,如能成行,便了却心愿,定是无所他求,专心爱护我家娘子。”
史云珊道:“哦,是这样,男儿理应志在四方,只是你这几日别做此想,专心过好婚期,好生对待敏妹。参军一事日后若觅得机会,我便对薛将军说,如敏妹感知你真心对她,相信她反倒不会阻拦你,反而会体恤你报国之心的。”
关良德大喜,遂一抱拳,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史云珊便反身进屋去了,关良德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史云珊出来,笑道:“进去吧,不过,敏妹的气还未消尽,你自行再去哄哄,此事已无大碍。”
关良德听后长出一口气,道:“关良德多谢史小姐。”遂进入屋内,史云珊在门口等了一会,见窗户熄了灯,才回头进了侧屋。
躺在床上,史云珊想着,还是不要成亲的好,这男女之事太过劳神伤身,还是一个人来得轻松自在,想着想着便倦了,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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