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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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常亮与吕文长双双回到江北军营,见到王志,遂将南京一行的情况说与他听,其中细则便不必累赘表述,单说史云珊一行人离开江浦渡口,向扬州驰去
一路上有史云珊作伴,新娘子倒也甚是宽慰,自然也不像在船上时那般寡言少语。史云珊问道:“姑娘家住南京何处?”
新娘子答道:“我家住在汉西门外莫愁湖畔。”
“哦,那到与我家不远。”史云珊道,遂问:“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新娘子道:“你但问无妨。”
史云珊道:“你与你家相公如何相识?为何他对你如此淡漠,且其家里怎如此不讲礼数?将你们婚事办的如此冷清,我都是已经看不下去了。”
新娘子遂低下头,叹一口气,将一肚子苦水尽数道了出来:“姑娘有所不知,我家祖上也是南京数得上号的商户,只是近几年时局动荡,父亲做了几宗买卖,便将家底陪的一干二净。那男方父亲,原本是金陵的一位名医,与我家素来交好,两位家长当年指腹为婚,将我与关公子定了娃娃亲事。后来,关家在金陵得罪了有权势的官家,便举家迁去了扬州。虽说两家皆已没落,但关系却一直很好的,且现在也算门当户对,我与关家公子现已,当履行父母当年誓约。”
“原来如此,我想你们这婚事怎么办的如此冷清呢。”史云珊听罢,道:“虽两家已然如此,不必连一点礼数都尽不到啊。”
新娘子到:“昨晚,父亲大人对我说,说现在关家日子过的不好,关老爷已年迈,躺在床上已好几个月了,多年前得罪官家迁去扬州,其亲眷俱已不敢再与关家有什么来往,现扬州也是无亲无挂,料想明日可能没有人来接亲。父亲大人叫我不要难过,说,这本是十八年前便定好的婚约,即使关家已没落如平常农家,也万不可违背誓约。父亲还要我嫁去关家后好生服侍相公,对关老爷亦如亲生父亲般好生赡养对待。”
史云珊道:“令尊真是重信重义之人啊,只是那关公子为何却对你如此淡薄,自己家里现在又不是什么有条件的人家,你家已履行了约定,他应高兴并感激涕淋才是。”
新娘子道:“我也不知道,今早他到我家来迎亲便是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我原本不情愿与他前来,只是父亲不允,说是可能人家家里不如意,心情便也是不顺了。”
史云珊问:“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新娘子道:“既已嫁入关家,我便是要尽妻子责任,尽心侍奉相公,对关老爷也是要尽儿媳的孝道,细心善待的。”
史云珊道:“你倒是个懂孝义的好女子。”遂叹了口气,揭起小窗帘子,道:“这马车走的倒也不慢,估计,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到了扬州了。”
新娘子对何时到达扬州并不甚关心,问史云珊:“姑娘是哪里人?”
史云珊不便将自己身份告知对方,便道:“我是南京人,去扬州走访亲戚的。”
新娘子道:“哦,这样的,我与姑娘说话,感觉甚是亲切,没有一点距隔,姑娘叫什么?多大?”
史云珊道:“我叫史云珊,今年虚岁二十一。”
新娘子道:“哦,原来是史姑娘,我姓邱,单名一个敏字,今年十九岁。史姑娘若不弃,我们做一对姐妹吧,凡事便有了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了。”
史云珊道:“好啊,我比你虚长几岁,你便是要叫我姐姐的,说实话,我还没有做过姐姐的。”
邱敏高兴的喊一声姐姐,两人俱是高兴的牵起了手儿。
二人说着话,不觉,车已进入扬州城内,此时天已经黑了。
到了关家门口,下车来,史云珊安排马车车夫回去浦口,自己便向邱敏道别,邱敏问道:“姐姐亲眷家在哪里?”

史云珊无从作答,便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来过,是一门远房亲戚,多少年断了联系,是尊了父命前来寻的。”
邱敏道:“天色这么晚了,这扬州城这么大,必不好找的,若找不到,还要自行找寻客栈的。”
关良德闻言,便上前来,道:“姑娘只身前去寻客栈,多有不便,若不嫌弃,便先住在我们家里,我家虽贫寒,但安排住一个人,倒是不难的。”
史云珊忙道:“不可不可,今日是你们成亲之日,我又没有带得礼物,不便讨饶,改日再行前来拜访道贺吧。”
邱敏遂抓住史云珊的手,道:“姐姐哪里话来,既我俩已成姐妹,即是一家人,不用的太多管束,姐姐就住在这里吧。”
史云珊见邱敏眼中满是哀求之色,知道她十分希望自己能与她一起进去以排解尴尬,便道:“那就多有打扰了。”
邱敏见史云珊应允,欣喜万状,遂牵着史云珊的手跟着关良德进了院门去。
史云珊见关家地方不大,仅一重天井,院门正对着面南背北三间正房,东西两侧各有两间配房。院子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正房厅堂上挂有红绸布锻,窗户上粘帖有红色的“喜”字。
忽然,厅堂内传来一声凳椅倒地之声,三人急忙进去厅内。只见厅内一位老者倒在地上,手中捏一根稠绳,起身不得。
“父亲!”关良德一声呼喊,快步上前,将老者托起来,道:“父亲,您老身体不便,为何还要为孩儿这般费尽心力啊,若您有何闪失,我这做孩儿的该如何是好啊。”
此老者不是别人,便是关良德的父亲关老爷。趁着关良德前去迎亲,硬是拖着已经瘫痪的双腿,在地上爬着,一天之内,将院子打扫个一尘不染,并用竹篙将绸布挑起来,好叫孩儿的婚事能办得像那么一回事儿。
关良德咬着嘴皮颤颤的说道:“父亲,您在家中只消等待便是,一切均有孩儿回来办理,您如此不顾身体为孩儿操劳,孩儿不孝,实是愧的没脸再见人了。”
关老爷稍待便回过神来,道:“孩儿啊,你们回来了,为父高兴啊,今日是你母亲病故后,为父最高兴的一天。昨日,我便是梦到与你母亲一起抱上了孙儿,为父今天早上便是笑醒的。为父纵是再难,也要将孩儿婚事办的体面一些,可不能让儿媳妇过门受了委屈啊。”
关良德再忍不住,喊一声:“父亲!”便留下泪来。
邱敏此时也是泣不成声,手搀起关老爷手臂,道:“关老爷,我便是你关家的媳妇小敏,从今往后,我便视您为亲生父亲,尽心侍奉您老人家终老。”
关老爷看着这位容貌秀丽的儿媳,高兴的叫道:“好儿媳,好儿媳!”
关老爷看看史云珊,问关良德:“这位姑娘是?”
邱敏回答:“这是我于途中相认的一位好姐姐,姓史。”
关老爷高兴的道:“哦,既是如此,史小姐若不嫌弃,便一同喝一杯喜酒,做两位孩儿的征婚之人吧。”
史云珊忙道:“不可不可,我还是未曾出嫁的女子,怎能当此大事。况且,今日,我空手而来,实在有亏礼数。”
关老爷道:“史小姐无需费心,我家是小户人家,没有那些个虚节,今日没有旁人,你便做个证婚人吧。”
史云珊见推脱不得,只好应承,心里想着:今日是什么日子,自己身份抬了又抬,刚做了姐姐,现在倒又做上了征婚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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