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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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开元距今已有六百年,灭亡到现在已过三百年,那个熟悉的时代已经离他有三百年以上了,记忆中,耳畔似乎还响着水印楼的歌舞喧嚣,眼前也彷佛是水印楼里的云裳鬓影。
还记得从他住的小楼望出去是扰攘的大街,时常有人口贩子在那里叫卖着,多少个幼稚的孩童,就这么被当作物品般无情的贩卖,他每每拖着被糟蹋后的疼痛身子探出窗口看着,每每心酸,总感叹着命运的不公平,一样是人,为什么穷苦的孩子就得被这么践踏,比禽兽还要不如?
「……据警方查获,沉姓女子以经营雏妓被检调提起公诉,被捕下狱,求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不就是看个新闻吗?你哭什么?」年立仁受不了,不耐烦的转了频道。
他们是在这个时代习惯了,所以不知道人权的可贵,自由的难得,对他们来说,人人生而平等是很自然的事情,这些他都在近代史的书里都看见了,令人尊敬的孙中山先生撷取了外国的思想精华,创立了民主思想,领导改革,引领大中-国进入现代化的社会。
「现在我们这个总统真是要不得,讲的话能听吗?什么叫做『这是我的错吗?』当一个总统,没把国家的经济经营起来,本来就是他的错,他责无旁贷,不是他的错,难道还是我们的错不成?还有他的女婿A了这么多钱,第一夫人作主官商勾结,把国家的钱挪为私用,这是一个国家的领袖可以做的事吗?」
「哇!」玉飞烟忍不住激动的哭出声音。
年立仁皱眉,啪的把电视给关了,很不以为然的瞧着他泪眼婆娑,他心目中的金世尊怎么可以哭呢?尤其什么事都没发生。
金世尊是领导者,是走在所有人前头的先锋啊。
「你哭什么?」
「你们骂皇帝。」好好喔,都不会被砍头。
「那又怎么样?」
「都不会有事,真好。」
在他们那个时代,这样做可是会被诛九族的,更别说是在这么公开的……叫什么来着?对了,媒体,在媒体上讲话,等于就是跟全国、全世界讲话。
「这样骂皇帝,国外的人看得到吧?」
「当然,现在的节目几乎都卫星联播,更何况还有网络。」
还是不了解他想要表达的重点是什么。
「你们不怕丢脸丢到国外去?」
年立仁哈了一声,「这个总统都不怕了,我们怕什么!更别说现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不能发生,连美国总统都可以爆发性丑闻了。你呀,只是少见多怪,以后就会习惯了。」
这么自由真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他在明朝那个年代奢想的,却是在这个时代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人类历经了三百年的奋斗努力,终于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你到底是在哭什么?」年立仁吼,受不了看到他泪如雨下。
「高兴?」他奇道。
玉飞烟猛点头,拼命的擦泪,压根儿不会去想年立仁看到他这样,是会多么的起鸡皮疙瘩,金世尊是个型男哪,型男哭得像个娘们像什么话?金世尊在他心里的所有英雄形象,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崩溃。
年立仁不忍卒睹的转开视线。
「人类可以这么自由发展真好。」
「你是为了全人类的自由民主在哭?」年立仁虎目一瞪。
「真是太好了,你说是不是?」他点点头。
年立仁手一伸,做出以前从来没做过的动作——打金世尊一个响头。
「你搞清楚,现在你是金世尊,堂堂金世尊怎么会为了这种平白无故的事情哭?告诉你,金世尊他是不哭的,打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哭,听到没有?」
「听到了。」他急忙把泪水擦干。
「要是让旁人看到,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年立仁嘟哝着,心想幸好这个位于市中心大厦顶楼的单位没有闲杂人等,顶多只有每个礼拜三固定让签约管家来打扫清洁,顺便把冰箱里的食物补满,把垃圾带走,不然谣言可能就如风吹起,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我的准许,不许你随便出门,或跟外头联络。」
玉飞烟听话的点点头,压根儿没想到要出去做什么,从医院到这里的路上,他已经非常惊讶的发觉,这个世界的进步已经超乎他所能想象的。以前的车子需要马来拉,现在的车则可以靠魔力驱动轮子滚动,以前的人哪能飞天,现在的人则可以坐在机器制成的怪鸟里几十个钟头,昔日他以为这个世界是平的,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但是刚刚年立仁在书房滚动着地球仪,告诉他脚踩的这个世界,从盘古开天就是这个球状。
他已经回不去那个记忆中的大明朝,而现在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既陌生又新奇,现在的他就如一个新生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好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唯一认识、可以信赖的,就是眼前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年立仁,不过这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他都能在丑如钟馗的威远大将军下面生存,更何况年立仁是个有文化教养的文明人。
「在这段时间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学习这个新世界的常识跟知识,没事就给我看电视,可以做到吗?」
为了要在这个世界生存,这是他一定要做的事情,所以他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另外一件要你做的事情,就是训练你自己的内涵,让现在的你变得跟以前的金世尊一样,我不希望有人发现金世尊变了。」
他皱起眉头说:「可是我不认识他。」
「这个简单。」
他打开电视柜上的一个抽屉,拿出一片DVD来,放进光驱里,再度打开电视屏幕,就看见屏幕里出现了金世尊昂然阔步在众人面前。
他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要他当这样神气的金世尊?老实说,他不以为自己能走得像他这样威风凛凛,连走路都不能像了,遑论其它。
接下来,就看见金世尊在众人的鼓掌下走上讲台。
「这是我们公司的经营会议,参与的除了公司重要的干部以外,还有课长级以上的基层主管,另外还邀请我们海内外的重要客户及上下游厂商。」
年立仁解释这片DVD的拍摄背景,但是他却听不懂,什么是『课长』、『基层主管』、『上下游厂商』?但基于少说少惹人生气,他也就不便开口请教,指望着自己往后能从书房那为数颇多的藏书里找到答案。
「大家好,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金世尊一开始就是头呈三十度仰角抬起。
台下立马众口同声回答:「金世尊。」
「没错,我就是金世尊,就是领导你们走在二十一世界的前端,把全世界抛在背后的那个带头的人。」
啪!啪!啪!掌声不绝于耳。
他就像是个闪闪发光的发光体,闪耀夺目,那光亮并不亚于照在他身上的聚光灯,那彷佛把全世界踩在脚底下的自信,就像太阳般灿烂,让人睁不开眼,又舍不得不看。
「去年,我们集团在我主力领导下,业绩成长百分之两百六十。」
啪!啪!啪!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
「大家都说这是个奇迹,但是我告诉你们,奇迹不只发生在去年,今年、明年,乃至未来的每一年,奇迹都会发生,只要有我在的一天。」
下头发出的岂止是掌声而已,还有欢呼声,疯狂的尖叫声。
「你看到了吧?他的魅力不同凡响,因为有他,我们公司才有理想、有目标,他简直就是个传奇。」
是呀!比皇帝还要传奇,传奇到令他害怕。这位年立仁先生该不会要他成为那样漂亮的传奇吧?
有股想要逃走的冲动,要他忍气吞声可以,让他严刑加身不吭一声可以,要他低声下气可以,但是要他领导人,还领导得那么出格的神气……老实说,他不以为自己做得到,这比叫他伺候威远大将军还要可怕。
想到这里不禁站起身,眼从内心**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岂料竟被抓住手腕。
「你要去哪里?」
「我……我要去盥洗室。」这是他在书里学到的茅房现代词,「拜托,我很急。」

年立仁这才放开他,但躲进厕所就可以避免不可违逆的命运吗?没有那么好的事,在经过一个小时还不见他出厕所,年立仁就已经知道他的企图,而且为他这么幼稚的逃避嗤之以鼻。
「你以为躲在里头就天下太平了吗?」
他拉来旁边的卫生纸筒,揉成两个小团塞进耳朵里,虽然这样多此一举实在可笑,还是忍不住做了,果然效果不彰,年立仁的魔音还是穿了进来。
「你以为能在里头躲多久?告诉你,我不会对你心软的,该做的还是得做,少爷可是关系着全球几万人的生计,金球集团从他三年前接手才开始发光发亮,在国际间崭露头角,在这个关键时刻,谁都不能少了他。」
可是他不是金世尊,压根儿当不了那么神气的金世尊,更别说金世尊能做到这种地步,是个多有才华和手腕的人,是他万万比不上的。不行,他做不到的。
「就算是装,你也要给我装出那个样子出来,别跟我说你做不来,你做这行的,难道不是每天都在演吗?就差现下不是让你装柔弱,是演刚强而已,不要告诉我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即便这样类似的话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听到却还是感到心严重的受伤,是为了什么还会难过呢?
玉飞烟捧着胸口仔细的想着,半晌才掠过脑袋的答案,就是在这个科学进步、绯闻堪比新闻、社交名媛可以公然**的时代,他这个『小倌』竟然被这样侮辱?这不是个人人自由平等的时代吗?百姓都可以骂总统,对什么不满就骂什么,大家都很勇敢的把话说出来,那些谈话性节目的主持人不是都这样说——活出你自己,自己的生活要靠自己争取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玉飞烟突然把厕所的门打开,「我……」才刚说出一字,接下来的话,就淹没在一堆比人高的DVD、VCD、录像带中。
「这是?」
「这些是我家少爷从小封大,从当学生到当总裁的其中一部分纪录,你给我好好看着,尽你全力模仿,不然的话……」
「你能杀了我吗?」他小声的嗫嚅着。
年立仁是有点讶异,本来以为这只小羊不会发声的。
「是下能,可是我可以让你未来的日子都非常难过,生不如死。」
玉飞烟把那些堆积如山的东西放到地上,再站起身来,打算好好跟年立仁商量。
「请问你家少爷花了多少年教育的?」
年立仁缄默不说话。
「你觉得就算我花了同样的时间接受同样的教育,也能长成跟你家少爷同样的个性吗?」
年立仁还是沉默着,那张脸阴沉得可怕。
「就我看到,你家少爷是个很有才华的领导人,你觉得我要学习多少年,才有他那样的才华?」
「你一辈子都办不到。」年立仁咬牙轻吐,青筋在额头跳动着。
他惨然一笑,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被这样说还是觉得难过。
「所以,与其让我当不合格的金世尊,不如想办法让金世尊引退吧。」
年立仁冷哼一声,「年纪轻轻,引退什么?」
他还是笑,「总是有办法的。我这样半调子的出去,只会丢你们金球集团的脸,到时候损失很难计算吧?」
「你也知道损失会很惨重,那还不努力学习,给我努力的模仿。」
「但我毕竟不是他,就算我努力模仿,也只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试图讲理,但是那声调、语气,怎么也不像个讲理的人,反倒像是在聆听教训的孩子。
这道理,年立仁难道不明白吗?但现在情况特殊,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只要不给那人知道的话……想到这里,脸色就更冷涩了些。「这事有不得不办的理由。」
这说话的神情,让玉飞烟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安远侯爷,虽然受宠的日子没几天,但那几天他看到府里的下属总在侯爷的耳旁轻声细语,有时让侯爷忧心忡忡,有时让侯爷心情愉悦,他声色经历多了,自然会挑侯爷心情好的时候来个不着痕迹的问,可是侯爷还是察觉到了,脸色变得冷冽,连口气都冰冷了起来。
「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其它的轮不到你来管。」
即使换了个年代,他所扮演的角色依然不变,仍旧是个不能管事的卑小人物。
想到这里,不禁拳头紧紧握住又放了开来……算了,这么多年来,不都这么过,还有什么好计较,好在乎的?
「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你能负责吗?」他轻声问。
也只能以死谢罪,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叫他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但在死之前,他得将金球集团给稳住,让金老太爷跟夫人以后日子无忧,不然怎么对得起金家对他的栽培养育之恩。
「我来负责。」
年立仁这么说,他倒无话可说了,低下头捡起一片DVD,思酌着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明白。
「我最多也只能模仿他的神韵跟语气,要我做什么英明的事怕是不能了,我也没法带领这么多人走在顶端、把全世界抛在背后,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
砰!年立仁重重一拳打在墙上。
「我知道,不用你多事提醒,你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说完,转过身就走。
他看着年立仁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位先生跟侯爷讲的话还真像。
◇◇◇
现代的浴室真是宽敞明亮又舒适,不但有可以自动流出冷热水的水龙头,还有可以喷射水流的按摩浴缸,更享受的是浴缸里面还可以加入会不断冒着香味泡泡的不明物体。
他**着身体踩了进去,任水漫淹全身,驱走一身的淤痛烦累,虽然一副享受的样子,可是脑子里浮现的,都还是那些DVD、VCD里面的影像。
他清了清喉咙,蓄意装出低沉、威严的声音说:「我说,这个计划只能由我执行,你们有那个能力吗?」
不行,还是感觉力量不足,没有影带里面那种威吓的劲道,顿时沮丧涌起,泡在水里的玉飞烟,思索着如何让内在更有男子气概。
但十多年来刻意被软化成女子般柔媚,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抛却得干净?抬起手,很自然的手捻莲花,轻抚颊鬓,只是以前做起来多么优雅,但如今用这么男子气概十足的身躯做这样的事情,却显得不伦不类,倒像丑角在搞笑似的。
烦,好烦,要穿越时空就穿越吧,可为什么要让他附身在这么英气十足、成就非凡的极品男子身上?
这叫他怎么模仿?
用热水泼了泼脸,玉飞烟站起身,走到浴室的立镜前。
这面镜于占了浴室的一面墙,让他可以把自己看个清楚,想当初金世尊装设这面镜子的目的,其实多少带些自恋的成分吧。
也不怪他,他确实有自恋的本钱,瞧,结实的手臂,有力的肌肉,腹部是八块明显的肌肉排列,大腿有力却显修长,这在他那个年代,除了将军之类练武的人,很少有这样的身材,但那些练武的人也因为练得太过了,某些部位就显得可怕了些,例如威远大将军那双粗得可比千年老树干的腿。
但金世尊没有,处处展显力与美,隐藏于双腿间那沉睡的男性……掏起来惦了惦,顶大也顶重的,如果它精神的话,想必让许多男……不,应该是让许多女子欲仙欲死,可现在这身子里头住着他玉飞烟,要让它再度精神勃勃,怕是难了,可惜了这么个好物。
「你在做什么?」突然有人大吼。
他转头看去,果然是年立仁站在浴室门口,手发抖的指着他,嘴都还没合上。
「你……你对我家少爷做了什么?」
玉飞烟指了指手还惦着的那物,问说:「这个吗?」
「你……你……」年立仁的脸整个涨红。
「我在清洁它。」
「你明明在非礼它。」年立仁指责。
「我总得净身沐浴吧?我现在暂时拥有这个身体,难不成还不准我洗吗?那谁洗?你吗?」玉飞烟将它放了下来,露出无辜的表情。
就看见两道血红,缓缓的从年立仁的鼻下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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