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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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忠贞教的基地包括一所大房子和四座附属建筑物,周围是十六英亩连绵起伏的农场。房子周围长满了无人修剪的杂草和灌木丛。扭曲、光秃的树木在苍白的天空下显得怪异、可怖。
一只骨瘦如柴的黄狗正在门廊上睡觉。当莉迪娅的车沿一条土路朝房子开来时,它抬起头朝这边望来。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她不得不非常小心以免掉进较大的坑里。
一个留着光头、穿着一件肮脏白袍的年轻人坐在一扇窗户后面。他也看见了她的车。他坐直身子,将一支22毫米口径的步枪从腿上举到了眼前。
莉迪娅将车停在离房子二十码远的地方,关掉发动机,向四周望去。这里给她的第一感觉是荒凉与破败。如果内心忠贞教确实是个教堂的话,那它可没有为自己做任何宣传。这里没有标志、没有十字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破旧的农场,饱经风霜的农宅和长年被废弃的土地。
当莉迪娅从车里出来时,她注意到了窗户后面的那个年轻人。她**胳膊下的公文包,朝门廊走去。那狗既没有吠叫,也没有起身迎接她,仍然趴在它睡觉的地方,只是抬起了头。它有着一张充满悲伤的脸。或者这只是她的想象?
“你好,”莉迪娅一边说,一边走上年久失修的木制台阶,“好孩子,镇定。”她对自己说。她比这狗还需要镇定……不对,它也同样需要。
一声低沉的咆哮使她全身都僵硬了。“放松,宝贝,放松些……我,莉迪娅,你的朋友——”大门突然打开了,那个窗户后面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一只手里拎着步枪。“詹姆斯小姐?”他尖声尖气地问道。
“是的。”
他退后一步示意她进去。她迅速看了一眼那只狗,走进了屋里。左手是个很大的房间,从布置看像个办公室。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着。一张雕刻精美的书桌后坐着一个男人。他也剃着一个光头。他比那个带路的人年纪大得多,身材也小得多。当他站起来时,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使他看上去更小了。“我是弗朗西斯·朱维尔,詹姆斯小姐。请过来在壁炉前暖暖身子。”
她走进房间。朱维尔伸出手,他们握了握手。这感觉并不愉快。他的手又小又冷,感觉像是腊做的。
“谢谢你允许我到这里来。”
“看起来没有什么选择,”他答道,指了指书桌旁的一把椅子,“想喝咖啡还是茶?我建议你喝茶。我们在里面放了肉桂、草药和蜂蜜。”
“听起来不错。”朱维尔冲门口的年轻人点点头,然后在桌后的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两只小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呃,现在,我想你急于见马克·亚当。”
莉迪娅点点头。
“我会马上派人叫他来。但在这之前,我必须问,你对他的兴趣是单纯因为他父亲的死,还是因为你对我们的教派也同样感兴趣?”
莉迪娅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也就这样告诉了他。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詹姆斯小姐。当你努力待奉上帝多年,而那些与你信仰不同或视你为洪水猛兽的人又不断攻击你时,你会变得……怎么说呢,你会变得提心吊胆的。”莉迪娅跷起了腿。“我并不认为你的信仰威胁到了我。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为调查卡德威尔参议员谋杀案的参议院委员会工作。任何个人兴趣——如果说有的话——都将是因好奇所至。”
“我相信,你曾听说过关于我们的谣言,在电视上看到过。”
“是的,有一些。”
“然后?”
“然后我的反应?像大多数人一样。对我所听说的一些宗教仪式、筹集资金的方式以及人们所说的对教派成员的思维控制,我确实有些疑问。”她险些说出邪教而不是教派,不禁心中暗暗庆幸。同时,她也对自己有些失望,因为这么快就被卷入了一场关于邪教的谈论。“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真的不愿在这里谈论你的教派。这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但你会带走你对我们的印象。我想,我作为教派的执行领袖向你做一个真实的说明,这是很公平的……哦,茶来了。”精巧的银制茶壶、古老中国茶杯。莉迪娅尝了一口,点头表示肯定。
“很高兴你喜欢这茶,詹姆斯小姐。你可以走了,理查德。”年轻人走出房间,关好了滑门。
“好,詹姆斯小姐,在我们享受茶和炉火的时候,请允许我简要介绍一下内心忠贞教。我会告诉你事实真相。希望你做好准备听我讲。”
“我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关系。”
二十分钟后他结束了介绍。莉迪娅可以肯定这是早已准备好的讲演,里面充满了对教派及其目标的赞誉之辞。他说教派成员的行动不受任何限制。他对莉迪娅说,只要信徒们忠实于教派的信仰,他们就是自由的,教派甚至鼓励他们与外界打交道,将他们的信仰传递给其他人。
莉迪娅知道,从某种角度讲他说的是真的……人们经常能在市里看见这个教派的成员,散发传单、向行人宣传他们的教义,当然还有募集捐款。至少他们从**上来说是自由的。而精神上的控制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很想指出这个问题,但还是忍住了。
朱维尔还说他只是教派的行政领导,而它的精神领袖、尊敬的西尔万·夸勒斯才是一切活动的中心。
莉迪娅通过报纸上的报道,知道夸勒斯的一些情况。他六十多岁,高大,魅力超凡。他的声音洪亮,辞藻华美,一双眼睛在说话时闪闪发亮。有人还说他能对他的听众实行催眠。不过莉迪娅的一个精神病医生朋友曾对她解释过,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在听者身上。这位医生在治疗吸烟和肥胖时使用过催眠疗法。他告诉莉迪娅,每个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进入催眠状态的潜力。这种潜力比较大的人是最容易被说服的。当他们面对某个权威人士时,就很容易丧失判断能力。
在朱维尔的讲演过程中,她不时地点着头,偶尔还问几个问题,尽管她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她耐心地等着他讲完,以便能见到马克·亚当。
“有问题吗,詹姆斯小姐?”朱维尔在宏篇大论之后问道。
“没有。”
“这个中心是我们在弗吉尼亚的四个圣地之一。我们在其他十一个州都有中心,而且最近还在德国和法国建立了基地。”
“令人印象非常深刻,也许我们以后再有机会深谈,但我现在的时间很紧。我现在可以见见马克·亚当吗?”
朱维尔走到门口,向那个在走廊里望风的年轻人说了些什么。几分钟之后,马克·亚当走进了房间。他和其他年轻人一样穿着长袍,只是他的长袍显然刚刚洗过和熨过。
“你好,马克。”莉迪娅说着,站起身来。
他面无表情走到她跟前,向她伸出手并微微点了点头。
“坐下,马克。”朱维尔说道。马克在桌子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直直地向前望去,目光越过朱维尔,一直望向窗外。
“我告诉过你詹姆斯小姐想跟你谈谈,”朱维尔说道,“而我己同意她这样做。从始至终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在莉迪娅看来,马克·亚当不是被药物麻醉了,就是进入了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知觉状态。她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家精神病医院,在探访一位病人。“你好吗?”她问马克。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似乎是在努力认出她是谁,接着用一种单调的声音说道:“我很好,谢谢你。我很快乐。你好吗?”
“我很好,马克。真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窗户。
“马克,你没事吧?”
“马克在这里做得非常出色,”朱维尔说道,“马克已经使自己与上帝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他在全心全意地侍奉着上帝。是不是,马克?”
“是的。上帝赐予我夜与昼,而我用它们为他增辉。”
莉迪娅清清嗓子,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黄色的记事本。上面是她打算问的问题。“马克,你可能知道,我已经被任命为负责调查你父亲的谋杀案的参议院委员会的特别顾问。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不久的将来,你会到委员会去作证,但我想先找机会和你谈谈。你知道你不一定非得这样做。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讨论你父亲的死亡时要求一位律师在场。”
“我知道。”他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多了些生气。
“我和马克谈过此事,”朱维尔说道,“他明白自己的权利。我们也很关心他的利益。我们同属于一个互相友爱的大家庭。”
莉迪娅没有理睬朱维尔。“马克,你是否知道有什么人想杀死你父亲?”
他摇摇头。
她犹豫一下,然后问道:“你想不想他死?”
他的脸再次变得生动起来。他直直地看着她:“不。”
“你对警察说了些话,马克,有人会认为这些话……呃,对你父亲充满了敌意。如果说你对你父亲很生气,你同意这种说法吗?”
“他当然同意,”朱维尔说道,“马克·亚当的父亲可不是我们所说的一个体面的、敬畏上帝的人。”
“朱维尔先生,如果你能让马克自己回答这些问题,我会很感激的。你在场是一回事,你替他回答问题可是另一回事。”
朱维尔抿起嘴唇,小鼻子显得更袖珍了。他用一根手指敲打着腮帮,准备开口讲话。莉迪娅没给他时间。她转向马克问道:“你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些问题吗,马克?我是你们家多年的朋友,我想尽我所能帮些忙。而且我有责任找出事情的真相。我想找出真相,而又不伤害我所关心的人,你就是其中一个。”
“在他来这里之前,没有任何人关心过他。”朱维尔说道。
她还是没有理睬他。“马克,有些人认为吉米的死可能会给你父亲的谋杀案提供一些线索。你对这事怎么看?”
朱维尔站了起来。“说真的,詹姆斯小姐,有必要这样残忍吗?这孩子已经失去了妹妹和父亲……翻出那次不幸事件,在我看来,是不道德的。”
“马克,我再问你,你是否认为吉米的——”
“吉米是个娼妓,是个高级娼妓。”
“什么?”
“她有罪,所以受到了惩罚。她是罪有应得。”
“她曾像你妹妹一样亲,马克。”
“她是撒旦的妹妹,”他用他单调的声音说道,“她把她的身体献给了撒旦。”他在椅子上动了动,将他的两只大手平放在桌子上。白袍下粗壮的身体开始颤抖。“违反在天之父的意志、犯下罪孽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还是和人间的父亲犯下罪孽的人?她忍不住想道……
“我认为这已经够了,”朱维尔说道。他拍着马克的胳膊,“我想詹姆斯小姐没有什么问题了,我的儿子。你可以回去做你的事了。”
“不,我还没有结束,”莉迪娅说道,“我想知道经过这么多年的疏远之后,他为什么要去参加那次宴会。我想了解吉米的情况以及他和吉米的关系。我想——”
但是马克·亚当已经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讨厌这次会谈的方式,”莉迪娅告诉朱维尔,“那孩子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中。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给了他安宁与希望。这些东西也许你无法理解,詹姆斯小姐。他来自一个全是罪人的家庭,那些富有、有权势的人滥用他们的权利,每天都在藐视上帝的权威。在这里,马克远离世俗、物欲和社会的丑恶。在这里,詹姆斯小姐,他可以实现在天之父对他的期望。”
“他的父亲死了。他的父亲是被谋杀的。”
“再见,詹姆斯小姐。”
她把资料装进公文包,拉好拉链,离开了这座房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持枪年轻人的监视之下。
她开车回到华盛顿,来到了她自己的事务所。她大致了解了在她离开期间生意的进展情况,并一边啃着三文治一边口述了一封信。她给克拉伦斯打了电话,但没有找到他。最后她给她在委员会的办公室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里克·贝休恩。
“情况怎么样?”她问道,嘴里还嚼着鸡肉三文治。
“你去哪儿了?”
“很抱歉,我一上午都和疯子们在一起。”
“昨天晚上,吉格好像倒是和一个疯子打了交道。”
“什么意思?”
“昨晚她被袭击,并被抢劫了——”
“什么?我的上帝……她没事吧?”
“脑震荡。她现在在医院。他们说她会没事的。那人打了她的头,抢走了她的皮包。他先扎破了她的两个轮胎。”
“我的天,我一个小时后去医院看她。你去吗?”
“我会去的。”
“有我的电话吗?”
“十几个。你上午去哪儿了?”
她简要地描述了一下她对邪教总部的拜访。
“你应该离那样的地方远点儿。”
“我想你是对的。一会儿见。”
二十分钟后,威尔福雷德·麦克伦参议员走进了维罗尼卡·卡德威尔参议员的办公室,并关上了门。“我们快要控制不住这个莉迪娅·詹姆斯了。她还以为她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你为什么这么说?”
从里克·贝休恩那儿得到消息的麦克伦,把莉迪娅对邪教总部的拜访以及她和马克·亚当的会面告诉了维罗尼卡。
维罗尼卡咬住了嘴唇。“我必须承认,我提议她做特别顾问确实是犯了一个错误。我最近和她谈过,我以为我已经让她明白——”
“你告诉了她什么?”
“噢……委员会的目的非常明确,有关科尔的死的方方面面是警察局管辖的事情。”
“显然,她并没有太认真地听。”
“我会再和她谈谈。”
“一定要和她谈谈。我希望这个委员会一个月内就可以解散,但如果我不得不听凭她这样胡干下去的话,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解散委员会。对了,你有没有听说她手下的调查员吉格·约翰逊的事?”
“没有。”
麦克伦将里克·贝休恩汇报的事情告诉了她。
“哦……我真希望她没事。”
“他们说她会没事的……我还没吃午饭。今天是俄勒冈日餐厅提供桂鱼。和我一起吃?”
“好的,谢谢你,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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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哈罗德开车把吉格从医院送回了家。医生说她得了脑震荡,要在床上休息几天。她提出抗议,可哈罗德坚持说她应该听医生的话。她只好不情愿地爬上了床。哈罗德到厨房去开一个番茄汤罐头,当他回来时,她正在给莉迪娅打电话。
“你现在不应该说话。”他大声说道。
她举起一根手指让他闭嘴,然后对莉迪娅说:“我觉得自己很好。我打电话是想知道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你要好好休息,然后精神抖擞地回来工作。不过,还有一件事。昆丁·休斯采访卡德威尔参议员的录像带。”
“哦,是的。他说我们可以到他的工作室去看。”
“好的。我会给他打电话安排此事。吉格,照哈罗德的话去做,如果你需要什么,就大声喊。”
“我会的,莉迪娅,谢谢。”
莉迪娅打到WCAP电视台的电话是由休斯的节目负责人克丽斯塔接的。莉迪娅解释了她打电话的目的,克丽斯塔说她会和休斯证实一下,然后给她回电话。一个小时后,她打来了电话,建议莉迪娅在下午五点到工作室来……
在休息室等了十分钟后,莉迪娅由克丽斯塔领着来到了位于地下的一个编辑室。昆丁和另外一个女人正等在那里。显然,她是负责这屋里错综复杂的电子设备的编辑。
休斯几乎没有跟莉迪娅打招呼。“准备好了?”
“是的。”
“开始吧。”他对编辑说道。她按了几个按钮,两台电视屏开始工作。
半小时后,录像带结束了。屏幕上的休斯向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表示感谢,并向他的观众道别。
“可以吗?”当灯光亮起、屏幕渐黑后,休斯问莉迪娅。
“是的,谢谢。看到他在屏幕上那么活跃、生动,真……真让人难过——”
“是啊,他现在不能再这样了。”
“是的,不能了。也许以后我还想再看一遍。我想你会同意的。”
“是的,我想可以。打个电话来。”
她站起身,克丽斯塔把她送回了一层的接待室。
“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为你和委员会效劳,詹姆斯小姐,请一定告诉我,”克丽斯塔说,“我是认真的。”
在道别的时候,莉迪娅问道:“录像的时候你一直在场吗?”
“是的,当然。怎么了?”
“哦,没什么。卡德威尔参议员的动作、或外貌好像有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协调,如此而已。”
“可我想不起来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克丽斯塔说道。
“也许只是我的想象。再次感谢你的帮助。”
“随时愿意效劳。”
她开车直接回到了她在参议院的办公室。她打开录音机,准备把她看完这次采访的印象记录下来,这时,维罗尼卡·卡德威尔敲门走了进来。莉迪娅把麦克风放回原处。“你好,维罗尼卡。这太令人高兴了。”
“我正准备离开,顺路过来看看你的调查员怎么样了。我听说了她的事,非常震惊。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我今天给她打了电话。她已经回家,正在休息。”
“感谢上帝,你怎么样?”
“很忙……我刚从WCAP电视台回来。我看了昆丁·休斯对科尔的采访录像。”
“哦?为什么?”
“部分是因为好奇心。但更重要的是,抓住每个机会更好地了解这件事……这也许听起来有点儿愚蠢,但有件事让我有些奇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科尔不是那么无可挑剔……”
“这是什么意思?”
“呃,在整个采访过程中,他都在不停地抚弄衬衫领口,上面的一颗纽扣不见了。科尔从不会装束不整地露面,更不要说是在电视上了……”
“真的?”
“是的……他穿着一件掉了纽扣的衬衫去电视台录像——”
“哦,他没有。”
“什么?”
维罗尼卡笑了。“他当然没有。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他刚刚接到纽约威得利送来的新衬衫。他总是从威得利订货,他们有他的尺寸号码。他喜欢他们的衬衫,尤其是那些从上扣到下的款式。他去录像那天,从那批货里拿了一件新衬衫。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穿着衬衫给我看过。纽扣一个也不缺。”
莉迪娅也笑了。“哦,那他就是在录像前丢了一个扣子。”
“我听说你去看了马克·亚当……”
“是的。”
“他怎么样?”
“不错,他……噢,我怎么会说不错呢?实际上我看见的事情让我吃了一惊。他看上去像是被麻醉了,或被某种东西控制住了。说实话,我很吃惊。”
维罗尼卡脸上的笑僵住了。她不安地抚弄着手里的皮包。“我知道让你了解他所处的境况是件很可怕的事。应该说我很抱歉……”她强装出一个微笑。“你永远不会想到孩子们会发生这些事情,莉迪娅。你把他们养大,给了他们你所有的一切。然后他们就变成了大人,而你则会变得无足轻重……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幸运的是小科尔走了一条不同的路。他使他的父亲非常骄做。”
“肯定的……我本不应该提这件事,维罗尼卡,但趁你正好在这儿——”
她举起了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听你说话的口气,我宁愿自己今天没来这里。”
莉迪娅抑制住忘掉此事的冲动,坚持说道:“我听说吉米和马克之间有某种私人问题。”
维罗尼卡似乎不愿理睬她。
“那是什么问题,维罗尼卡?”
“莉迪娅,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不相信,特别是在听了马克的话以后。求求你,维罗尼卡,这可能会给吉米和科尔的案子提供一些线索。我不是在探听**,我从来没想——”
维罗尼卡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她站起身。“我信任你是犯了一个大错误,莉迪娅。我讨厌你的含沙射影。”
莉迪娅早些时候所感到的内疚现在被心中的愤怒所代替。不仅是因为维罗尼卡,而且是因为她加入委员会以来令人失望的经历。有些人给了她一项任务,但也同样是这些人似乎一心一意在阻挠她完成这项任务。就在维罗尼卡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时,她决定不顾一切了……“还有科尔和吉米是怎么回事?”
维罗尼卡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我已经受够了,你确实走得太远了。出于你自己最清楚的原因,你已经歪曲了有关我们家的事实,以满足某种阴暗心理。我做梦也没想到在你身上会有这种低级趣味。你接受了一个公职,却又辜负了公众的信任。你把整件事变成了一个丑闻。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再有权这样做了。”她说完摔门而去。
莉迪娅坐在那里,惊呆了。她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掌。你怎么能这样?一生中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也从来没有这样不顾他人感受而说出如此不得体的话。她简直是疯了。维罗尼卡的反应是可想而知的。她想赶上去说声对不起,但却没有动。再等一天,然后打电话……
当天晚上她久久不能入眠。第二天醒来时,她觉得头晕脑胀,情绪极其低落。今天她要到警察局去查看吉米·麦克南的档案,但现在却想取消这次安排。经过昨天晚上……
她披上睡袍,烧上水,到前门拿来了《华盛顿邮报》。她把报纸扔在厨房的桌子上,便去冲了个淋浴。出来前,她用凉水冲了冲头,以便清醒自己的头脑。她把发生尖啸声的水壶从火上拿下来,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
她在餐桌旁坐下,打开报纸的头版,浏览着报端的大标题。但紧接着她注意到了下面的一小段文字,上面的标题是《卡德威尔谋杀案中的突破》。
文章在第一版并没有结束,但上面的一行半文字足以给出故事的精髓。
昨天晚上,华盛顿市警察局副局长赫拉斯·詹金斯称,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科尔·卡德威尔冰锥谋杀案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詹金斯是在他办公室举行的一次非正式记者发布会上做这一声明的。
在记者的追问下,詹金斯拒绝就此事发表进一步说明,只是说:“警察局对卡德威尔一案进行了有史以来最深入细致的调查,现在看来我们的努力要见成效了。”接着詹金斯局长介绍了此案的一些重要因素。(接第二十二版)
文章的余下部分只是介绍了一下卡德威尔谋杀案及其影响。
莉迪娅穿好衣服,开车去了警察局。詹金斯的办公室周围站满了想要抢到头条的记者。莉迪娅告诉一个工作人员说詹金斯正在等她。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说:“他想知道你能不能今天下午再来?”
“不行。”
几个记者走到莉迪娅面前,询问起报纸上提到的突破。
“我只知道我今天早上在报纸上看到的东西,仅此而已。”她答道。
“别这样,詹姆斯小姐,如果你没有参与这次调查,那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相信我,我和你们一样吃惊……”
那个工作人员第二次从詹金斯的办公室出来,示意莉迪娅进去。
“早上好。”她说道。
“今天早上什么都不好,孩子。”
“根据我在报上看到的东西,你现在应该是在庆祝。”
“时机一到,自然会庆祝。你仍然想看麦克南的档案?”
“你说过我可以看。”
“情况发生了变化,你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莉迪娅叹口气,坐直了身子。“你知道,局长,我已经厌倦别人告诉我我在浪费时间了。”
“再过几天,这些就会无所谓了。”
“为什么?”
“没什么。你看,卡德威尔的案子很快就会结束了。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参议院委员会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需要调查了。”
“这个案子所谓的突破到底是什么?”
“如果对我来讲是性命攸关的事,我就不会告诉你。而这确实是性命攸关的事。”他探过头来,一副说知心话的模样:“你真以为我会告诉你或其他任何人我们得到了什么?嗨,莉迪娅,我也许不是个天才,但我决不是傻瓜。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案子,我认为和别人分享侦破此案的荣誉并不是很明智的行为。”
“你知道是谁干的?”
“无可奉告。”
“我并不是记者,我是——”
“我得走了,莉迪娅。”
“你什么时候执行逮捕?”
“很快,祝你愉快。”
“我不会离开,除非我看到了麦克南的档案。”
“我告诉你忘了这件事。”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出去告诉那些记者,警察局拒绝和参议院合作。我会告诉他们——”
“不要威胁我。我不希望改变对你的印象。对不起,但我确实没有时间了。”
莉迪娅抓起自己的手提包和公文包,下楼离开了警察局。
当她快走到街道尽头时,一辆汽车拐了过来,从她身边开过。她站在人行道上,看见两个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们站在车边,等着第三个男人从后门出来。两个站在警察局侧门边的记者走近汽车,但司机从车里跳出来拦住了他们。
几分钟后,车里的第四个人慢慢走了出来。他戴着手铐。另外两个人抓住他的胳膊,领他向警察局大门走去。他转过身,朝莉迪娅站的方向望去,然后抬头望了望天空。光光的头和白色的长袍使他显得格外刺眼。
莉迪娅还没来得及叫出马克·亚当的名字,他就在记者的包围下被推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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