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小修 最后补了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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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蛋一夜睡得不安稳,一会儿冒出这个声说两句,一会儿冒出那个声说两句,间中的也有二蛋自己的声,但话说得模糊,谁也猜不出说的到底是啥,姚奶奶和玉兰急得直掉泪,干看着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剩子坐在门口手里拄着镐头,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三驴这时也不知道怕了,躁得像困了笼子里的恶狼似的,来来回回地趟,停不一会儿就开门看雪停没停。
好不容易熬到天大亮,雪竟然没有停,大得连站在屋门口都看不见院门。一直到了中午才渐渐停止,屋门被雪埋了半截,这样大的雪哪里还能去扒坟。
二蛋到雪停之后才安静,等到剩子和三驴把屋顶的雪扫落又把路铲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又开始起风,天色也阴拉拉的似乎还要落雪。到了再晚些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雪花就又开始飘落,等到天全黑的时候,地面上已经添高二寸厚的积雪。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大雪从下傍晚开始落,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停,雪厚的几乎把整个村子都埋了起来。
姚奶奶抱着二蛋轻拍着他的背,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今年这天到底是咋回事?这都三月过半望着四月了,咋还一个劲地落大雪,再下个不停,挨家挨户的过冬粮就要吃净了,今年庄稼怕是也没有收成,往后可咋办。”
剩子在桌边上擦枪,听到姚***话,回说:“这么大的雪,熬不到粮吃光狼群就进村,估么着也就这二三天的事,饿疯心的大股狼群谁也抵不住,到时不知道还能活下几个人。”
玉兰把端着打碎的蒸蛋走过来,姚奶奶帮着撬开二蛋的嘴把蒸蛋给他一点点的灌进去,每次只灌一小勺进嘴,还会流出一大半,玉兰拿着毛巾擦了下二蛋的嘴,再灌下一勺:“剩子,你一会儿再叫表舅来一趟,他开的药还差二副就要吃完了,二蛋咋还是不醒?”
三驴闲坐在火盆前无聊地拿着柴火棍在火盆里戳来戳去,一听到玉兰的话立马就跳了起来:“剩子忙着准备打狼的事,我去叫人。”说完拿了大袄往身上一披,抓过帽子就开门跑走。
二蛋就在三驴关上门后醒过来,瞪着眼睛到处看,眼神阴森森地,脸皮也绷地死紧。玉兰一见二蛋的样就叫了起来:“剩子,你快过来。”
剩子抬头一看二蛋的样不正常,“呯!”地一下把枪往桌上重重一放,猛一下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二三步走到床前,一把提起二蛋,抓过狼皮袄一裹,回身到了门边把镐头拿上,开门就往外走。
“剩子,你抱二蛋上哪儿去?”玉兰见剩子开门急忙拿了大袄皮帽追过来,“不忙走,袄和帽子穿戴上。”
“不去哪儿,你别问。”剩子接过袄往身上一披,帽子一戴就走。
“剩子,你不兴去扒人家的坟,你听到没有?”姚奶奶在屋里大叫起来,用力地拍着床板,“剩子,你给我回来,扒人家的坟是个绝户事,你不许干,你给我回来!”
剩子只当没听见,理也不理的往外走,玉兰回头看了眼屋里,又再看了眼剩子,迟疑了一下关门进屋说:“妈,二蛋再给闹下去就要没命了,你让剩子去,他心里有谱,知道啥该干啥不该干。”
“他知道个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但犯起混来,比你哥三驴还混帐,你快去拦着他,他一定是去找赵进喜拿家伙事扒坟。”
玉兰站着没动地,撇着嘴说:“咱家人就要给鬼闹死了,到时有没有人给咱埋还不知道,当不狼群一来全进狼肚子,剩子眼下就是扒了坟又能咋啦!马老六老实一辈子,眼下他家还不是烟火断绝。妈,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死人再大大不过活人,先保了二蛋活命最当紧。”
“这是混话,咱就再是为了保命,也不能做那缺德的事,把良心眛了。死后事咱不管,但活着就得堂堂正正。”
“咱就是堂堂正正的去扒那些坟,又不是夜里偷着摸着干的。”玉兰扶起剩子踢倒的凳子,把桌上摊着东西收拾整齐,瞥了姚奶奶一眼,才说,“妈,照你那意思,只要咱活的堂正,二蛋的死活就不管了?”
姚奶奶被堵的再说不出啥别的话,就是一直重复着:“那也不能干这种事,缺德!哪家都是有祖宗的,不能扒坟!不能扒!”
剩子抱着二蛋来到赵进喜家的时候,赵进喜正喝得昏天黑地不辨东西,听到剩子的声音,立马拎溜着酒瓶子对着衣架说:“你,你来的正、正好,咱哥、哥俩干、干一壶。”
剩子见他那样子,也不答话,夺了他的酒瓶子,一把捏了他的后脖颈,拖他来到屋外井边上,一脚蹬开井盖,再一脚就把他跺进井里。赵进喜的爹自打毛毛被狼叼走后就有点精神恍惚,每天看着赵进喜拼命喝酒就拿着烧火棍打,不是说赵进喜把毛毛藏起来不让见他们爷孙相见,就是说赵进喜黑了心,把亲生儿子卖了换酒喝。他今天好容易安静会,就坐了井边不远瞌头打盹的晒太阳,时不时就突然抬头瞪着眼睛到处瞅,眼神滞滞怔怔分明是个不清醒的。
这时他又突然抬头到处看,正见着剩子一脚把赵进喜跺进井里,猛地清醒过来,扑到井边上抓了井绳就要往下跳,被剩子一把拉住:“不急着让他上来,叫他在下面清醒清醒。这么大的雪,狼群就在村外面等时机,他不忙着家里门窗加固,逮着猫尿灌个不住,就让他在下面喝个畅快。”
剩子话声还没落下,赵进喜已经在井下打着喷嚏喊起来:“剩子,你个不是人弄的东西,我*你祖奶奶。”
剩子听到赵进喜的声音,嘿嘿乐了两声,一脚把提水的桶蹬下井,然后才说:“闪开,要砸着你了。”
赵进喜眼前一黑就知道有东西下来,井下就那么点地,哪里躲去?咬着牙撑着井壁缩进水里,伴着“扑嗵!”一声响,护脑袋的手臂被重击了一下,哗啦水响中隐隐听到剩子的提醒声,差点气歪了鼻子。抓了井绳爬上来,也不管身上水淋淋,一拳就挥向剩子的脸。
剩子早有准备,一下就闪开,扬了扬下巴说:“赶紧进屋衣服换掉,那事今天就得办了。”
赵进喜打了个空,回过头才看到剩子抱着二蛋,二蛋原本胖鼓鼓红润润的小脸这时已经瘦的小刀片过似的,面色也青青白白很是难看,咦了一声问:“二蛋咋啦?”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赵进喜的爹见赵进喜冷的全身打颤还站在井边上说话,急地连连跺脚,“你个不要命的混帐东西,快给我进屋。”

赵进喜这才晃着脑袋进屋换衣服,赵进喜的爹拉着剩子着急地问:“你刚才说狼群在村外等时机,那是啥意思?”
“咱村叫狼群围了,就在十里之外,除了上鬼门崖那一条道,已经没有路了。”剩子话才说一半,就看到赵进喜的爹脸色难看,忙说:“村长把咱村的地仓开了挨家分火药、雷管,叫大家早做好准备,你家也领过了。进喜个熊东西领东西的时候还醉的七昏八素,村长夺了他的酒瓶,他就拿了雷管当酒瓶往嘴里塞,气得村长塞了他一袄襟的雪。”
赵进喜的爹一听领过火药和雷管,立马满屋转着找,三眼二眼没瞅见东西,急得扯着脖子喊:“进喜,你把东西领哪儿了?”
“啥东西?”赵进喜提着裤子从里屋出来,一脸不清不楚地迷糊相,“找啥的?”
“火药和雷管。”剩子话才刚说出来,就瞅见赵进喜一脸的呆愣,顿觉不妙,“你领了后拿哪儿放着了?”
赵进喜憋乎憋乎半晌,才咕哝着说:“我不记领过火药和雷管,那不是我做的梦吗?”
“还做梦,你那是灌猫尿灌出粪心来了,哪里是做梦。”赵进喜的爹气得脸皮发青,操起烧火棍劈头盖脸就打过去,“我咋生了你这个混帐的龟孙东西,儿子没了不知道宰几十头狼给他报仇陪葬,整天的就只知道灌猫尿,饮黄汤,眼下狼群就要进村了,你还给我丢火药、雷管,看我不打死你个废物!”
赵进喜一见不好,立马拉着剩子往外跑,边跑还边说:“这老头又开始撒疯,现在是打我,再过会见谁打谁,快走,再不快点就要迟了。”
赵进喜拉着剩子才刚跑出门,赵进喜的爹就前后脚的追出来,跑的一点不输给剩子和赵进喜这二个年青人,一棍子就舞在赵进喜的腚上。大冬天穿得厚实,挨了倒也疼不哪里去,就是唬了一跳,赵进喜怪叫一嗓子,丢开剩子撒腿疯跑,眨眼的功夫就给他蹿出二排屋,绕过路口跑没有影。
“你个龟孙东西,兔崽子,给我回来!”赵进喜的爹就是急火的那一口猛劲追上来,再跑就没有气力,停在路边上拄着棍连咳带喘,呛着风后再说不出话,拉着剩子的衣袖急得抽自己耳括子。
剩子忙说:“火药和雷管的事我今天傍晚前帮你解决,你不用着急。”
赵进喜的爹听到这话,放开剩子连连点头,嘴巴张张合合了十几下,还是说不出话,又急起来。剩子赶忙又说:“我这就去找他,你先回屋歇着,傍晚前一定带他回来。”
把赵进喜的爹送回屋,剩子才去找赵进喜,刚走过路口,就看到赵进喜鬼头鬼脑的躲在栅栏边,透过板缝往家门口张望。
赵进喜见剩子过来,忙问:“你跟我老头说了啥才让他回屋的?”
“今天傍晚前解决你家火药和雷管的事。”剩子回了话后没好气地说,“你咋又喝上酒了?家里上上下下那么多的事情,雪把屋顶压塌了也都让你媳妇一个人忙,你个大老爷们还要不要鼻子?”
赵进喜讪讪地干笑一下,冲着二蛋呶呶嘴问:“这小崽咋回事?几天没见病成这样,啥病?”
剩子四下张望了一圈,压低声音说:“先不说二蛋,你去把挖坟的家伙事拿来。”
赵进喜两眼到处瞄了瞄,才点头说:“走吧!我把东西全藏了李老头家,那里没有人敢去,不会被发现。”
三驴跑出来后一路往姚大夫家晃,边走边哼着小曲,这些天被关在家里门也不许出,快把他活憋死了,这会儿眼里瞅着啥都透着美,冒着亲,风吹的抖个树枝落点雪都能把他挂住,挨挨蹭蹭走的是三步一停,五步一靠。
打死李全的事虽然被剩子拦了,但并没算了,李全的兄弟不敢惹剩子,没胆来家里闹事,却找上村长和老支书,拉着老娘和李全媳妇分别堵在村长和老支书的门口嚎地哭天呛地。
村长来找剩子说这事时,剩子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所以他回答的简单:“咱村现在叫狼群围了,熬不过半个月就得拼死进村,到时不定村里还能有几个活下来的。三驴是个壮劳力,拳头又沉又猛,不能说多了他就能打退狼群,但至少多个帮手多份力,咱村里也能多几个活命的娃。”
村长想了又想,觉得剩子说的有理,但毕竟三驴把人打死是件大事,所以村里开了个会,一至通过先解决狼的事情,三驴的事压后。但李全的兄弟提了个条件,狼群退走前三驴不许出家门,只要是出门被他们兄弟逮着,就得挨他们兄弟三十棍。
三驴就头一天老老实实呆家里,第二天就想往外跑,被玉兰生扯硬拽拦住。窝了一晚上后玉兰就拉不住他,和剩子恶干一架,老实的在床上睡着了。今天好不容易给他逮着机会跑出来,小步子溜的无比轻快,眼皮子东一撩西一撇,甩达甩达就渐渐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儿,到了路口就习惯性的转弯,颠巴颠巴地往造酒的赵结巴家去了。
剩子走了老半晌,玉兰忙东忙西,把家里任哪儿都清扫个干净,又再把剩子乱堆的造土炸弹工具码放整齐,拿了针线给二蛋做开春的衣服。一件衣服缝的就剩个衣摆的底边没锁,突然想起三驴咋让他出门了?顿时蹦了起来:“坏了,我二哥咋叫他跑掉了,要是给那家子逮着,别说三十棍,就一棍子也把他打死。”
姚奶奶一直眼巴巴的望着院门,盼着剩子早点回来,听到玉兰的话立时急了起来:“坏了,都走了大半天了还不回来,肯定是叫那弟兄几个堵着了。我说那弟兄几个每天在院外晃,今天咋没在,还当这几个小崽子终于放弃了。你说说我这脑子,咋就没想起是三驴出门了,你快去找,快去找。”
玉兰一听姚***话,慌了起来,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扔,大袄也没穿,就拿了个头巾一边裹头一边跑出屋。姚奶奶探着身子在后面喊:“袄穿上再走。”
玉兰根本没听清姚奶奶喊的是啥,慌里慌张地回头说了声:“我找着人就回来。”
姚奶奶也听不清玉兰说的是啥,觉得她好像是说什么人要来,疑疑地自言自语:“路又不好走,这都过晌午了,谁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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