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驴把李全打死当时还在气头上，没有啥感觉，看着李全的兄弟也想一人给他一棍子，睡了一夜起来，开始觉得不是个味，惦记着杀人偿命心里虚的难受，在屋子里来回趟，不知道咋办才好。
中午的时候李全的媳妇来门口哭闹，被玉兰拿着菜刀冲出来吓跑，玉兰站在院门口愣了愣才说：“咋跑了？我就是出来跟她说剩子在睡觉，让她小声点，她跑个啥劲的？”
三驴听到动静躲了门后从缝里往外看，见玉兰把人吓跑，立刻跑出来说了声：“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马上就吃饭了，你哪儿去？”玉兰一把没拉住他，正要追过去，忽闻到菜的胡味，急忙跑回厨房。
三驴从家里出来后在村里到处转，远远的见到人影就赶紧的拐弯避开，躲了几回后心里窝囊得突突冒火，一脚踹在路边的雪堆上，骂了声：“*他***，抵命就抵命，那个狗*的鳖孙要是活着，我还是一棍夯死他，我*他***。”
骂完心里顿时畅快，身子也站的正了，抬脚就要往家走，突然看到刚才踢的地方有半只鞋露出来，伸脚把鞋边的雪踢掉，露出脚踝。三驴赶紧蹲过去用力扒雪，没一会儿就扒出个人来，翻过身一看，是刘小炮。
三驴把刘小炮送回他家，在他家里磨蹭到下午才回自己家，刚到院门口就看见玉兰和二蛋倒在院子里，猪圈塌了半个，滚下的大山石就落在两人身边，姚奶奶正从屋里往外面爬。
三驴顿时慌了神，奔过去拉起玉兰，摸了下还有气，急忙抱回屋，又把姚奶奶扶起来架上床，查看玉兰有没有伤着，姚奶奶忙说：“三驴，快看看二蛋咋样了。”
三驴到屋外瞅了二蛋几眼，就见他头边上一大片艳红，过去一把提起他，一试还有呼吸，呸了声说：“扫把星就是命硬。”拎小鸡似的提回屋，往姚奶奶身边一扔，“还没咽气，就是头破了个大口子。剩子呢？睡死了？你咋不叫他，自己往屋外爬。”
姚奶奶正拿着毛巾擦玉兰的脸，见到三驴把二蛋提进来忙抱到怀里，看到二蛋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又慌又急地说：“剩子出去了，不在家里。三驴，你快去叫大夫。”
“哪还有大夫。”三驴急地团团转，“表舅跑出村就没再回来，去追他的人也没个回来的，村长已经带着巡逻队上鬼门崖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咋样了，我刚才在刘大炮家里还听人说这事。”
姚奶奶按着二蛋额头上的伤口，着急地说：“那你去把剩子找回来，他去赵进喜家了。”
三驴听了这话拨脚就跑，姚奶奶停了停才想起让三驴拿药，抬头一看，人早已经跑的没有影。
赵进喜自打找不着儿子后，就一天到晚抱着酒瓶子不丢手，整日醉熏熏的叫着毛毛，见着谁都拉着不放，一个劲地问：“你见着毛毛没？”
剩子到他家见他醉的神志不清，打了一盆冷水，一把夺了他的酒瓶，猛一下就把他的头按了水盆里。激得赵进喜拼命挣扎，鬼嚎怪叫的乱打一通清醒过来。
“醒了？”剩子掏了支烟递过去，“马老六死了，你知道吧？”
“啥？”赵进喜傻了一下说，“他咋死的？”
“鬼闹死的。”剩子一口就把烟吸下大半，狠声说，“我看咱村里死那么多人，都是这鬼东西闹的，咱上次说的事，你还记得不？”
“记得，我问过李老头，咱村过去哪些地方有老坟、野坟他都告诉我了，咱从哪个开始扒？”狠狠地吸了口烟，赵进喜咬牙切齿地说，“扒出那鬼东西的骨头，我非把它给磨成粉不可。”
剩子摆摆手说：“这个不急，先把咱村过去失踪的还有不好死的人先祭了，把这事跟他们招呼一声。”
“失踪的祭他干啥？又不定死没死。”
“二蛋又见着二个鬼，其中一个我估么着是玉兰的大哥。”
“咋地？铁柱他死了？”赵进喜怔了一下说，“是不是二蛋看错了？”
“哪儿错去？铁柱离家的时候二蛋他爹妈还没成亲，离开那么多年，早就没有人再提起他，二蛋上哪里知道他的长相。”
赵进喜半晌没吱声，闷着头一口接一口的吸烟，直到吸完，才把烟头按在地上狠拧了几圈，说：“你说咋办就咋办。”
剩子又拿了支烟递过去，说：“我这次入山猎鹿前去了趟鬼门崖，往年冬天雪再大，那里也能见着兔子雪鸡，今年啥也没有。狼宁死也不上鬼门崖，现在围了咱村，又只把上鬼门崖的路留出来，我看那鬼门崖肯定有古怪，咱村的传说也是鬼灯引着人上鬼门崖，这里头肯定有道道，就是不知鬼灯在哪，咋样才能找着它，我到要看看它咋个引人上崖的。”
玉兰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昏倒的，就只记得二蛋突然一头撞向石头，她伸手去拉，到底拉没拉住不知道，醒过来人已经在床上躺着，除了头有点晕哪里也没事。一转眼看到姚奶奶正抱着二蛋直掉泪，一骨碌坐起来问：“二蛋咋样了？”
姚奶奶一听见玉兰的声，忙问：“你哪里伤着了？刚才是咋回事？我就打窗子看见你俩突然倒了地上，再叫也不应，你哪里疼不？”
“我没事，二蛋咋样？”
“二蛋的头破了个大口子，你快去拿止血药。”
玉兰急忙忙下床拿来药给二蛋止血，药才刚要往二蛋的头上倒，二蛋猛瞪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玉兰，用很陌生的声音说：“走开！”又一下从姚奶奶怀里挣脱跳下床，摇摇摆摆地往外走。才走二步，就突然听到二蛋的声音叫起来：“我不走，婶，婶，我不走！”
玉兰正不知咋回事，一听二蛋的叫声，忙上前拉住二蛋：“不走不走，二蛋不走。”话说出来之后，脑子嗡了一下，瞅见二蛋恶狠狠地眼神，一巴掌就打在二蛋脸上，“快从二蛋身上下来，赶紧滚，不然我叫剩子回来扒你的坟，烧你的骨头，让你再没个安身地。”
“嘿嘿嘿……”二蛋挨了打后突然阴森森地笑起来，笑得玉兰全身鸡皮疙瘩一层摞一层的起，头皮麻的像成千累万的小针一起扎在上面。
姚奶奶从床里头够出桃枝，一下抽在二蛋的后脑勺上：“快滚，你个害人的鬼东西，迟早受报应，连鬼也当不成。”
桃枝一打着二蛋，二蛋的眼睛就猛地闭上，身子一下软了。玉兰忙抱着他退到床边，紧紧地靠着姚奶奶，眼睛漫无目标的到处看。姚奶奶一手抱着玉兰，一手攥紧了桃枝，抖着嘴唇说：“玉兰不怕，这鬼东西净害人，早晚鬼差抓了它下地狱受罪，刀山油锅有它好受的。”
玉兰胡乱点着头，一声也吭不出来。姚奶奶话才说出口，就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堵得怎么也上不来气。玉兰立刻就发现姚奶奶情形不对，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就突然听见刘小炮的声说：“姚大夫马上就到。”
“玉兰，三驴，在家吗？”刘小炮的声音还没有落，门外就传来村长的叫声。
剩子正和赵进喜商量先从哪些野坟开始挖，三驴一头撞进来，甩下一句：“玉兰出事了！”
剩子一下就从小凳子子上弹起来，往家狂奔，冲进屋就看到姚大大和村长正坐了床前跟姚奶奶说话，玉兰正给二蛋洗脸。
村长一见剩子回来，立刻说：“剩子，你来的正好，你赶紧让二蛋把他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他到底都看见过啥。”
剩子喘了几口大气调过呼吸，拖了张凳子坐下，摆了摆手说：“家里出啥事了？”
玉兰看了姚奶奶和姚大夫一眼才说：“鬼又来闹了，二蛋差点被垒猪圈的大石头砸死。表舅被鬼灯引着上鬼门崖，心里明白就是停不住脚，二蛋喊了他后晕了一阵子，出村后就硬撞在村口的树上撞昏过去，醒来就已经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咋回的家。”
村长补充说：“五个追姚大夫的人一个也没回来，我带人到鬼门崖下找了，没有人。剩子，咱村最近死的人实在多，先头那些死的怪异，这后来是狼闹的，眼下又开始出怪，你要是知道点啥就说出来，不能让这事再继续下去。”
剩子瞅瞅村长，又再看看姚大夫，说：“行，事情到这份上，我就把知道地说出来。”从怀里摸出以前在床下找着的铁球往桌上一放，“这个，表舅认得吧？”
姚大夫拿起来看了看，惊声说：“你哪里来的这个？这是鬼子的毒气弹，放出来的气能毒死人。”
“在我妈的床下找着的，找着的时候正往外冒烟。我不知道它是啥，就是找着它后，我那天先是看着二蛋脸上皮肉一块块往下掉，回头又跟着三驴上鬼门崖，闹了一整夜。早上清醒过来，三驴说我在他家发了一夜酒疯。我就觉得这东西有问题，就带了山里拿狼试，狼闻了之后就发疯。”
村长拿过毒气弹看了又看，才抬头问剩子：“你的意思，不是闹鬼，是人捣鬼？”
“是人和鬼一起在闹，就是不知道是合伙的，还是各闹各的，我现在也闹不清到底咋回事。本来跟马老六、赵进喜商量着先找着鬼坟，还没来及动手马老六就先走了，我刚才就是在赵进喜家跟他商量这事，准备着明天就动手扒坟。”
村长一听这话，立刻说：“扒坟可不得了，你心里有没有谱，万一扒着哪个倔户头家里的，闹起来可没个头。”
“先不扒有主的坟，李老头死前赵进喜已经把没主的老坟野坟的地问清楚了，就先从那些开始。”
村长觉得就算是无主老坟野坟，扒坟实在有些不好，正要说话，姚大夫已经先开口：“扒坟容易，但扒坟之后呢？咋就知道那是不是那个鬼的坟？”
剩子咧了咧嘴，半晌才冒出一句：“全都先祭过了烧成灰，拿了老鹰岩、刀子口、熊凹、鹿耳道几个有崖的地方洒掉。”
“不行！”姚奶奶拍着床沿叫了起来：“剩子不能那么干，扒坟毁尸是丧天良的事，你不能那么干。”
剩子听到姚***话也不吱声，只看着村长和姚大夫。玉兰瞅瞅剩子，又再看看姚奶奶，悄悄地伸手拉了拉剩子，朝姚奶奶呶了下嘴，向他摇了摇头，示意剩子先答应了姚奶奶。剩子摇了下头，看也不看姚奶奶。
村长想了老半晌，才说：“这事让我回去再想想，你和赵进喜明天不忙着动手。”
剩子没吭气，姚大夫说：“这事是得好好想想，天不早了，今天就不多说了，我先回家了。”
村长见姚大夫要走，也站起来说：“剩子，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扒坟毁尸实在太，唉！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村长和姚大夫前脚才走，后脚二蛋就突然发出刘小炮的声音：“剩子，你回来了，我也该回家了。”
就那么一句话，说完二蛋就又睡过去，玉兰用力把他摇醒，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玉兰叫了声：“婶，我不走。”就又接着睡过去。玉兰心里慌恐的狠，就连两条手臂都跟着木钝钝的疼，眼巴巴地看着剩子，“二蛋这是咋回事？到底是刘小炮闹的他，还是哪个鬼闹的？”
三驴在一旁呸了声说：“肯定是刘小炮闹的，早知道他不是个东西，就不该把他的尸体送回他家，就让野地里躺着去。”
“你找着刘小炮的尸体了？在哪儿找着的？”
“就在马赖子家屋山头雪堆里，鼻青脸肿还有不少的破口，也不知道是哪个揍的他。”
剩子半晌才说：“甭管哪个闹的，明天一早我就去扒坟。”
“村长——”
玉兰话才刚开头，就被三驴打断：“不要管他，让他慢慢想去。鬼没闹他家里，他不知道啥叫紧急。剩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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