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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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下了二天才停,厚墩礅的盖在屋顶上,压塌了几户人家的屋顶,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第四次出现塌顶,大冷的天无法拌浆,泥石碎土都冻的发酥,没法拿来填顶,各家的茅苇席子都拿去帮衬,只能算是有个屋顶挡挡风雪,保暖却是没指望。
剩子一早就抱了家里的苇子去帮忙,到了下傍晚才回来,一进门,玉兰就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都修好了?”
“好了。”剩子喝了二口水说:“这天瞅着还得下,再有哪家塌顶,就没东西用了,村长说明天组织大家进林子伐木,赶在下场雪前把各家的屋顶加固一下。”
“来来来,吃饭了。”姚奶奶端着菜进来。二蛋跟在她后面,手里捧着药碗走得小心翼翼。
剩子瞅见忙上前把二蛋手里的药碗接过来:“药你咋没吃呢!”
玉兰厌厌地瞅了眼药碗说:“又不是啥大毛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不用吃了。”
“咋不用吃了。”剩子直起脖子,瞪着眼睛说,“你手脚一天到晚冰不烂凉的,咋暖也不热乎,身子好的差不多能是这样,快把药喝了。”
“不喝。”玉兰一把推开药碗,“苦的舌根都麻了。”
剩子忙回头说:“二蛋,你婶撒娇呢,快把你兜里的糖拿二块给你婶,哄哄她。”
二蛋立刻伸手进口袋里掏糖,玉兰哧笑一声,捶了剩子一拳:“哪你这样的,糖罐里又不是没糖,干啥问二蛋要。”拿过药碗,一捏鼻子几口闷进肚,接过二蛋递来的糖塞嘴里。
剩子乐得咧着嘴嘿嘿直笑,拿过筷子一个劲往玉兰饭碗里夹菜:“多吃些,多吃些。”又给二蛋夹菜,“二蛋也多吃些,伤好的快。”再夹给姚奶奶,“妈,你也多吃些。”
二蛋有样学样,也夹了菜往玉兰和剩子碗里放,又再往姚奶奶碗里夹,嘴里含着一块肉,嘟嘟嚷嚷不清不楚地说着:“姚奶奶多吃些,叔多吃些,婶也多吃些。”末了,又给自己夹了一块肉,“二蛋也多吃。”
姚奶奶边吃着饭,边看着他们乐,把碗里的肉夹给二蛋:“好孩子,多吃肉,将来长的又高又壮。”
一家正合合美美的吃饭,外面突然传来叫门声,剩子出去开门,马老六一头扎进来,急死活忙地嚷:“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啥事?”姚奶奶倒了杯水递给马老六,“吃了吗?玉兰,拿副碗筷来。”
“不用,不用,哪有功夫吃呀!”马老六往凳子上一坐,接过姚奶奶递来的水,也不知道烫,咕咚咕咚一气猛灌,拿袖子一抹嘴说:“可不得了了,刘大炮不是看着马永生的,二人一起不见影了,就屋里留下一大滩血,那血多的跟宰了头牛似的。刘大炮媳妇叫了家里兄弟帮着找着人,葛大壮这小崽家里一下没看住,叫他不知打哪溜出来,跑了屋里见着满地的血,先是发了疯似的乱叫,然后又说他嫂子偷人,把他哥药死了。村长才过来,庙里就来人找他,说是大殿的石板底下往上冒血水,井里打水的时候,又把葛老头从井里捞了上来,让他快去看看。老支书说马永生被关的这些天,有些疯疯颠颠,闹不清他是真疯还是假疯,眼下也不知他的死活,就怕他活蹦乱跳发着疯跑掉,拿了铡刀伤人。让我挨家的通知,晚上千万要当心。”
剩子一听葛老头从井里捞了上来,脸色顿时铁青,手里筷子也拆断了。马老六一见剩子的样,忙说:“马永生虽是在你家逮着的,也不一定了就再来你家,你也别那么着急。”
姚奶奶心里一阵阵发毛,着急地问:“刘大炮找着人没?”

“哪找去?”马老六站起来说:“行了,话我带到了,还有其他家要去通知,你们接着吃,我走了。”
马老六匆匆忙忙的走了,剩子把门栓好,回屋里一看,姚奶奶和玉兰都在发呆,二蛋一边扒着饭,一边骨碌着眼睛来回看她们。
剩子坐下后愣了一会儿,猛一搓手,抓起玉兰刚拿来的筷子说:“吃饭,不管咋的,先把饭吃了。”
玉兰瞪着他说:“你还吃得下?”
“不然咋办?”剩子扒着饭,头也不抬地说:“咱空着肚子,马永生就一定不来咱家啦?”
玉兰气急地说:“那马永生是咱村有名的小心眼,爱记仇,他在咱家被逮着,要真是疯了,指不定就真跑咱家来剁人。”
“那也得填饱肚子,才有劲跟他打。”剩子夹了菜往玉兰碗里一放,“快吃,吃了早点睡,万一他夜里真来了,也有精神。”
一吃完饭,剩子就拿了厚板条把姚奶奶屋的后窗子里外都钉上,又把栅栏全仔检查一遍,窗前门口的雪里埋上兽夹,大门上又多加一根顶门杠,姚奶奶床边上放一根枣木杠子,让姚奶奶备用。想了想,又是拿了把剔骨小刀磨了磨递绘二蛋:“二蛋别了腰里,夜里要有人闯进来,给他一刀。”
姚奶奶见了忙夺下来,气得直骂剩子混帐,掐着他的耳朵说:“二蛋才多大点的娃,你就磨了把快刀给他,万一伤着他咋办。”
剩子又把刀拿回来塞给二蛋:“妈——!二蛋精得狠,伤不着。上次跑出村,身上要有把刀,也不会叫狼咬伤了。”
“这是两说,二蛋,把刀放下。”姚奶奶揪着剩子的耳朵把他往门外推,“堂屋里守着去,别在这里胡闹。”
剩子被推地往外退,伸着脖子对二蛋喊:“二蛋,找个趁手的地放刀子,要拿起来方便的。”
“二蛋才几岁的娃,你教他使刀子。”玉兰也上前来用力拉剩子,“二蛋,别理你叔,刀子放下。”
“二蛋,听叔的。”剩子扒着门框,“咱家就咱俩爷们,得硬气些,可不能让人欺负了。”
二蛋把刀紧攥了手里,用力点头说:“叔,我听你的。”
姚奶奶气得狠打剩子几下,回头对二蛋说:“二蛋,甭听你叔的,快把刀放下,伤着自己。”
二蛋把刀往身后一藏:“咱家就我和叔是爷们,马永生来了,就给他一刀,叫他以后不敢再来。”
玉兰一听二蛋这话,照着剩子就是一通乱打:“看你把二蛋教的,才几岁的娃,就愣头青似的耍狠。”
剩子一边挡着玉兰的拳头巴掌一边夸二蛋:“二蛋说的好,这才是个爷们。”
姚奶奶气得一把扯开剩子扒门框上的手,“嘭!”一下甩上里屋的门,哄着二蛋要他把刀交出来。二蛋把刀抱了怀里,爬上床衣服也不脱就钻了被子里,学着剩子的话:“姚奶奶早点睡,万一他夜里真来了,也有精神。”
听得姚奶奶气不打一处来,逮着剩子骂个不住。直到二蛋睡着,手里的刀仍是紧紧握着,姚奶奶试了几次,也没把刀给他拿下来。担心的姚奶奶一夜没合眼,直到天大亮,也没点事。
剩子在堂屋里守了一夜,玉兰起来见一夜没事,便要开门去厨房给剩子做饭,让剩子吃了睡觉。
还没等玉兰拿开顶门杠子,外面就传来“咔哒!”一声,接着就是一声尖利的惨叫。玉兰吓得猛往后退了二步,剩子正打了一半的哈欠也僵住,把伸了一半懒腰的手猛收回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边开门边大声问:“谁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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