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跑官(8):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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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叫上官,可“女人俱乐部”里空无一人。我给她打电话说局长有请,她回话说今天身体不舒服,改天再见局长。女人身体瓤,加上每月的非常时期,她不来上班肯定是老鳖吹号有圆音的。我没强勉,给局长回话说上官有点事儿,回头让她来。他望了我一眼,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可要记住,兔子不吃窝边草!”呸,一百步还提醒五十步呢!大巫还笑话小巫呢!我只能在心里骂,嘴上答应着:“岂敢岂敢!”
他笑笑,从抽屉里拉出一根金腰带来,把玩着说:“嗯,刘,一,手,不错,干啥都得留一手。”看来,那几个女人的金腰带被他没收了。她们吹没吹枕头风?我不敢问。不过,从今天对我的态度上看,她们吹了,他的冷若冰霜的脸被吹皱了,一脸春水荡漾着。“你小子有脑子,点子多,是个可造之才。好好干,我老傅不会兮待你的。”他把金腰带放回抽屉,笑容可掬地对我说。说罢,拍拍我的肩膀,说:“去罢,给上官言语一声,让她到‘追梦假日活动中心’来找我。”
我感受到了那拍的重量与含义,忽然有了一种痛苦的感觉。我回到办公室还挣扎在痛苦里。局长找上官会有啥好事?是不是想打她的主意?我这不是害她吗?古往今来有多少以色换钱换地位的女人呀!可她是这号人吗?她想让我帮她,仅仅请我吃顿饭,给了我一个飞吻。没越雷池半步。可,可,她想当副处又没啥靠山,她不拿自己的青春与姿色换有好的办法吗?女人嘛,别人用一回半回也不留痕迹,也别太当真。再说,再说,我若能从中掇合,这一石二鸟不就十拿九稳了吗?真他的娘的想得出!我觉得自己太缺德,没敢往深处想。罢罢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我来电话了。我听着《求佛》那近乎哀求的呐喊之声,觉得就是从我嘴里喊出的。是啊,人生就是一个求字呀!我跑官不也是求爷爷告奶奶吗?当官不也是为了有所求吗?求名图利终归是为求!我感叹一番,接了电话。是小诸葛来报喜的。他说,隔三差五把局里的人请了一遍,几个重点人物也请了。他说他向大家下了话,要大家在民主推荐时投我一票。还说,大家对我评价很高。从情从理,都应投我的票。从情上讲,我是被女人扔了的人,可怜呀。爱情没有了,总该在事业上找补吧?事业是什么?就是权势职位!从理上讲,我执掌处里工作也好几年了,我不当处长谁当?
我听得心里热乎乎的,从他的言语中我感到了同志们那春天般的温暖。的确,老百姓都是通情达理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呀!接罢小诸葛的电话,我不由得哼起了《宰相刘罗锅》中的插曲:“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关关破、张一飞情况如何?我觉得我高兴得太早,有点小富即安的小农意识。会笑笑到最后!意识到这一层,我马上闭上嘴。立马给关关破打电话。
他接了,但他报忧没报喜。他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地说:“张三岳那小子戒备之心太强,盯了他几天梢,无处下手。”最后,他嘿嘿笑两声,保证说:“刘皇主,你放心,这点小事完不成,还过啥五关斩什么六将?不枉做关云长老爷子之后吗?!再给我两天时间,最多两天,我一定把他搞定!”听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不好责备什么。他的脾气我知道,信得过的。我电话里安慰他:“慢慢来,总会找出破绽,让他上套儿的。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儿!”
话虽这样说,我还是有点担心。人事调整不同于体育比赛。比赛比的是实力,这比的是暗劲。谁有啥关系,谁使啥招数,相不通气,都蒙在鼓里,很难做到知彼知己。战胜对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一锤定音,让他死心。他没啥想头,你就可以痛饮庆功酒了。关关破这一关难破,那么张一飞那一关呢?李四海难道同样不好对付吗?于是,我立马给张一飞挂去了电话。我连打了三遍他都没接,只听电话里说:“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拔!”
稍后再拔?我干脆稍息算了!我有点魂不守舍了。好几天了,为啥张一飞这小子也不来电话?是不是没搞定,无脸面见我,还是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我有点后悔过问、督促不及时。抓而不紧等于不抓呀!我正一感三叹着,朝君来问我她的小说我审阅得如何了。天啦,我还有心思审小说?早忘到爪圭国里去了!但我不能伤她自尊心。她让你审阅、指导,是尊重你、抬举你。怎能不识好歹?虽心有愧疚,话头上还得装。我嘻皮笑脸地说:“三小姐,你的文笔好哇,平时没看出!看来,我这个作家也是徒有虚名呀!我也该下岗喽!”

“少恶心我!写得跟小学生作文似的,还好?好个屁!”她撇着嘴,不屑一顾的样子。我苦笑笑,没话找话地问:“朝君,你如此爱好,晚君呢?”她朝我莞尔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不答。“怎么,怕我知道?”我追问道。“其实,真喜欢的是她。她平时就爱抱着名著啃呀啃,兴致来了,也信笔涂鸦写两篇。”美人加美文,真是两全其美。我油然生出敬意来,谦虚地说:“改天,我向她请教。登门请教!”
“啥呀,其实,她挺佩服你的。领导当恁好,小说也写得蛮棒。你才是文武双全呢!”朝君夸着我。她说过这,没有走的意思,想继续跟我闲嗑下去。我也想趁机探探她的底儿,问道:“副处的事儿,你真的不扑一下?你是有实力的呀!”她低着头,半天才说:“好事谁不想呢,可是你想好事,好事也得想你呀?!我一个寡妇,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做白日梦喽!”接着她唉叹一声,又说:“我也真想弄个副处正处干干,我就不信女人比男人笨!我要有个一官半职,他也不……”
我知道她是在跟她前夫较劲。她前夫因为当了官,包养了女人,她不容他,两人才分手的。她棉里藏针的一番话,让我听出了她的倔强。我猜想,这次人事调整,她不会无动于衷的,她肯定会放手一搏。我肯定是她其中的一块垫脚石。我愿意为她做嫁衣裳,但现在无暇顾及。说俗气点,我的屎还没擦净呢!我看了她一眼那双忧郁的眼,顺嘴说:“是呀,时代不行了,男女都一样!你没看过《女驸马》?还有武则天、孝庄皇后,有本事的女人多的是!我们处的几朵处花都不简单呢!”
她正要开口说下去,我的电话响了。她很识趣地说了声你忙,就出了我的办公室。电话是张一飞打来的。他先承认了错误,说没及时向我汇报情况,刚才又没接我电话。他说没接我电话,是因为刚才拉着李四海在洗桑拿呢!我问事办的如何,他高兴地说一切搞定,并神经兮兮地说二十四小时之后将有一条暴炸性的新闻,非让我局所有人轰动不可。我问如何搞定的,他没说,让我耐心等待。说罢,就挂了电话。
我耐心地等了二十四小时,果真一条特大新闻在我局传开:李四海嫖小姐被公安局抓走了!全局每个办公室,包括局长们的办公室,都收到一个叫无名氏的人寄来的李四海与桑拿小姐赤身搂搂抱抱的照片。当然我也收到了。别人在嘴上叽叽喳喳议论着,我在心里乐开了花。我正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一条喜讯传来:张三岳大骂领导被停职检查!单位里的人说,张三岳酒后大骂组织部长,说给部长送了多少多少钱,可部长拿钱不办事,只让他当个副处,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这些话被人录了音,寄给了组织部长,还有我们的傅局长。
同志们仍叽喳一片,我笑而不语。真是双喜临门呀!两个绊脚石搬掉,谁还与我争峰?“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我在办公室里一边踱着,一边抑扬顿挫地朗诵着的词句。的词真是大气呀!“小小寰球”、“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不许放屁!”、“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正沉静在诗词的博大天地里。这时,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上官。她一脸憔悴,香消玉殒的样子。一进屋,她一头扑进我怀里大哭起来:“处长……,呜呜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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