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西洋特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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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古典神秘的朱禁城,尤菲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故宫博物院。尽管一再提醒自己这里不是北京,紫禁城也已毁于战火,千篇一律的朱红色还是让尤菲忘记这里是洛阳,中华联邦重建后的新首都。也许是文化差异的缘故,西方人很难理解文明古国的建筑哲学,这点尤菲也不能免俗:曲折的走廊和蜿蜒的石径把她弄得晕头转向。据说这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为的是让每一个入侵者迷失方向,还有传言说,站在高山上看故宫,根本看不到一个窗户,是为了防止刺客找路。这些传言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但是从古代传承下来的建筑风格的科学性是不容置疑的。
提出在非正式场合会见天子的是尤菲本人,在天子的寝宫迷路也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其实尤菲应该感到自豪,自己是第一个进入天子的寝宫的不列颠人。换作一般的男性,应该会成为炫耀一辈子的资本,可惜尤菲不是个张扬的人,这次破天荒的会面注定被历史所掩埋。
“抱歉,我听说宫里来了位尊贵的客人,来不及换衣服急急忙忙的就过来了,有不便之处还请见谅。”眼前的小萝莉紧张的捏着衣角,垂着脑袋怯生生背着临时想出的客套话,那样子就像怕生的小孩子在应付陌生的客人。尤菲不禁怀疑:大宦官安排会谈时,根本就没有向天子打招呼,即使她是名义上的国家元首。
“陛下,请注意言辞。”宦官尖声怪调的提醒像聒噪的乌鸦叫一样令人恶心。
“请自我介绍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作为主人,要求客人自我介绍是很不礼貌的,在外事活动中,甚至可以把它理解为挑衅。蒋丽华不过是个不通政事的小丫头,为了这点小事计较,尤菲还没有心胸狭隘到那个地步。
“回禀陛下,鄙人是不列颠帝国临时外交特使、现任国防部长、第二骑士尤菲米娅.阿斯普林德。”
“你是杀戮公主!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要乱来,这里是中华联邦。”蒋丽华听到尤菲的全名后,马上和鬼故事里的反面主角联系到一起。宦官们经常用尤菲的名字来吓唬天子,说什么尤菲每天都要吃小孩子的心脏,陛下您龙肝凤胆是杀戮公主的最爱……总之,尤菲在蒋丽华心中的地位可以和厉鬼、僵尸划等号。不过,考虑到葬送在尤菲手下的百万冤魂,这种比喻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和我会面要先做好心理准备?杀戮公主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能让一国之尊敬畏到这种地步!”天子在尤菲表露身份后惊慌的表现,多少令尤菲有些失望:抛开蒋丽华对尤菲的偏见不说,一点处变不惊的气度都没有,你再怎么说也是国家元首,就算是害怕也要憋在心里呀。这样的怯懦国家元首怎么可能镇的住日益壮大的宦官集团?
“陛下,您代表的是中华联邦,请时刻保持作为天子的威严,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天子拙劣的表现让身边的大宦官很不满:这幅低三下四的的心丢天朝上国的脸不说,还不利于会谈的气氛,要是那个不列颠的小丫头蹬鼻子上脸怎么办?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中华联邦欢迎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也不怕赶来侵略的敌人,请问你的目的是什么?”看来天子被吓得不轻,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颤抖的声音丝毫掩不住她心中的恐惧。
“鄙人奉命传达伟大的不列颠帝国皇帝的和平意愿,正式交还九州会战的战俘,伟大的陛下愿意和尊贵的天子您一道,改善两国之间的关系,消除那场误会带来的分歧。”尤菲没有吓唬天子的意思,摆出一副自认为很温和的表情,笑盈盈的解释自己的来意,随手将早已谈妥的条约扔给一旁的宫女。
那份打印精美的文件对蒋丽华来说,无异于黑白无常送来的催命文书,犹豫再三之后,天子鼓足勇气,颤颤巍巍的翻开了文件。文件的内容很简单,不列颠释放全部战俘,和中华联邦的关系恢复正常,除了要求中华联邦承认九州会战的中方军队是叛军这一条有些过分,其他的条款对中华联邦还是很有利的:特别是不列颠承诺的向阵亡的士兵提供1000英镑的安葬费那一条。5亿英镑的安葬费对财大气粗的不列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财政赤字不断的中华联邦来说,却是国民总收入的千分之五!
尽管这笔钱有很大一部分会落入大宦官的钱袋,但这并不会影响不列颠和谈的诚意。不列颠这么做是否有什么阴谋?这不是蒋丽华应该考虑的问题,国家大事有“忠心耿耿”的大宦官负责,她只要安享“太平盛世”就行了。
“请向转达伟大的皇帝陛下转达中华联邦谋求和平共处的诚意…还有,请接受我为之前无礼行为的歉意。”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况且杀戮公主也不像大家说的那样恐怖。
“岂敢岂敢,陛下只是对外面世界不了解,摧毁误信那些闲言碎语。”
“说的也是,要是能离开这座宫殿看看外面的世界该多好。”蒋丽华毫不掩饰心中对外面世界的那份期待,看样子这座牢笼般宫殿把她憋坏了。
“天子陛下,洛阳城才是世界的中心。”源于天朝上国“天子坐镇京城”的传统,除非首都沦陷,天子至死也不能离开首都半步。宦官们在把持国家大权后,根据祖宗传统,为了“保证天子的安全”,给年幼的蒋丽华专门制定的规矩。毕竟只有京城的卫戍部队是忠于“肱骨之臣”的,这样一来,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就不可能挟持天子,矫诏诛杀忠臣了。
“这座宫殿应该就是你生活的全部了。”这话只能放在心里,毕竟尊贵的天子在尤菲眼里只是人型图章,没有必要为此的罪中华联邦的当权派。“有朋友的话,以后就不会寂寞了。如果自己看不到的话,就让知心的朋友替自己去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吧。”尤菲不清楚这个时候神乐耶有没有和蒋丽华成为朋友,小心翼翼的出言试探。就凭蒋丽华口无遮拦、心无戒备,被套出话是简单的事。“我的同事枢木朱雀有个可爱的表妹,她是日本天皇——皇.神乐耶,我想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帮你介绍的。”
“我和神乐耶已经是好朋友了,她告诉我很多关于外面的趣事。”没想到神乐耶已经和萝莉天子套上了近乎,尤菲还是有些小看那个小狐狸精的交际能力。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你是神乐耶的好朋友,就帮我带个话吧。现在神乐耶的丈夫正在不列颠做客,他有些事需要神乐耶帮忙。请她来领事馆一趟,如果可能的话,也请她的同伴随行。”蒋丽华听说能帮上神乐耶的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会谈在愉快、团结的气氛中结束了,至少蒋丽华不再把尤菲看作厉鬼、僵尸了。这种友好的气氛不会持续太久,等蒋丽华把尤菲的话传达给神乐耶,小狐狸精肯定会说尤菲的坏话,破坏尤菲在蒋丽华心中温柔和蔼的形象。
在反叛的世界里,尤菲最讨厌的人非小狐狸精莫属——死皮赖脸的缠着哥哥不说,还敢在行政特区崩溃的时候跑到ZERO面前买萌。这次尤菲做了完全的准备,不仅要拿到海冰船的技术,还要给那个小狐狸精一点颜色看看。
在朱禁城皇宫的北门——玄武门外,尤菲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华中军区总参谋长——黎星刻。显然对方担心自己会伤害天子,一直隐藏在暗处,监视自己和天子的会谈。国务院的情报中称他是中华联邦的“玉麒麟”,文武双全,英明神武……总之,是个极难对付的家伙。
“以安葬费为名,间接的向大宦官行贿,不列颠帝国到底有什么意图?”战胜国向战败过赔款,这种荒唐事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只要是个聪明人,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看穿不列颠的阴谋:通过支付巨额的安葬费,换取中华联邦对EU的中立态度,同时贿赂掌权的大宦官。民众会因为大宦官贪污赔款,而对政府不满。
尤菲来中华联邦有很明确的目的——海冰船,绝不会不明智的树立这么棘手的敌人。“逝者已去,往事如昔,愿亡者的灵魂能够安息,望生者的伤痛得以医治。”
尤菲的意思很明白,我们不列颠只是可怜死去的人。赔款怎么处理是中华联邦自己的事,你们爱贪不贪。黎星刻很清楚掌权的大宦官是什么货色,没有什么钱是他们不能贪污的。对于这些黎星刻不能阻止,第一强国不列颠的赔款证明了“天朝上国的太平盛世、文治武功”,他不能打击整个国家的自尊心、破坏民族的优越感。

丧命在日本海的冤魂接近50万,他们的妻儿、子女以百万计,国家又被佞臣败坏朝纲,怎么可能会去安置烈士的家属?不列颠的安葬费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如果这笔钱被贪污了,他们能不造反吗?5亿英镑,约合50亿法币,远不足以武装50万军队,更不能弥补一场百万人暴动造成的社会财富损失!不列颠帝国的狼子野心何其歹毒!那个签订合约的修奈泽尔皇子是何等的可怕,看似平淡的政治理赔中包藏着险恶的祸心,谈笑间在中华联邦埋下了仇恨与愤怒的种子。
“我要提醒您,尊敬的外交特使,这里是中华联邦,不是不列颠,请遵守这里的法律。”尤菲在会见天子时得体的举止被黎星刻认同,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些。尤菲的目标是黑色骑士团的余孽,只要他们不采取什么违法的手段,黎星刻绝不会招惹这些“该死的外国人”。
“请允许我提醒您,尊敬的军官。中华联邦是个法制化的国家……”
“中华联邦是个文明的国家,绝不会作出伤害外交人员的事。”黎星刻打断尤菲的话,他大概以为尤菲担心会被愤怒的平民袭击,所以一脸鄙夷的回答到。
“您误会了,军官先生,我想强调的是,中华联邦是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它有权收容任何它愿意庇护的人。任何国家都无权干涉中华联邦在自己的国土上行驶自己的主权。即使它收容了不列颠的敌人,不列颠也只能通过合法、公正的外交照会,在尊重中华联邦政府的意愿后,提出引渡申请。军官先生,我说的对吗?”尤菲匪夷所思的回答让黎星刻感到莫名其:这女人难不成在玩什么花样?
“完全正确。”
“所以,中华联邦在行驶主权的时候,也要遵守国际公约,不能随意限制被保护人的人身自由,并保证其生命安全。我认为文明法制的中华联邦不会干涉神乐耶小姐一行的任何合法举动,比如随意出入不列颠大使馆之类的。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尤菲丢下这番话,带着随行的吉尔福德,坐上外交专车会大使馆了,留下一脸惊诧的黎星刻。不战而屈人之兵,用兵的最高境界,
黎星刻恶狠狠的瞪着尤菲远去的方向,一句话也不说。渐行渐远的那位杀戮公主,在顷刻间让中华联邦失去了50万朝鲜族士兵,粉碎了朝鲜人从中华联邦独立的企图,却给中华联邦带来了更严峻的社会问题。只言片语,阅人足矣,她并非是只会杀人的一介武夫,而是不输给修奈泽尔的恐怖存在。
半个世纪前,不列颠迎来了一位铁血的皇帝,他带领着不列颠军征服了1/3的世界,半个世纪后,他的儿女已长大**,在名为世界的舞台上初露锋芒。而这个时候的中华联邦,佞臣当道、朝纲败坏、财政失衡、民不聊生,昔日的东亚雄狮垂垂老矣。为何上苍如此偏爱不列颠,而我中华联邦的未来又在何处?仰望蔚蓝的苍穹,黎星刻澎湃的心迷茫而困惑。
尤菲不知道自己的话给黎星刻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她现在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等带着不请自来的客人。
“公主殿下,属下有个问题不明白?”虽然尤菲已经不是公主了,不过身边的熟人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她,比如吉尔福德就是个伤脑筋的家伙,尤菲也懒得纠正这个错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觉得那笔赔款有辱国格?修奈泽尔皇兄这么做自有道理,中华联邦的人穷惯了,见不得别人发财。问题不在于大宦官们是否贪图这笔钱,关键在于这笔钱是飞来横财,人人都想分一把。没分到的会嫉妒分到钱的,就算全都发放到烈属的手中,旁人一样也会嫉妒。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富裕——被利用的其实是人性中的阴暗面。洞察人世到这种地步,不愧是修奈泽尔。”让尤菲感慨的并不是修奈泽尔的远见卓识,利用人性的弱点尤菲也能做得到,真让尤菲感慨万千的是资本的力量。
尤菲审视自己走过的16年风雨历程,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前世的历史经验与教训,几乎被忘得一干二净。回首往昔,尤菲发现自己真正宝贵的,不是对现存世界的了解,而是前世学到的人类文明的知识。现在尤菲终于知道了该做什么,怎么做,剩下的就是将既定的计划付诸实施,因为尤菲找到了世界扭曲的根源。
时钟走到下午四点,5月的太阳透过窗户上的花玻璃,将阳光洒在尤菲身上。历史将记住这一刻,在2017年5月17日的下午,温暖的阳光、使馆二楼东侧的欧式风格客厅,还有年轻英俊的骑士吉尔福德,见证了人类历史的伟大时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思想家、哲学界、政治家、军事家——尤菲米娅.L.不列颠尼亚在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屋里,完成了对人类未来的规划。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她本人到底想了些什么,但是以后的人们都知道一个共同的结果:希望女神终于觉醒,在那个笼罩在核子武器阴云的绝望世界里,刺破阴霾,为世界带来希望之光。
时钟走到,下午5点,一群愚昧无知的人,闯进了先哲思索的圣殿,他们打断了先哲的思索,但令人称道的是:先哲宽恕了他们的无知。
“尤菲米娅,你到底把ZERO大人怎么样了?马上把ZERO还给我们,否则的话我们不能保证你的安全!”神乐耶一脸傲慢的瞪着尤菲,她大概是骗取蒋丽华的手谕,带着唯一忠于蒋丽华的军队——天子近卫军,包围了不列颠驻华大使馆。小狐狸精还没有蠢到敢公然袭击外交人员的地步,神乐耶只是在利用蒋丽华对她的信任,挑起中华联邦和不列颠的仇恨,报复失去ZERO的痛苦。
有的人反应更加过激,四圣剑硕果仅存的卜部巧雪【其他几个蹲正在监狱里吃牢饭】,高喊着“为ZERO报仇【不列颠官方宣布ZERO已被秘密处决】,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为死去的日本人报仇!ZERO万岁!日本万岁!黑色骑士团万岁!”拔出日本剑,朝着尤菲刺去。还没等他冲出两步,背后飞来的手里剑刺中了他的右腿,失去平衡的卜部重重的摔倒在地,长剑脱手而出,落在尤菲面前。
“你在干什么!藤崎咲世子!为什么阻止我为逝去的战友报仇?”卜部愤怒的喝骂神乐耶身后的年轻女仆。
“ZERO大人说过,‘尤菲米娅必须由我亲自来打倒,’卜部队长,请不要违背ZERO大人的命令。”神乐耶还是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否定了卜部为战友复仇的渴求。
“可是ZERO大人已经……”话说到一半就卡出了,卜部无法亲口说出ZERO已死的事实,仅仅因为他脆弱的内心不敢面对现实。
“不,尤菲米娅请我们来,说明了两件事:ZERO还活着,杀戮公主有求与我们。”迪哈鲁特的眼光不错,不愧是不列颠中央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长期负责情报分析的他敏锐的觉察到ZERO复活的希望,正是因为他的坚持,黑色骑士团硕果仅存的干部们才敢站在尤菲面前讨价还价。
“不愧是ZERO依仗的男人,眼光独到、足智多谋。我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一个改变全人类的计划即将开始,放弃ZERO,来追随我脚步吧。不同于ZERO谎言中描述的乌托邦,我将创造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新时代。”现阶段黑色骑士团能够被尤菲看重的只有两个,迪哈鲁特,拉克夏塔,其余众人不过是尸位素餐之辈,所谓的“奇迹之藤堂”与“四圣剑”被尤菲归于庸人的行列。
“能被杀戮公主称赞,在下不胜荣幸。遗憾的是,愚蠢无知的我被ZERO的谎言蒙蔽,不能理解杀戮公主您的伟大之处。请原谅我不能苟同您痴人说梦的妄想。我迪哈鲁特虽然是可耻的叛国者,但也不屑于与疯子或妄想狂为伍。”迪哈鲁特在谈到自己背叛祖国时,面不红、心不跳,丑陋的嘴脸连温文尔雅的吉尔福德都看不下去了。
“我收回前言,是我看错人了。你不过是沉醉在ZERO所创造的混乱之中的三流新闻制作者,和好莱坞拍摄英雄题材商业电影的垃圾导演没有区别。赶快滚吧,从我眼前消失,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这种垃圾身上。”尤菲身边缺乏人手不假,但也绝不能拿迪哈鲁特这种垃圾凑数,像他这样对ZERO盲目崇拜的人,只是醉心于自己认同的世界。尤菲绝不容许自己与这种狭隘、疯狂的人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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