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堪负青春(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2
“为,再多吃点吧,晚上挺长的。”妈妈几乎是带着哀求的哭调,忍不住,却又以克制到似乎十分平静的语气,缓缓地说着。
晚上长吗?已然夏至的时日,是接近一年中昼最长的时候。然而在这夜更短的岁月里,因为煎心的累熬,又何曾有过白昼呢?
爸爸累得像头御轭的老黄牛,捏碗的手显出迫不及待又要尽量掩饰的尴尬,只好闷着头吃饭,时常是那把持不住的恐慌与为难。
“嗯。你们自己吃吧。”字为放下碗筷,抬头时正碰上妈的眼神,乞求而且无奈。
“我去看一会儿新闻”,说着便走了进去,顺手关上房门。其实《新闻联播》早就过了,估计在山上那会儿,就已快播完那最后的几组简讯了。他只是习惯性地打开电视,并且习惯性地调高音量。只有在这个时候,一家人才都是最为自由的。至少他们强自忍住的伤叹,在面对自己以后,可以暂且得以放松。字为听不到他们的哀苦,他们也看不到字为的沉默。是的,字为在沉默,自从回家以来,字为就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在保持着这种让彼此都好受一点的生活方式。默默地起床,默默地吃饭,默默地走路,默默地做事,然后默默地睡觉。因为沉默,却又往往地陷入到沉闷的困窘中;并且沉闷,却又越发地导致了沉默的更加煎熬与无边苦痛。
一家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过着最基本的生活,谁也不愿意过多的说些什么在受拘的怪状里,既给予彼此以保障,又于彼此之中得以保障,还要于这些保障中给予彼此,尴尬的生存境遇,尴尬的给予,尴尬的彼和此,艰辛地作着小心的努力。左右闪烁的眼神,隐藏了太多的不能面对与无法面对。在都很累的时候,才退回到对自己的挟制当中去,不闻亦不问,凄然更木然。关起门来后,才是最自由的天地。并且在要进去的时候,常常是故意在走近门的时候,故意放响了步子,给里面一个暗示,至少字为是这样做的。
并且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后来总要反锁着门,免得母亲再次进来,她总是要不厌其烦的把电扇的风给调小一点,看看蚊帐是否压好了。然而每每在这个时候,字为却也只能是装作进入了熟睡当中,紧闭着双眼,感受到她的离去与担忧,还有些微的轻声叹息。几次之后,即使是在自己已经进入了梦乡,却被外面轻轻地推门声给惊醒了。他才知道,母亲这么晚了还没有睡,或者还没有睡着,因为不放心,因为不安,总要习惯性地上来看看。那个时候,字为才省悟自己是多么的自私,才知道家人又是多么的孤苦。因为自己的不能面对,竟连父母给予安慰与爱惜的机会都不肯施舍,在获得了自己的自由后,却禁锢了所有人的心灵。满足了自己,同时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对父母的冷漠,对自己的谴责,与诅咒。
于是几次都想试着说一些什么,打破由于自己造成的困境,但却怎么也撬不开那僵硬而至于仿佛已经退化的两片肉唇。同时,字为也明显地感觉到爸妈们嘴角的翕动,但是同样的无语和沉默。彼此的想要给予,却又害怕造成更加伤痛的无辜。想试着说一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更怕道不明。同样地感到为难,而且无奈。也许善良,有的时候,竟比罪恶更令人揪心撕肺。对于同怀善意、自省的人而言,体谅是理解而非安慰,施予恶的责骂或许才能有温馨的、令人好受一点的心情,从相反的角度来思考,从责难与抵触中自我抚慰,得以最终的解脱。但这种彼此保护,以至小心翼翼地善意回避,却是比惩罚更令人倍受折磨和煎熬。行为上的善意以致笨拙,精神上的无私以致摧残,无语的安抚,才是撕扯心灵的戕害!
于是,一家人就彼此为沉默而无语,吃饭时如此,打招呼时亦如此。惟有用筷子夹菜时的那些轻微响动,听起来却是那么的不小心和粗野!有如晴天的霹雳,尖锐而且刺耳。那轻微地,但亦然能够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来的声音,却实在是比剜心还要令人难受!蚊子是没有节制的牲口,拼了命的只为**一肚子的血,却又狡猾而且狼狈地四散逃窜着。字为只是一味地抖动起身子来,或者摆摆腿,或者扭扭腰,或者甩甩胳膊,但无一不是轻微地进行着,单是不肯用巴掌来横扫或者拍打,甚至还明显地觉察到那种钻心的苦痛,在忍受与回味中,催生了某种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那是一种渴望已久的快感,正是源自于痛和恨的本身,是释放,是享受,是自由,是久在压抑下的飙升。
字为越发地害怕了,甚至已经不再是因为考试,仿佛还有更为重要的,这种意识只是越发地明显起来,仿佛因为别的什么。比考试成绩更伤心的疼痛,比切腕割喉还致命的恐惧。他渐渐地感觉到一家人的沉默,全是因为自己而导致的,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彼此的无语,有时,却也会震耳欲聋!在这个身疲心乏的时刻,沉默却成为了整个世界的喧嚣,振荡出吞噬宇宙的嘶吼。
鸡鸣呢?万籁只是一片死寂,叫人胆颤心惊,黄昏,黎明,还有午夜的当口。
就像彼岸的蛊惑人心,即使看不到终点的所在,兴许还有能够胸怀希望的用心,不再只是彷徨。但纵使人们不再心慌害怕,特别是当人们踩在终点线之前,尤其害怕看到不如意的结果时,最是让人神伤。可是,字为却还是不得不张望:既是充满幻想的希望,又在苦恼中不住忧伤的失望。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同比之下,终点更加诱惑人;并且,也最是摧残人,折磨人。终点也包括结果,但终点更是一次象征了解脱的罹难。字为想起了西西弗斯的故事。他的初衷,是要将石块推上山顶去,事实上他已遂愿,却不知同时又陷入了情节的误置当中。他忽视了石块到达山顶这一既定的结果,迷失在上帝的刁难中,偏执于石块要永久静止于山顶!显然,这一终点式的愿望,显然有悖于变化当中的事实了。神犹如此,而况尔等凡俗呢?西西弗斯的徒劳千百年来屡见不鲜,西西弗斯的悲剧亦是千百年屡屡上演。
字为不住地苦笑,笑那句话,笑一句阐述信仰的话。“充满希望的旅行比到达目的地更有意义”,尽管它曾经一再地令自己无限虔诚的作出努力。但那终究只是作为朝圣的方向吗?他只有知趣地苦笑。也许它曾经确实给了自己无数的激励和亢奋,甚至还有落寞时的安慰,可如今它也终究只是浅薄地见拙于现实的压迫下。比惨淡的本身更加惨淡,就像统治者口口宣称的转世观念中的“来生享福”。至少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岁月里,它是不管用的。这个季节是漫长的等待,是一场浩劫性的旷世之行,已经知道了结果,却还是在幻想中等待另外的局势,就像赌博,就像苦行高僧的圆寂,就像即将出狱的牢犯。气闷,炎热,焦急,无奈,一时的冲动,真恨不得一纵身跳下楼去,求个痛痛快快!为这煎熬难耐的日子,承担着难耐的煎熬,尽头却是惟一的。
可是他不能跳,字为不禁又是一身的疙瘩,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愤怒,而羞愧!怎么能够这样的不负责任呢?只有活着才有出路,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出路。他一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至少,活着还能够感知精神的痉挛与存在的苦痛。体验才是真知,死了就一无所有,或者惟有苍蝇与蚯蚓的相与为伴,而且以自己的无知为前提,以自己的腐烂为依托。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很晚了,上十点钟的太阳,耀得刺眼。感觉它就像是扒在自己的窗台上一般,光线实在是有点过分的强烈地照射着,扎得眼睛疼痛不已。又是难受的一天了,字为难过的想着,白天只能呆在家里,到处都热烘烘地。下楼后该说点什么呢?先跟谁打招呼,爸爸吗?或者妈?然后呢,再干什么?牙自然是要刷的,那倒不必担心,刷牙时本来就最不宜于讲话,甚至对别人的提问也可以避而不答。然而在那刷牙之前呢?还要挤牙膏,还要打水,还要低头走到水池边去;之后又要在即将刷完以前,瞅着四周,找准一个恰好的时机,静悄悄地迫身回去,不用任何一个为难的表情,来应付突然出现的家人,那种尴尬,比忏悔中的浪子更加地,难以面对亲人的溘然远去……
往常的日子该是多么的惬意!常常是鸡刚刚叫过,就听得见他们开门的声音,有风时更加动听,铁门“咕咕咕”地欢叫着,接着就是晨风的沐浴,清早的湿润气息一涌而来,将一晚的污浊空气全部涤除。清新,而且安静,恬淡。“一日之计在于晨”,鸡也开始了一天的觅食活动,像一群顽皮的孩子,你追我撵,呼前唤后。小公鸡舒畅地抖动着美丽的花脖子,围着温柔的小母鸡打转,正是蠢蠢欲动的季节。另一只雄壮的漂亮家伙也许贪睡了,本想赶着扑扑翅膀,伸伸脖子,油亮的尾巴像一朵盛开的黑牡丹,精神的张扬在性感的**上。却突然转向那不守规矩的小公鸡,来不及叫全叫完,就腾地从树枝上跃下,霸气十足地啄向不知好歹的花脖子,张撒着有力的翅膀,一口气将它撵得远远的。然后十分熟练地,弹着翅膀绕过来,“咯咯咯”,且惊且喜地殷勤守护着驯服的小母鸡,用坚硬的嘴巴牵着它那花黄的头,安然地骑上它的背去,干起交媾的快活事情来……
然后再干什么呢?这又是难熬的一天啊,却又是不得不面对的每一刻!等再过十几天就好了,熬到尽头了。或者叫人狂喜不已,上线了;或者让人悲冷透顶,落了榜。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楼下。大门却紧紧的闭着,光线很暗。意如天牢,不着一丝声息,冷冷地,无边无际,又狭小逼人。

字为感到有些突兀,淡淡地失落。一大家人的,都去了哪儿呢?锁窗闭户的,丢下一个空荡荡的自己。门环上套着一把锁,镀金泛黄的一把小锁,锁在门上,锁住了家门,也锁住了他。一双脚仿佛凝固着,呆在那儿盯着一把锈锁出神地发呆。“钥匙?”是的,钥匙呢?只要拥有了钥匙,他便可以自由地度步到外面广阔的天空里去了;他便可以走出这个狭小的门洞,拥抱自然、享有自然,还有醉人的晨风;看墙角下的生机,听隐藏在树枝深处的蝉鸣;可是,他被锁住了!这是现实,却丝毫容不得他作任何的幻想。能锁双脚的,固然还有很多,但能锁住脚步的,恐怕为数极少,然而那为数极少的,却又往往是最为致命的。
锁的用途很广,锁门、锁车、锁柜等等。锁的种类更是不计其数,木制的、铁铸的、铜浇的,这么多的锁,锁了该锁的,也锁住了不能锁的。被锁的人固是倒霉,被锁的心却最是遭殃。古今中外,心念成灰之志士不乏其人:为情所困而终无所成,为事所累而一无所获,为生而死英年早逝……有形的锁、无形的锁,一把一把的环环相扣,学业的,事业的,情感的,人生的,世界的!锁成了人们最艰难的不情愿,却又只是最普通的事实!
锁本来是人造的,并且其目的是方便于人类的进步。然而纵使是这么美好的愿望,也终于违愿了。为了聚财,也锁了人。为了扬名,也锁了心。多么荒谬的背离,然而却在默认中,竟成了熟视无睹的现实与局势!
字为一阵紧张,已经有些毛骨悚然了。也许考试才是一把最大最沉最无情的锁,社会的进退,历史的兴衰,人类的荣辱,竟似乎完全演绎于纸与笔之间!几万年的精神酝酿,几千年的世事沧桑,几百年的现实更迭,全在于斯也!考题是人出的、考场是人设的,监考的也是人、应考的还是人,以考为生的是人,因考失落的仍是人。在经济大潮下,考试与经济的休戚相关,直接裸露在与考相关的所有现象中。也褪了色,也变了质,更像是一个吞吐社会资金的中心枢纽,考试更是凶残不已,它直接可以铐人了,像宇宙中吞噬万物的黑洞,再美丽的星星,在空中眨一眨眼,就葬命了。
电话响了,却永远都是那么**不已的铃声,甚至已经有点过于张扬了。但在字为看来,却仍是一样的平静,这很正常,对于一个几近于麻木的人而言,身外的一切近乎死寂,即使是身上的也难免一样!除了思维因为僵硬,尚能在转动时发出一两声“咔嚓咔嚓”地磨擦声之外,他好像已经真正的忘了周围、忘了一切。除了感受,心外无物!可这感受又是何等的荒谬!他生活在虚幻中,一个寄身于现实却又脱离了现实的人,他想生活在虚幻中。他甚至也强烈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像一头陷身于泥沼的黄河象,只不过放弃了挣扎,也早已忘记了挣扎,规从了逃避,忘记了生命。笑对自己不断的下沉,甚至是在怂恿自己尽快地下沉,多么可怕!万丈红尘,不过一潭泥深水浅,顶多而已,却仿佛又为万世所累,甘愿堕入不复之劫。
电话又猛地响起,方才将他给惊醒。迟疑着,话筒就像是一个魔鬼的妖杖,害怕见人,害怕说话,害怕自己。字为痛苦地伸出手,第一次有了火中取栗的猴子那般复杂的痛苦。
“喂,请问字为在吗?我是他同学,张亦书。”客客气气地。
“嗯?是……我。”字为有点懵了,犹豫着。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只有自己才有点明白自己的意思。
“是你啊?小畜生!妈的,怎么样啊?老子闲着无聊啊,有耻于家人的关心!良心上不好过啊,做人就得像兄长这样厚道一点。唉!日他×,真××难熬……”
是亦书的声音,字为最要好的兄弟。那缺巴的口形立马浮现了出来,不恭的笑意,对什么都有嘲讽的味道。门牙不知是什么时候做了逃兵,无耻的叛徒,竟弄丢了阵地,露出一个偌大的缺口来。但一开口,那黑乎乎的洞,就成了滔滔泄洪的闸门,反应快,说话也快。
“在睡觉,没怎么;也没不怎么,刚起来。”字为只是习惯性的回答着,像是在撒谎,但却并没有戏弄好友的谦疚。甚至于对“畜生”的封号也无动于衷了,只是在校往往睡得比他多几秒而已。因为晚上多背了几个单词,自然在第二天早上就比他要多懒一会儿床了。历史使然罢了,谁让字为总是要比他勤奋那么一点点呢。
“喔,我靠!太阳都已晒上**沟了,还猪一般地死酣着。妈的,快起床!”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大大咧咧,比摔破罐子还干脆,爽快,却更多的是一种无拘地磊落。
虽则考试,或者不管是因为哪一场考试,亦书几乎也从未叹过气,倒不是因为他很有把握,而是因为他那种性格,“玩世不恭,一切无所谓”。连“看门”的“哼哈二将”都没有了,他却照样还是毫无收敛地,咧着嘴对心仪的女生大笑又特笑。该有多大就多大,自命“顾忌不是他的风格”。按他自己的话说,正是因为没有门将,才铸就了他坦荡荡的君子作风:自古只有夜不闭户的太平之世,但那已经是极限了;他却能做到嘴不漏齿(因为已经没齿可漏了),足见其淡泊之风度!有的是口气,“咬着牙都还能生吞一头老母猪”是对他杀伤力的最大评价,两颗门牙一缺,那洞口用猪嘴堵都堵不住的。然而无论如何,对于任何与缺巴有关的忌讳,他却独是不避。
字为是从来都不那么善于言辞的,被他骂作“猪”的日子自不在少数,沦落到最后,亦书也自诩为即使损了兵折了将,但依然能够打赢字为这头“仔公猪”,似乎还颇有几分洋洋得意的神气。
“放屁!”字为说不过他,却也并非不曾为他的话而动心,“只有你才老大不小的还尿床又缠奶,怪不得你兄弟几个中就你发育得最完整,那是营养的贫富不均所引起的差距!”
“给×气!”亦书“嘿嘿”地卖着笑。“就你正点,一条开裆裤罩着脸闯遍天下,还当真自己没个人前是背后非的,掩眼避世啊!书呆子,掩耳盗铃的小××!”
字为的脑海中永远都是那么一幅清晰的画面,平头,笑眼,方脸,大耳,半截门牙就像是98年抗洪后,长江大堤上残留的半截木柱。当然,因为那一脸永不退潮的笑,见谁都笑,对男的大笑,跟女的傻笑,故而雅号“校园媚笑侠”——色男田伯光——而且还是女生的雅赠!不过,听说所赠之人才思敏捷,智胆过人,积极上进,但就是相貌有点“先锋”。不知是出于对别的女生的妒意,还是因为对他的嫉恨,反正那粪盆扣在了他的头上,从此便有了“田兄”的戏谑之谓。
“青春要是毁在美女手上倒也落得风流,却就偏偏给不经意的人给糟蹋了,未免可惜啊!‘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悲乎哉,甚悲也!”字为忽然来了灵感,文刍刍地讥讽着。
“给老子来句正经的”,亦书却来了道统的俨然,“要不是你们这些不经意的人糟蹋老子,那可是‘青春与美女俱得,考试共名校全有’了。哈哈……”
“出去玩嘛?或者上我家来吧?”字为盛情而焦急地问着。
期待着他的允诺,极认真的,更像是在恳求着。亦书也意识到了,彼此都很孤独的时候,谁都更渴望得到对方的安抚。世界好像一下子都消遁了,电话里面只有嗡嗡嗡地磁振声。心跳通过电波,在轻微的抖动,都在给予,又像是都在回避,都在渴望,又像是都在珍惜。沉闷,像一支利箭,杀了人,血却被风化。感觉到了腥骚,却又像是幻觉中的魔鬼的毒液。
“妈的,这几天人就是难受得要死。老是一个人床上、山顶的捱着日子。话也老是越来越少,电视更是无心去看。你就过来玩玩吧,就两天!或者去学校?”为了缓解一下彼此的紧张,还是字为首先打破了沉寂。却无心地道出了有关“学校”的字眼,顿又舌头打紧,是情结,还是无奈?
“滚!打死我都不再去那破××学校,早就掉得大了!更要命的是碰上那些狱警似的老师,考个三两分,岂不是见人就要羞死!困境之时,是能避就避,见的人多丢的脸就大……”以沉着的语气倾诉,却更像是在不平的发泄,而又克制在极好的状态中,“别说,我还真想出去呢!不过不是去玩,而是出去打工。”
“跟谁?”字为一阵莫名的惊慌,而且激动得赶紧追问着。
“我表哥,他在……”亦书不说了,却突然转换道,“想去吗?”
“嗯嗯!”字为只是突然冒了两个字,有些机械的操作着回答的喉舌。嘴未完全闭拢,才后悔到竟没有来得及犹豫一下,那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行!妈的,早就想冲出去溜达了。你等我的电话啊,我会尽快的!”
“我,我……还是先考虑一下吧,后天再回你的电话。”好不容易才壮着胆磨出了这两句,长长地嘘了口气。
“妈的,没点志气。老子就是高兴早了点,忘记了你的性别畸异,好好检查一下吧,开裆裤方便咧。嘿嘿,去不去都说一声,要尽快啊。我得去帮忙了,我妈一个人在地里忙着呢。”
“嗯。我争取吧,我爸妈正担着心呢。但不管怎么样,及时联系我是做得到的。”
“哈哈哈,检查这么快,是一丛小蘑菇吧?还应该是倒着长的咧!要的就这气慨,一柱擎天,男子汉嘛,哈哈哈……看来这大热天的,破裆裤不仅有利于散热,而且也提高了你的观察效率啦。哈哈……”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