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十五 把雪晴的笑装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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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谢北进去了蒙蒙家。
他上一次去她家还是前。这么多年没去,他不记得具体是哪栋楼了。他在路口站了一会儿,看见一个人骑车过来,就过去打听路,那人一见他,从车上跳下来,“谢北进,你怎么在这啊。”谢北进仔细一看,原来是莎娜。“我想去蒙蒙家,忘了她家在哪座楼了,好象是这座楼吧?”他指着跟前的这座楼。莎娜一下就明白了,谢北进是找蒙蒙打听雪晴的事来了,肯定的,要不他怎么突然想起上这来了。于是她说:“你找蒙蒙啊,她不在家,我知道,她今天早上跟她妈妈进城去了,我一早在学院门口碰见她们了。”“是吗,那太不巧了,也怪我,突然跑来,应该事先打个电话的。”“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我是说有没有我能帮你的,或者我可以帮你给她捎个话。”“也没什么,就是我下个星期要下连队挂职锻炼了,去两年,我想问她的那位同学那两本书看完没有。”谢北进说完就有些后悔,为了两本书他可能跑这么大老远吗。莎娜当然不信,她心里更加确定谢北进肯定是为了雪晴来的了。“咳,你是说上次雪晴借的那两本书吧。”“就是,你说她叫雪晴?”“对呀,她跟我还有蒙蒙都是好朋友,我们从初中就是同班同学。雪晴那家伙可没准,她跟人家借书从来都是想起来才还,想不起来的话……而且她看书有好些怪毛病,“什么怪毛病?”“只要是拿上一本她认为是好书的书,那就完了,什么都不干了,她还有逃学躲在家里看书的事呢。”“挺有意思。”“什么?你说她挺有意思,我看纯粹是叫她家里给惯出来的。”“是吗?你是说她家里?”“她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父母疼爱的跟什么似的,从来不说她。”“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她妈妈是个大夫,爸爸是个私营工厂的厂长。不过她的家背景好象挺复杂的。”莎娜一边走一边看着谢北进的脸色继续说:“他们家在城里住,特别有钱,家里有个带花园的大院子,还有佣人呢。我听说她的爷爷还有外祖父家都是清朝做大官的,我去过她家,她家的凳子都和咱们这些人家的都不一样,有那种太师椅,还有就是那种画着画瓷烧的,像个墩子一样,夏天坐还好,冬天坐非得垫垫子,要不多凉啊。反正她们家和我们这些人家是完全不同的家庭。她家的人说话做事都是细声细气慢条斯理的。”“你的那位同习应该还不错吧?”“你怎么这么认为?”“凭感觉吧,再说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不应该太差的。”“雪晴的学习在年级都是拔尖的,正因为这样,上次她因为看书逃学教导主任才没批她,就说了她两句,要是别人,那早完蛋了。”“你们教导主任怎么知道她是因为看书逃学呢?”“你是说她跟学校编谎说生病什么的?那你可说错了,雪晴是世界上最傻的傻蛋,她以为她不在家看小说是占了理了似的,第三天来就跟他们班主任说她因为跟人家借了本好书急等着还,所以不得已才在家突击了两天把书看完了。那班主任是个新来的老师,特阴,还装好奇问她是本什么书,她就一五一十告诉老师,那班主任可逮着个现行,立马给教导主任报告了,我们的教导主任是个老姑娘,五十多岁了没结婚,人很怪,我看她还挺欣赏雪晴的,把雪晴叫去,不仅不批评她,还和她一起讨论那本小说,你说可笑不可笑。”谢北进听了笑笑,问:“什么书啊,让她那么着迷,连学都不上了。”“好象叫什么《基督山恩仇记》,雪晴一见我就说那本书太棒太过瘾了,看的她腮帮子疼。”“腮帮子疼,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听说过谁看书还会腮帮子看的,难道她是在吃书吗?”谢北进笑着问。“是呀,我也奇怪,我问她是怎么回事,你猜那家伙是怎么说的,她说太紧张刺激了,她一直是咬着腮帮子看的,当时不觉得,后来看完了,才发现腮帮子疼。我说雪晴肯定脑子有问题,一看书就上瘾,谁说她都没用。不过叫我看她就没接受教训,真要是碰上个厉害的老师,一次就叫她记住旷课逃学的后果是什么!”“怎么记住啊?”“开除,怎么也弄个留校查看,最起码也得是警告处分。”“你怎么这样说,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谢北进看了莎娜一眼,“啊,我也是为她好才这样说。”莎娜急忙掩饰。“雪晴从小娇生惯养,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吃亏,叫别人算计了她就傻了。”“那她被人算计过吗?”“没有,现在都是学生当然没什么,互相不设防,等到将来走上社会,你看着吧,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肯定要吃亏的。”“那你根据什么就断定她一定要吃亏。”“那还用说,有人说雪晴那是单纯,不食人间烟火,依我看那是缺根筋。上初三时我们到农村去参加劳动,别人干活都是老师在就好好干,老师一走就磨洋工,反正干一个礼拜就走人,干吗那么傻卖力气。可是人家雪晴可不,帮助老乡锄草,别人锄一垄就够了,她要锄两垄,锄够了还帮别人锄,最后怎么样,愣是晕倒在地里。她的傻事还多着呢,那次老师让我们每个人要帮助社员干好事,她帮助她们房东磨了一上午的面,结果怎么着你猜,磨完了才知道那家是个富农,累个半死还落了个挨老师批。老师在全年级总结会上批评她阶级立场不稳,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觉得她挺可爱的,怎么你老觉得她傻。”“她那还不叫傻啊,再说换了我,我肯定要跟老师理论一下,谁叫你把我安排在富农家住的,谁叫你不跟我说清楚的,对不对?”停了一下莎娜又笑着说:“你当然觉得她好,我忘了你是部队这个大熔炉出来的了。不过都是做好事,很有可能动机却完全不同,你是学雷锋,也可能有些人有可能是为了捞取政治资本。像雪晴那样家庭出身,她更要处处表现自己,因为家庭出身的不同,我们每做的一件事情,结局也许一样,出发点却不尽相同。有些人表面看着是单纯,其实往深处看她,不一定是那么简单。”谢北进听莎娜说完这一番话,不再吭声,他发现原先没有看出来,莎娜这么一个看似外表柔弱的女孩却是一个非常有心计,很能琢磨人的人。

两人走到莎娜家楼下,“你上我家坐坐吧,这么远来一趟。坐一会儿出来没准蒙蒙就回来了。”“不了,我还有事,改日再登门拜访。”莎娜抿嘴一笑,说:“不想看看我们的照片吗?今年春游我们学校组织上八达岭爬山,照了好多照片。”谢北进正犹豫着,马容英下班回来了,她一眼看见谢北进和女儿在一起,高兴地说:“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北进来了,怎么站在这底下说话,不到家里去啊?”说着就推谢北进上楼。“阿姨,我不去了,家里真的有事。”谢北进急忙解释。“看你说的,有什么事情还在这一会儿,你从来没上过我们家,是不是嫌我们家庙小装不了你这尊大菩萨呀。”谢北进一听这话就不好再说什么,跟着马容英母女上了楼。在楼梯上他们碰到了邻居,和乔新顺一个教研室的老赵,马容英马上大声问:“北进啊,谢司令员和赵团长身体都好吧?有一阵没去看望他们了,还真想他们。”
莎娜给谢北进拿来了她们在八达岭的照片。照片有些模糊,但是谢北进马上在很多人里面认出了雪晴。雪晴穿一件白色的夹克衫,风把她的头发高高地吹起来,露出宽宽的额头,照片上的雪晴在大笑,是那种非常豪爽开朗毫不掩饰内心叫人一眼能看到底的笑容。谢北进立即被这真诚的笑打动,不由得也露出微笑。他乘莎娜给他倒水的档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雪晴的脸,谢北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会有一种非常安静和满足的感觉。当他合那本像册的时候,那个灿烂的笑容也一起装进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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