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恋子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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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周平的母亲和姐姐,我始终亲切不起来。
人前人后,我是很随和很友爱的,总是笑脸相迎。在我眼里,好像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那么美好,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们都是那么可亲!但在周平家里,这美好的这友善的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而我总不由地就要摆出一副襟危正坐的模样,我每天紧崩的神经混乱了我的思维,我只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
结婚前的一个除夕,在周平的再三要求下,我同他回家过了年。
父亲打来了电话,接过话筒,我开篇地问:“这大过年的,你干嘛骂我?”
父亲感觉莫名其妙,反问道:“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我说:“要不为什么我的耳朵这么痒?”
父亲这才明白了过来,问:“你怎么哭了?”
这下子换成我被问蒙了,反问道:“我哪里有哭?”
父亲说:“听你的声音就是不对劲,好像刚刚哭过。”
我说:“那是因为我感冒了,声音有点沙哑。”
坐在一旁的周平的姐姐似乎这才发现我生病了,怕对我父亲过意不去,于是问我需不需要看医生。
生病时的味觉与触觉就是比较差,午餐上菜的时候,看着几天几餐一样的清炒花菜与清炒包菜,我一下子没了胃口。
在周平家,我一餐都没吃饱过。不知是因为勤俭或是习惯问题,他们每天都是一碟的清炒花菜与清炒包菜,从样式和份量上都精简节约。而我在家则养成了多吃菜少吃饭的奢侈行为,这种精简节约的日子还一直没适应过来,每天只能凑合着吃点小饭配点小菜。
“今天的菜好像做淡了点。”我说
没人应答,我眼角的余光扫视了餐桌上吃饭的每一个人,周平的父亲和母亲正悄声地交谈着什么,周平的姐夫则悠然地吃着他的饭,就像品尝美味佳肴一样津津有味,周平的小外甥则漫不经心地咀嚼着嘴巴里那口迟迟不能下咽的饭一边拨弄着手中的玩具,周平的姐姐却好像对我的话感到厌恶似的,只见她用力地撕咬着筷子里那柔弱易断的花菜,就像撕咬一个跟她前世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一样,只是鉴于周平在身边,所以不好发作而已。最近碍于情面,周平的姐姐说:“吃太咸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声音冷冷的,“还有,听说你们经常在外面吃辣的东西,那对身体更加不利,以后得注意着点。”周平对此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直到最后当我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才顺着他姐姐的话接下去说:“盐吃多了确实对身体不好,我们家的菜就一直偏淡,再加上你今天胃口不好,所以才会感觉更淡了。”
菜量少就算了,再加上口味偏淡,那可如何下咽?所以我随意地扒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离开了餐桌。我想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切的,包括周平在内。
吃完午餐,我跟周平提议到城里逛逛,因为我感冒了感觉有点冷,很想添件衣服。
周平去跟他母亲打招呼的时候,他母亲算是答应了,但要求必须得全家一同前往。我这个郁闷啊,只能往肚子里咽。我想那时候我只想回家,但竟然连回家的要求也不敢提,生怕他母亲他姐姐再生出什么样的话来堵我。
周平的姐姐一家小三口先走了,我和周平及他的父母一路前往。一路上,周平的母亲上前紧紧地拽住周平的臂膀,留下我和周平的父亲在后面机械地跟着。周平的母亲挽着周平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还不时地拿眼回头瞟我,她是想激起我的妒意激起我的怒气,还是公然地跟我挑衅呢?
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宠爱行为,还是一个婆婆对儿媳的挑衅行为呢?我不能理解。也许,他只是想证明作为母亲,他是多么地疼爱自己的儿子;但也许,他是怕他的宝贝被其他的女人抢走,从此要落得个郁郁寡欢!
如果她真的疼爱自己的儿子,何必如此在我面前尽情地表演呢?这种场面已经不只一次了,而且她似乎总是乐此不疲,只要有时间只要有机会,她总要跟儿子亲昵一回。晚上睡觉之前,她总要拉着儿子的手,并肩坐在她的床沿,窃窃私语,促膝而谈,把我一个人晾在客厅里独自想心事;早上起床的时候,她也要走到儿子跟前,在他已经穿戴整齐的衣领上再多此一举地摆弄一番,然后用她的眼角余光观察我的反应。
儿子已经长大了,作母亲的她还把他当作没有自理能力的三岁小孩吗?或者,是因为儿子长大了,她才有这样的癖好。谁都明白,她是一个强势的母亲,儿女都是在她的疏导下成长起来的,他们是她的作品是她的希望。可是,跟其他有为的母亲相比,她似乎真有点与众不同!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害怕起来,难道这个母亲,有着深厚的恋子情结!

一直走到农贸批发市场,周平的母亲转过头来问:“你真要买衣服吗?”我说:“是的。”她说:“现在我跟周平的父亲有其他事情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如果你们真要去买衣服的话,那就在这里等周平的姐姐过来,到时再一起去买。”于是我们就在原地等了二十几分钟,周平的姐姐才姗姗来迟。
我不喜欢逛街,所以直接往服装市场走去,直奔目的地,逛了两家服装店,随意试了几件大衣,于是选择了其中的一件,一阵讨价还价后,终于以100元的低价位成交。刚走出服装店,周平的母亲就迎过来了,她惊诧地问:“这么快就买下来了吗?”
我说:“是的,有满意的就买呗,免得逛来逛去的。”
她说:“你怎么就不会货比三家呢?”
我说:“其实服装店卖的东西都大同小异的,只有能看到满意的就行了,为什么要一直逛呢?”
她问:“那你这件大衣买了多少钱呢?”
我说:“整100元。”
她问:“现在都过了年关了,服装店到处都在清货,理应很便宜的,你怎么也买得这么贵呢?”
我说:“这个价格应该算合理了,要不是过年清货的话,一件大衣至少也得150元啊。”
她说:“谁知道你这么急就买下来呢?谁知道你买件衣服都会自己拍板呢?那我今天动员全家一起出来不就白费了吗?如果你能再等一会儿,如果让我跟他砍价的话,我相信80元就能拿下来,真是的。”
她就这样絮絮叨叨了很久很久,我不知如何应答。周平的姐姐当时也在场的,她也喜欢这件大衣,并且和我一样,认为这件大衣货真价实,怎么能算是我一个人拍板的呢?
周平的姐姐对她的儿子说:“阿姨买了漂亮的衣服,你要不要买呢?”
跟周平的母亲一同前来的她的阿姨说:“怎么能叫阿姨呢?应该叫婶婶了。”
周平的姐姐于是改口教她的儿子说:“以后叫舅妈。”
我愕然,不知道他们一家人的关系是如何错综复杂的,其实叫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我问周平:“你姐夫长住你们家,那应该算什么?”
周平说:“我们当时也没有说得那么清楚,姐夫他单位自己有房子,以后可能会回他们自己的家吧。现在只是暂住在我们家里。”
我说:“这跟住不住你们家没有关系,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我只是想知道这中间的关系。”
周平对此显得很不耐烦,说:“不是跟你讲清楚了吗?他们只是暂住我们家里。”
我说:“可我有一次无意中听你妈说过,你姐夫是招为上门女婿的,那样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
周平惴惴不安,好像怕被人揭发什么重大**似的,问:“性质怎么不同了?”
我说:“如果是招为上门女婿的,那以后他们一般都住你们家了,你父母也好有个照应。因为我们长期在外的,一年难得回来一趟,那样才会放心吧。”
周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我会给他出什么难题似的。所以缓和说:“可能是吧,我妈当年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想到让姐夫入赘的。”
我的愁绪也似乎一下子被打开了,想到要跟周平母亲这样的人长期相处,我就有些后怕。周平是他们家里唯一的儿子,一旦他姐姐远嫁他人,那周平的父母的下半辈子都得靠我们了。如今他姐夫既然已入赘,我仿佛一下子缷掉了千重重担似的,人顿时豁然开朗了。
正如周平说的,我还没有学会如何跟婆婆相处,也没有想方设法去取悦自己的婆婆。是的,我只想摆脱这一切。在家里,父母视我为掌上明珠,同时也造就了倔强叛逆的个性。在周平家,我却要处处看人家的脸色行事,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种的委屈,这种角色的巨大反差让我不能适应。我只想走得远远的,如果我没有在周平的家人面前发作,那仅仅只是为了维护周平的颜面,对我来说也是最大的隐忍了。如果再继续下去,总有一天我会爆发的。
而且,我相信我不可能刻意地去学习跟婆婆相处的秘诀。一个女人对于另一个女人的敌意,如果是来自一个男人,那么这种情绪永远都不可能化解,而且只会越结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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