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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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燊一路上都抱著星魁,途中碰到的仆人丫环见了,莫不发出惊叹声。
来到狐燊的房间,他将他往躺椅上一扔。
痛!星魁低咒一声。这家夥发的是哪国的疯!
狐燊手环抱著胸,矗立在他面前,脸色难看地盯著他。“昨夜去哪了?”
“姓乌的没告诉你吗?”他坐直身,冷冷地回道,却因昨日的酒,头还隐隐作痛。
他突地附身过来,点著他的太阳**,轻揉著。“明知不能喝太多的酒,却还灌到深夜!”
他拍开他的手,对他突来的温柔不屑一顾。“多事!”
狐燊轻叹一声,惨白的脸似乎更白了。“别无理取闹。”
星魁几乎要大笑,到底是谁无理取闹。
“真是奇怪,你竟然一直没有行动。”顿了顿,他邪气地一扬眉。“虽然你我是紫云雷所救,来到‘紫电堡’,但我可没有忘记你半个多月前,在‘满星楼’说的话。回家认亲?昨天母亲一席话,好,咱们可算是认祖归宗了。你我是一个爹娘生的,呵呵,就算如此,你还纠缠著我?或是……你想把反对你的亲人都送进地狱?”
他在挑衅他,在伤害他,因为,他不想永远当个弱者。是狐燊教会了他何为伤害,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原来伤害人是如此简单,如此让人心畅。看他惨白的脸,他不闻不问,当作没看见。心中却疑惑了,他……生病了麽?暗自懊恼。他生不生病,都与他无关!甩甩头,将之抛出脑。
狐燊不悦,阴沈了脸色,顿时空气降下了温度。他拉过星魁将他死死地定在怀中,压制著他同躺在椅上。“你总是会惹火我!”
“放开!”他睁著黑白分明的眼,冷冷地道。
他侵略性地低下头,欲吻他,却被他躲开了。
他发出低沈的怪笑声。“可爱的火儿,你觉得这样是**?”转过他的头,他强行吻上他的唇,更深入地探索。
星魁气恼,只感胃中一阵翻腾,想要推开他,却无能为力。
“可怜的小家夥。”他扯开他的衣物,往里摸索,惹得星魁一阵哆嗦。
“住手!你这可恶的男人!别碰我!”他气喘。
“怎麽,你觉得恶心?与自己的亲哥哥?”
“不!”星魁冷声道,“血缘这种东西,我不在乎!但我憎恨你!怎能跟自己憎恨的人亲近?”
“憎恨我?唉,本宫却很喜欢火儿呀。”摩挲著他的唇,低语。
星魁闪了闪眼,嘲弄地凝视他。“喜欢?鬼王风魔也懂什麽是喜欢吗?”
“怎能不懂?”狐燊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嘲弄。“毕竟,我曾经也只是一名普通的男子啊。这个家,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东西呢。小的时候,咱们便是一起睡在这房间的,你可还记得?火儿?”
躲开他炽热的眼神,他瞟向别处。朴素典雅的房间格局,似曾相识。此时的狐燊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向他透露什麽?
“你……为何不将我是男子的事告诉母亲?”他哑声问。
“然後再告诉她,你不是她的亲生孩子?”狐燊懒洋洋地反问。
星魁大惊,回头。“你──你说什麽?”
狐燊轻浮地一笑,似乎早有准备般,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管,随手拿来一只空杯子,将竹管内的液体倒入杯中。
是水银?星魁诧异,搞不懂狐燊要做什麽。
狐燊只是扬扬嘴角,抓起他的手指,深深地一咬,尝到血腥,放开。将手指移到杯子上空,挤了一滴血於杯中。然後用相同的方式,将自己的血也滴入杯中。
“看。”他将杯子移置他面前。
星魁疑惑地看了一眼狐燊,随後将视线落於杯子内。
“这……怎会?”他惊讶地发现,两滴血竟不相溶!这是怎麽回事?
狐燊笑著将杯子往案上一扔,杯子稳稳地落在案上,杯中的液体点滴不洒。
“你我是两个无血缘关系的人,事实就是如此?”平淡的语气,似乎在谈论天气。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怔怔地问。“你昨日为何不跟母亲说清楚?害得……害得我误会深切,还使母亲……伤心!”
知道自己并非紫家人,心中并无太多伤感,或许他呆在那魔鬼宫太久,少了许多情感吧?最多,有一丝遗憾,与那温柔美丽的母亲,竟无太多缘分。或许,还松了口气。因为……只要与他无关系,狐燊会放过他们吧。占有欲极强的总是伤害他身边的人,如果那些人不是他的亲人,那麽……应该不会受到伤害吧?而他的良心……亦少一份谴责。
静待狐燊回答,他却只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星魁皱眉。他……他是怕母亲伤心?他竟然也会怕自己的亲人伤心难过?是吗?
“真可笑啊!鬼王,狐燊你竟然还一丝人性存在?呵呵,那麽,我又是谁?真正的紫含露呢?”
“你?你是紫含露,但不是母亲亲生的。母亲亲生的女儿在生下几个时辰後便夭折了,父亲不忍见母亲伤心,便找了个相同时辰出生的婴儿,来代替原先的娃儿。但当时,只有一个男婴,所以,父亲便要你从小以女孩子打扮。当时母亲体虚,由知情的奶娘照顾。而你,是城内某家人的孩子。当时那户人家很穷,既然有人要孩子,便卖了。”
星魁愣愣地听他说完。原来如此!看来,父亲是深爱著母亲呢!宁可欺骗她,也不愿她有丧女之痛?可事实无法隐瞒,总有一天,母亲会知道他的真正身世?难道,父亲不怕母亲会更伤心?
“父亲不会让母亲知道真相的!”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狐燊道,“最多,让母亲知道,你是名男子。”
“是麽?”星魁皱眉。这一样令母亲伤心,不是麽?
狐燊笑眯眯。“父亲早有准备。只要找名神算,圆个谎不成问题。神算算出你命中一劫,只有十八岁之前以女孩儿养大,方能逢凶化吉。自古以来,这种说法层出不穷。”
星魁一时无法理清情绪,苦笑。原来自己身上,还有此等秘密。狐燊将一切告诉他,是否想要他难过悲伤?自己竟是个来历不明的人,而父亲为了爱母亲,牺牲了他。
恨父亲吗?
心中一片苦涩,恨不起来。
他无法去恨一个逝去的人。
狐燊曾说过,还他一个千暮白。
回到家,就真能回复到从前?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确回到家中了,见到了亲人,但事与愿违,他们揭开了一个个秘密,只是加深了两人之间的鸿沟。
“在想什麽?”狐燊问他。
“没什麽。”他避而不答。忽地,他抓住他的手,搭上他的脉。狐燊没有躲,由他探脉。
“果然……”他蹙起眉头。他果然身体有恙!莫寒山中的毒果然还潜伏著。狐燊并没有解掉他?这本该是他身上的毒……狐燊却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把毒渡到自己身上……不对,他体内似乎不只一种毒?!还有……还有其它的?
星魁眉头越拧越紧。
这样的脉搏,还算常人吗?体内毒术横行,他却如常人般,无动於衷?为什麽……他不是鬼王吗?精通医毒术,怎会让毒停滞在自己的体内?
不解地望著狐燊,以眼询问。
狐燊若无其事地抽回手。“忘了它。”
忘了它?它指的是什麽?难道……星魁蓦地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瞪他。七日断魂散?三年前他留给狐燊的毒针?他没有解去?他以为再次见到活生生的狐燊,应该是解了七日断魂散啊。没有解掉,那麽只能用另外一种毒牵制住它,长达三年之久……
三年後再次相见,物是人非,可狐燊一直执著的没有改变。他──千方百计地解开了他身上的毒,还他一具健康的身体。而在那个山洞里,他再一次执著地不惜让自己痛苦,也要解去他身上的毒?
他深吸口气,不让心痛支配自己。“你一直压制著它?为什麽不解了它?你是鬼王,难道屈屈一个‘七日断魂散’也解不了。”
狐燊深深地注视他的眼睛,发现里面有水光,轻吹口气,将他的泪给催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刮,沾了数滴泪,放入口中慢慢地尝著。“你在为我担心?这可是你为我流的泪?”
水雾的朦胧眼,倏地凝聚针般的恨意。他怎能如此?在他知道了许多,脆弱之余,又划了一道伤口?留著当初的毒,是为了警惕自己吗?时刻提醒著,要复仇?他们之间,除了仇恨,难道再无其它?曾经有过的爱恋,太过幼小,幼小到经不起折腾,被强大的恨意淹没?

“好美的眼睛。”他亲吻他的眼。温柔的语气,轻轻地碰触,把一个憎恨的人当情人般呵护?!
星魁的世界崩溃了,武装一一卸下,泪落得更凶,他大声地吼叫。“把它医好!我不要我的‘七日断魂散’留在你体内!风魔狐燊,不许将它留在体内!我不要我的任何东西被你私藏!”
怀中的人像个孩子在讨糖,揪住他的衣服,狂落泪。这是他所罕见的,心不禁柔了下来,连眼神也变得温柔似水。只有这一刻,他才像以前的千暮白。
“好,好,你别哭,这太不像你了。我解了它便是。”他轻言轻语,拍著他的背,连拥他也变得轻柔了。“火儿,火儿,我的火儿。”
他温柔地吻去他的泪,将他捧在手心呵护。
星魁感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燃烧,觉得自己被一团某名的热气包围了,世界全变成了粉色。狐燊将唇轻轻地落在他的胸口,怜惜的舔著当日被他咬红的肌肤。他突感一阵刺痛,由心口直窜脑门。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推开他,揪拢自己的衣物,恨意迸射。
狐燊将破了的手指放入口中,尝到血腥味,阴森地道:“你又想缩进壳里去!”难得温柔的心情,完全被生气所取代。
他无言以对,起身便走。
他们之间,有太多情感,不是单单的爱恨能解释的。才到门边,手脚一阵刺痛。
狐燊右掌牵著数根银丝,另一端,竟穿透星魁的手脚腕。一拉,他便被扯入狐燊的怀中。
强忍疼痛,星魁咬牙切齿地怒瞪他。这该死的男人,又用这招伤害他!
“永远都别想从本宫怀中逃离。火儿,你应该很清楚本宫的性子。而我,对你的反抗,特别敏感。你往往会激起我心中的魔。所以,若不想受伤,不准忤逆本宫。”他大掌覆在他的肩上,冷飕飕地道。
“啊!”星魁痛呼一声,昏了过去,软倒在狐燊的怀中,狐燊怜惜地叹口气。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紫云雷,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望见昏倒在狐燊怀中的星魁,他皱了眉,见他手和脚上的血,温润的脸透出一丝不满。
“有事?”狐燊像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眯眼笑看门口的人。
紫云雷步入屋内,在狐燊对面坐下。“你能不伤他吗?”
狐燊挑眉,将怀中人的手移至唇边,舔干他手腕上的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常常做些伤害他的事。”眼一转,他微笑著道,“他越逃避,我就越想激他。”
“那也不能伤害他啊。”紫云雷将视线移至案上的杯子内,发现两人的血不溶。他眼一闪。“你知道了?”
狐燊嘴角扯了一下。“没道理你知了我却不知。”
紫云雷叹了口气。倒了杯茶给自己,亦给他倒了一杯。“你们……当日是怎样进‘鬼煞宫’的?”
狐燊垂下眼睑,敛去了部分光彩,也收去了几分邪气。“你若想知道,我可以说於你听。不过,在这说之前,我要知道,那日你为何会出现在莫寒山?”
紫云雷淡淡一笑。“你们出事那年,我也不过十几岁,整个家就只能由我撑起。感谢父亲教导有方,我才能坚持到现在。**後,我一直没有停止去寻找你们。因为当初案发现场,没有你和露儿的尸体,所以我不认为你们也遭不测。功夫不负有人心,花了十年的时间,终於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前段时间‘刘家堡’堡主刘飞召集众多江湖人士讨伐‘鬼煞宫’,我没有答应刘飞,但还是留了个心。後来在那个山洞里看到你,我才真正确定。你们就是我的弟弟。”
他与暮白长得极为相似,如果说没有血缘,那是骗人的。因此,那日在山洞中一相见,便肯定了。
“原来如此。”狐燊挑挑眉,道,“也真亏你我长得像,那天在山洞里见了你的脸,我才没有杀了你。”
紫云雷轻笑一声。他相信狐燊有杀他的能力,但当时那种情况,杀他怕是有些困难。
沈默了一会,狐燊方开口说起往事:
“十三年前,我们所在的商队在快到许镇时,途中突然杀出一群黑衣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商队的人,不到半柱香时间,都倒下,只有我和火儿……也就是露儿,在父亲的保护下,逃了开。然而,穷追不舍的黑衣人还是追上了我们,然……”他顿了顿,将头搁在星魁的头顶,邪魅的气息缭绕在黑眸中。“感谢母亲给了我这张脸,以及这双眼睛。‘鬼煞宫’的‘白鬼’,十多年前,表姑的爱慕者,‘看中’了我,以‘冷雪寒针’折磨火儿,控制我。”
紫云雷仔细地听著。眼前这个男人说话语气平淡,似在说他人的故事,一点感情的波动都没有。他知道,表姑长得和自己的母亲有几分相似,而狐燊又相似於母亲。这张脸,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你知道吗?一进‘鬼煞宫’,人已有半只脚踩在棺材里。若是懦弱无能的人,不出十天便死於非命,不是乱刀砍死,便是剧毒折磨死。初进宫里,我与火儿由於有‘白鬼’护著,倒也少了些麻烦……不过,‘鬼煞宫’真是个练武学医制毒的好地方,多亏父母给了我聪明的脑袋,我三年内学完白鬼的武功,两年後称霸整座宫……”
当他提起杀戮、流血、打斗、下毒时,脸上浮动著陶醉的神色,似乎,只有血腥才是他的所感兴趣的。
像个魔鬼!紫云雷微眯了眼,在狐燊的身後,他看到一团黑。狐燊,不愧是“鬼煞宫”历代来最可怕的鬼王!那日在山洞初见,尽管他们一身狼狈,但狐燊那双如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嗜血之光,令他立即想到了地狱里的魔鬼。幸亏他当时没一会就昏过去了,否则在那样可怕的盯视下,是不敢越雷池一步,靠近他们。
“白鬼,那个既是我的‘恩人’,又是我的‘仇人’,更是我的手下败将。我非常非常地痛恨他,所以……我怎会让他轻松地死去呢?我挑了他的手筋和脚筋,再给了他点‘火刹殿’的媚药,让他欲火焚身的过了三天三夜。之後,我再要一百个男人轮翻上他,让他深切地体会一下,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屈辱与痛苦。最後,在他临死之前,我让他也尝尝比‘冷雪寒针’狠上十倍的毒,如此折磨他一个月方让他死在蚀骨水中。一摊血水,浇给‘鬼煞宫’的百花当养料。效果非常好,花开得更豔了。”狐燊扬著动人的笑,令人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颤抖。
“你似乎无法接受我的报复手段?”见紫云雷平静的脸上出现异色,狐燊幽幽的道:“……如果是你进了‘鬼煞宫’,为了要保护自己一生所珍惜的人,亦会成为今日的我。惟有变强,变狠,变无情方能不受他人欺辱,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当初的火儿太依赖我了,一个软弱的人在‘鬼煞宫’根本是活不下去的,即使有我的保护!所以,我逼他学武学医制毒。他太善良,懦弱,不肯学,我就疏远他,伤害他,凡跟他亲近的人、事、物,我一律将之抹灭。哼,可笑的是,这虽激起了他的斗志,却恨我入骨……这几年来,我与他的相处更变得古怪异常。”
房内沈寂了几分锺,狐燊发出几声阴森的笑声。即而,又静了。
紫云雷温文尔雅的脸上有著深深的感叹。听了他的过往,作为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真不知该如何反应。真相往往令人痛苦。
“你,还会走麽?”他试探。
“这儿不是我和火儿的归宿。”
“那麽娘呢?”
“不是有你?”狐燊将茶一饮而尽,放肆地笑道。“一山岂能容二虎?‘紫电堡’有你便够了,何况我是个会带来厄运的人,仇家多如过江之鲫。”
紫云雷转过脸。知他虽为鬼王,仍是有人性的。
“真要走,我不会阻止。”
是──为了情吧。
为了他怀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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