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五章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大家四散离开,庄千棠悄无声息地跟着司马尘走了一阵,好不容易等到四下无人,便找了个机会一把拉住他:“你我兄弟分别这许多年,是时候找个地方叙叙旧时情谊了。”
司马尘挥袖抖落他的手,淡淡道:“不过少时胡闹一场,哪有兄弟可言,何来情谊可叙。”说罢,就要迈步回帐休息。
庄千棠心中一声叹,这人几月前的比武大会上还在暗处偷看自已,现在却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他的心思委实让人摸不着猜不透,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自已,司马尘儿时的臭脾气居然一点没变,待人和以前一样忽冷忽热,难以预料,当下拦在他面前,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赖样,笑道:“好,旧谊可以不叙,旧债不能不讨。”
司马尘愣了愣,道:“旧债?”
庄千棠笑道:“你忘了?当年在山里,你一剑毁了我的石枕,扰了我的午觉。我气愤不过与你打赌比斗,结果你输了,说好还我一枕美梦。可我刚刚睡下,你却莫名奇妙地就逃跑了,从那以后便老是躲我......这债一欠就是这许多年,嘿嘿,今日我要连本带利一并收回来。”
司马尘听言,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上翘,微笑不经意间就要爬上脸庞,却又被他极力压制了下去,轻叹道:“哦,那事你居然一直记到今天?”
庄千棠点头咐道:“是啊,做债主的总是要比欠债的记性好些。”
“想你现在也是堂堂八尺男儿,原来这小心眼、爱记仇的毛病到今日却也未见改好,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不讲理的‘牛魔王’。”司马尘斜斜瞟了他一眼。
庄千棠抓抓头,道:“你不也一样,刻薄嘴、找别扭的恶习一到我这里就全部现形。”然后冲司马尘懒懒一笑,问道:“‘小蛐蛐’,你说是不是?”
“牛魔王!”
“小蛐蛐!”
两人都憋不住了,一通大笑。
“走!”庄千棠拉起司马尘就要往林子里去。
“那点破事,你真的要我还?”司马尘忽然搞不懂拉着自已的这人到底想折腾什么,本来以为他只是说笑,但看他现在的架势却似认真了起来。
“当然,能等上这么多年才向你索债,对于象我这样‘小心眼’、‘爱记仇’的人实在是不容易啊。”庄千棠拉着他急急就走。
此刻的庄千棠在司马尘眼里就象是变回了多年以前那个执着、认真着和他做对的小屁孩儿。想起那段青葱岁月,司马尘心里先是一阵怀念神往,又是一阵痛苦惆怅。这么久以来他努力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就是因为快乐和甜蜜的同时总伴着锥骨的痛苦。
那段岁月里有他和庄千棠一起跌跌撞撞、打打闹闹、波澜不惊、貌似平淡却激动人心的美好经历,却也有不能对任何人言及的寄人篱下、痛苦不堪的地狱生涯。他白天是人,晚上变鬼,有时候真的很想把那段回忆从生命中一笔勾销,那样一定可以活得轻松快乐。
可是若真的一笔勾销,庄千棠————“牛魔王”也就从他的记忆里一起抹掉了。
他又如何能舍得那个带给他充实和快乐的“牛魔王”?
那段日子里,和庄千棠做对、争斗就是他一天天捱下去的动力,就是他逃避“地狱”的唯一寄托。
司马尘想,也许没有那个在白天缠着自已打架胡闹的“牛魔王”,就不会有现在熬过了那一个个恶梦般的夜晚长大**的自已。
因为,那个时候对他而言,“死”实在是太简单容易了。
只是,“牛魔王”认识的永远只能是白天里倔强、干净的“小蛐蛐”,至于夜晚受苦被打、跪地求饶的那个司马尘,就算是死,自已也绝不能让他知晓。
司马尘被他用力一拉,回过神来,一脸无奈,皱眉道:“可是,现在已经是傍晚,要还你的午觉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中午再说啊。”
庄千棠回头贼笑一下,道:“这债嘛,欠的时间长了,利息便积少成多,‘午觉’自然涨价成了‘一夜长眠’。”
......
一棵参天大树下,一小堆砍下的树枝架起的篝火映照出一片温暖、昏暗的桔红色。
司马尘背靠大树,伸长了腿席地而坐。庄千棠则心满意足地头枕着他的膝盖,仰面躺在地上,透过稀疏的树叶,看着躲藏其间的星空。
“打算‘一夜长眠’的人怎么还瞪大着‘牛眼’?”司马尘低头看了看膝上的脑袋轻笑道。
庄千棠缩了缩脖子,道:“看看星星,看看你,我有点怀疑这一刻是不是已经在‘一夜长眠’,正做着美梦了。你居然真的拿膝盖赔我当年的石枕,真是不可思议!”
“哈”司马尘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既然不可思议,那就一定是你在做梦,而且是春秋大梦。”
“我真的想知道,你我同在一营也好几年了,虽然不在一队,但也照面过几次,为何你老是躲着我?”庄千棠正色道,“若不是我今天死皮赖脸缠上来,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视我如陌路?”
司马尘收了笑容,面无表情道:“过了今晚,我一样当你是陌路。”
庄千党立刻坐起身来,定定看着他,道:“你到底是不是‘小蛐蛐’?”
司马尘缓缓站起,掸了掸沾了泥土的衣襟,轻轻道:“‘牛魔王’的‘小蛐蛐’早已经死了,活着的是要出人头地的司马尘。”他望着愣在面前的庄千棠拱手施了一礼,道:“我已有心还债,你若是不打算继续,我就先回去了。”
庄千棠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又看,摇了摇头后又恢复了懒散无所谓的平日表情,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意。既然找到了事主,我怎能轻易就算了?“说着麻利地又躺下,道:“枕头拿来。”
司马尘也不多话,又以刚才的姿势坐回原来的位置,仍旧让他的头枕着自已的膝盖。
两人沉默良久,只能听见火苗烧着树枝的噼噼啪啪声。庄千棠还是瞪大了眼睛仰望着上面被枝叶分割成一块块的天空,道:“自从爹战死、娘改嫁之后我就从了军,那以后再也没有回去村子里了。”
司马尘“嗯”了一声,道:“你走得很突然。”
庄千棠想起了司马尘的身世,道“我记得你爹娘都不在了,你是随姨娘到我们村的。你青姨呢?现在还好吗?”
司马尘道:“死了。”
庄千棠叹气道:“世事无常,你不必难过。”
司马尘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世事无常也未必都是坏事。’
庄千棠道:“小拐子呢?我走后他可还好?”他开始想起很久前跟着自己鬼混的一众手下。
司马尘“嗯”了一声。
庄千棠又道:“臭豆腐又好吗?”
司马尘又“嗯”了一声。
......
庄千棠一个一个问过去,问了有十几人之多,司马尘回答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到最后,连个“嗯”字也听不到了。庄千棠问道:“‘小蛐蛐’,你在听吗?”却也听不到司马尘的回应。
他将目光从黑暗稀星的天空移到司马尘低垂的脸上,原来这人已经睡着了。‘想要睡觉的债主还精神焕发着,你这个还人一夜长眠的欠债人倒睡着了,呵呵。’庄千棠心下觉得好笑。
他蹑手蹑脚地小心起身,没有惊动司马尘,在四周又砍伐了些树枝,添进火堆,让火焰烧得更大一些,毕竟冬末春首,夜里依然很冷,那人又已经熟睡,别给冻着了。他将这一切安排妥当后,又小心翼翼地躺回原来的地方,依旧枕着熟睡中人的膝盖。
庄千棠瞪大的眼睛这次并没有再望向天空,而是正好迎上司马尘的睡脸。那张脸因为火焰的热量,不再似平日一般苍白,而是白中透红。
庄千棠痴痴地望着面前依稀映出伙伴儿时模样的脸,道:“‘小蛐蛐’,我不懂你我之间怎么会变得如此奇怪,不过肯定不是我的原故————因为‘牛魔王’从来就没有变过。”他说的这话也不知道熟睡之人能不能听见,继续叹了口气,道:“只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坐着入睡之人的面容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那么温柔、那么不设防,微微皱起的眉头象是一只凌空落在眉间的褐色蝴蝶,似乎在抱怨这样睡觉的姿势很不舒服。庄千棠就这样一直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友,似乎怎么也看不厌。
他觉得现在这样很满足,很舒服,慢慢的轻轻哼起了那首多年前司马尘教给他的“阿干之歌”:“
念阿干,想阿干
儿时几度欢
阿干和我携手伴
穹庐之中弄衣冠
念阿干,想阿干
少时几多谈
阿干与我共进退
风雨狂沙都无畏
念阿干,想阿干
今日徒空唤
阿干远在千里外
天涯秋水皆望穿
......。”
半夜时分,庄千棠朦胧欲睡间,感觉身后不远处有密集的脚步声沙沙而过,他警醒过来,正待起身一探究竟,却见坐着的司马尘早已醒来,目光敏锐,举手示意他别动。两人静默片刻后,脚步声便越来越远,消失无踪了。
见庄千棠一脸狐疑,司马尘笑道:“这片山林是神机营的管辖范围,也是各队训练考核的场所,定是他们有所行动,我们不方便跟着掺和。”
庄千棠微微点头,又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忽然翻身站起,伸手想拉司马尘,“走吧,我们一起回去,时候不早了。”
司马尘却避开了那伸到眼前的友人之手,独自站起来道:“你我各自回帐,以前的事情还请你日后再不要提起。”说罢径自去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庄千棠杵在那里,冲着离去之人的背影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天刚蒙蒙亮,“种子队”召集的号角就响起了。
容楼、庄千棠等七人进入帐中。只见悦离面沉如水,端坐在帐里的主座上,他的身侧坐着一个长脸的中年人,容楼他们以前都没见过。七人垂首肃立,等待悦离的吩咐。
悦离见他们到齐了,轻咳一声,伸手从桌上拿起一面红色的令旗,道:“你们接受神机营中最高级别的训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日就到了考验你们的训练成绩的时候。先仔细看好我手上的这面令旗。”他将令旗举起,又道:“昨夜,一批高手带着一只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令旗已经向北面的山上去了。这次,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七天之内,追上这批高手夺回令旗,把它带到我这里。”
他顿了顿,看了看身侧的长脸的中年人,缓缓道:“超过七天的期限,或者没能取回令旗,则被视为考验失败。”
说到这里,悦离眉头微皱,复而又将目光扫过面前七人。他虽然并未言明考验失败意味着什么,不过其实大家心中都清楚明白:在神机营中,在种子队里,失败是绝对不能容许的事情。
容楼仔细观察着那面令旗,只见旗面是用上等锦缎制成,闪闪发亮,上面用金线锈了一个“令”字,黑色旗杆长约三尺,感觉是铁制的,甚是精美。
等众人都仔细的看过了令旗,悦离继续道:“保护令旗的高手都是些成年人,个个武功都是上上之选,而且在这次任务过程中,他们绝不会有丝毫的保留,如果你们不是对手,将会被他们无情的杀死。当然你们也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死他们。这些人都是来自天牢死囚中的武功高强之辈,异常的可怕,你们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不可有丝毫麻痹大意。”
容楼、庄千棠、司马尘、展燕然等互相望了望,目光中均流露出震惊之色。
思索片刻后,容楼率先发问道:“护旗的高手有多少名?”
悦离面无表情,摇头道:“这我不能透露给你们,就当它完全是一场遭遇战,你们根本不知道对手的实力,当然他们也不知道你们的人手状况。需要你们灵活运用自己的才智武功,另外还要‘种子队’队员间的密切合作,才会有可能通过此次的考验。”
庄千棠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悦离道:“你们今日午时出发。”
展燕然又问:“能给我们带什么样的武器装备?”
悦离道:“任何觉得需要的东西你们都可以去军器库领取,食物、水、野营装备、武器等,具体要带什么你们自已决定,如果有错漏,进了山没人会帮你们,就只有全靠自己想办法了,所以出发前大家要尽量想周到些。”
他环顾一圈,见几人各自思索,再无人提出问题,悦离挥挥手道:“好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你们自行准备去吧,今日午时出发进山,七日后的午时之前如果你们不能带回令旗,就算任务失败。任务中间出现任何死伤,大家各安天命。”
众人心情沉重,纷纷想着心事离去。
才出得营门,容楼唤住众人留步,道:“此次任务看起来非同小可,我想我们应该在出发前一起商量计划一下各人应该准备什么样的兵器、装备,配合作战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庄千棠皱了皱眉,道:“有此必要吗?大家又不是三岁孩童。”
不过其余五人倒是都赞同容楼的意见。于是,众人还是先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箭术最为出色的杨暠不带惯用的镔铁虬龙棍,而是挟带单刀一口、硬弩一张,作为特殊时的远攻支援,其余人都带上趁手的兵器和暗器。为了轻装上阵,便于追赶先行的敌手,所有人均不穿盔甲,各自携带干粮、饮水。段浚和赵宛各负责带一套四人帐篷等野营寝具,以免遇到雨天等恶劣气候。
午时一过,七人便一同上了路。每个人都是带刀携剑,行军背包、腰包一个不缺,段浚和赵宛更是带着行军灶和帐篷等物。毕竟这次的任务期限是七天,绝不是能很快完成的,必须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还算比较幸运的是出发入山后不久,年纪不大、经验不多却都训练有素的一行人很快就发现了可疑的足迹,相信定是他们要追的敌人留下的,七人都来了精神,紧紧追踪着这条线索。
走出了大半个时辰,他们已经深入山林之中,脚下开始没有明确的道路,杂草丛生,敌人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不明显。容楼、庄千棠等人都已经无法分辨,只有司马尘似是在追踪敌人的方面有着异常的天赋,只有他一人时而俯下身子观察地面,时而又起身疾走,始终没有丢失敌人的踪迹,其余六人只有紧紧跟着司马尘,唯其马首是瞻。
突然,司马尘站直了身体,侧耳听着什么,他一路紧追这地面的足迹,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发角也有些凌乱,俊朗白皙的面庞上也有了几分狼狈之色,他甚至没有擦一下头上的汗水,皱眉道:“什么声音?”

其余六人不解其意,一起驻足观望。
容楼眼珠转了转,不是很肯定的说:“好像是水声。”
庄千棠也听见了,点点头,确定道:“没错,是水声!”
司马尘面色一沉,摇头道:“不好。”又弯下腰一边寻找敌踪,一边迅速向前。他的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似是很着急的样子。
众人也不知道他唱得是哪一出戏,此时也不便追问,都跟在他身后,心中不免惴惴的。
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听见了潺潺的水声,司马尘的脸上也越发的焦虑起来。又走出一段,七人便行至一条山间的小溪处。这小溪并不是很宽,约摸有个两丈的样子,可是他们一路追赶的敌人的踪迹也在这里断了。
众人此时方才明白司马尘刚才为何焦虑,庄千棠等正要渡过小溪去寻找新的踪迹,却被司马尘制止了。
司马尘站在最后找到的敌人踪迹处,左右观察四周的环境,道:“庄千棠,不要急着过河。敌人凭借这河水掩盖了踪迹,很可能会沿着河水走上一段,从上游或者下游上岸,甚至不过河,直接从上游或者下游某处折回头,还是先看清楚环境再说。”
展燕然点头道:“司马兄此言有理,我们追踪敌人,最怕的不是追不上敌人,而是追过了头把敌人漏在身后了。”
庄千棠知道自己鲁莽了,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红,自嘲道:“我倒是鲁莽了,可是这敌踪一断,就不太好追踪了。”
司马尘观察片刻,又把赵宛叫到身边,道:“赵兄你先立于此处,这里是敌人最后的踪迹处,我过河去看看。”言罢,待赵宛站定,司马尘起身跃过河去,两丈宽的河面,司马尘只轻轻一掠而过,身法轻盈至极。
司马尘过得河去,时而左右看看,时而埋头寻找,不一会儿在河对岸又过去了十余丈,但似乎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踪迹。
小河这边的六人看得心急如焚,恨不得一起过去寻找,又怕过去了反而把地上的痕迹弄乱,于是不敢造次。
庄千棠嘟囔道:“司马在搞什么鬼?他那儿离河边已经超过十丈了,谁能一跃十丈那么远?肯定是找错了方向。”
众人正着急间,司马尘突然向他们招招手,喊道:“喂,你们过来一人。”
庄千棠忙道:“我去看看。”一跃而起,也是直接掠过两丈的河面,几个起落便来到司马尘身边。
司马尘见他来了,手一指地面,道:“你看,这里发现的敌人踪迹。”庄千棠仔细看了看地面,确实发现了几个不太明显的脚印。喜道:“好家伙,真有你的。那就叫兄弟们一起过来赶紧追吧,可别追丢了。”
司马尘摇头道:“你有没有注意过这拨护旗的有多少人?”
庄千棠愕然道:“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司马尘淡淡一笑,道:“我当然知道。我们一开始找到的敌人脚印中显示他们共有十人,都是穿的抓地小牛皮靴,其中有三个人武功最高,是以脚印非常的轻,可是我仔细找过,这里只有四个人的脚印,换句话说,他们在这里分兵了。这一路只有四个人,我们必须找到另外六个人的踪迹才好。不过那三个脚印特别轻的高手这里就有两个,还有一个脚印最小、也最轻的却不在这里。”
庄千棠“哦”了一声,有些焦虑,道:“那怎么办?”
司马尘用手指着身边的树木,道:“这四人是从河对岸跃过来,借着这些树,足不沾地,一口气来到这里才落地。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他们另外六人或是一队,或是两队,可能溯着河水向上或是向下先走一段再上岸。你先站在这里,不要把这处踪迹丢了,容我再去找到那几人的足迹。”
庄千棠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旋即懊恼道:“闹了半天,你是把我喊来当桩子用的,就为了做个标志!”
司马尘“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庄千棠握拳在司马尘胸口比划了一下,两人相对笑了起来。
司马尘回到河岸边,顺着河岸继续搜索。那河岸曲曲折折,很快司马尘身影就埋没在草树之间。众人正等得心焦,只听远处司马尘喊了一声:“终于找到了!”接着看见司马尘几起几落,连窜带蹦的跑了回来。他手一挥,示意河对岸的大家都来到庄千棠所站的位置。
庄千棠问道:“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追?”
司马尘道:“我们就追这拨四个人。”
容楼道:“你不是在那远处也发现了敌人踪迹吗?”
司马尘道:“是,那里我又发现了六个人的脚印。敌人狡猾的很,他们在这里兵分两路,四个人借助树木之力一直到这里才落地;另一路六个人溯流而上,到上面快二十丈处才上的岸,就是想摆脱我们的追踪。”
展燕然皱眉问道:“那为什么我们要追这四个人?按说那六个人的路线更加隐蔽,我觉得似乎追那六个人更加合理。”
司马尘不以为意,笑道:”展兄有所不知,我刚才发现这十个护旗的人中有三个武功最高,他们的脚印最轻,其中有两人都在这一路。我想他们一定会把令旗放在武功最高强的人手中,所以这一路应该不会错。”
庄千棠不解道:“但是你刚才说那个脚印最轻的人却在那六个人中啊?”
司马尘道:“是的,不过那个脚印最轻的人的脚印也最小,似乎年纪比较小,所以很可能是身子比较轻,未必是武功最高,否则难以解释为什么另外两个武功出众的人都在这一路。其实最稳妥的方法自然是我们也分成两路去追击,可是一来我们七人中只有我擅长追踪,分身乏术;二来据悦教头所言,这批敌人身手相当高明,我们一旦分成两路,可能并没有获胜的把握,所以只有跟住最有可能携带令旗的一路人。”
容楼道:“司马兄言之有理,我们就别在这儿磨蹭了,赶紧追吧。”
......
容楼他们已经入山三天了,中间曾经数次断了线索,全凭司马尘惊人的追踪能力才又能找到踪迹,紧追不舍。眼看天色已晚,晚上难以追踪,他们只好再次扎营休息。
选好了合适的地势后,赵宛和段浚把帐篷支开,有几个人去四周安设简单的防御,即防止野兽伤人,也防止护旗的那些“死囚”高手们反过来袭击他们。有几个人负责打火做饭,司马尘由于是寻找敌踪的关键人物,此刻却只需要好好休息,只要坐享其成便可。
司马尘坐在一个相对宽敞一点的地方,背后靠着一颗树,一边休息,一边看着面前的山势发呆。
“想什么呢?”背后突然有声音传来,司马尘回头一看,却是容楼。
“没想什么,看着山发呆。”
“嗯,我们已经追了三天了,连敌人的影子还没见到。”容楼一边叹气,一边也靠着树坐下,司马尘向侧面让了让,那树倒是相当粗壮,两人一起靠坐着也不嫌拥挤。
“这两天我在想,这次的任务也真是够奇怪的,如果他们拿着旗子拼命的跑,我们要跟着他们的踪迹去追,他们可以日夜兼程,我们只有白天才能追晚上追不了,按说我们是怎么也追不上的。”司马尘双眼看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口中不无抱怨的说道。
容楼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也想到了。我想,悦教头定是有一些什么东西并没有和我们完全说清楚。我估计,那些死囚高手绝不应该拿着旗子逃走或者躲起来,应该也有什么条件在约束他们,否则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追上一群一心只要逃跑的人的。你没有发现,我们这三天并不是一直向前,而是兜了一个圈子吗?这里其实离我们的营地并不是非常远。”
司马尘惊讶的看了看容楼,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我还以为只有我感觉到了。你怎么想?”
容楼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这个任务绝对不会是不能完成的。但是,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关键的所在,所以才会觉得无从下手。”说到这里,容楼笑了笑,道:“说不定,那几个死囚正拿着旗子藏在前面这个山头上,只要我们爬上去就追上他们了。”
就在此时,只听他们背后传来一阵又惊又喜的惊呼:“你们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动。
两人回头,却是庄千棠。
庄千棠满脸惊喜,手指着面前的山头。两人顺势看去,只见落日余晖下,山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动。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是什么,也许是面旗子,也许是其他什么东西,反正肯定不是自然之物,一定是人类的活动踪迹。
容楼一跃而起,道:“赶快熄灭灶火,不能让他们发现。今夜我们就摸上去!”
三更天,天空中云不多,新月如钩,满天星斗,煞是壮观。
松涛阵阵,猛烈的山风吹的树枝摇晃。这天气给了他们一些方便,掩盖了他们上山时发出的声响,但是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些不方便,比如说月光、星光下难以隐藏形迹。
风声中树枝摇晃,鬼影憧憧,一棵棵树木仿似都在张牙舞爪,咆哮不止,令人毛骨悚然。
容楼、庄千棠等七人身穿黑色劲装,刀剑兵器均牢牢的系在背上,各式各样的暗器都已经在腰带和护臂皮套中待命,神箭手杨暠更是弩已上弦,跟在最后。他们趁这夜晚摸黑上山,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现在已经逼近山顶了。
眼见快到山顶,七人找好地方隐藏身形。容楼和庄千棠武艺最为高强,则继续向上侦察情况,其余五人在后方掩护。
终于,他们来到山顶后方一处隐蔽处。
山顶上有一小块空地,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山崖边一颗小松树上绑着一面红旗,迎风飘舞,上面绣着一个金色的“令”字--一看便知,这正是他们要夺回的旗子。
容楼、庄千棠两人非常紧张,心跳加速,手心流汗,嗓子发干,因为他们看不到何处有敌人。这里没有敌人是绝对不正常的,换句话说,也就是敌人一定隐藏在暗处。
庄千棠眼中精光闪动,低声道:“看来只有先叫一个兄弟去取下令旗。”
容楼皱眉不语。庄千棠的意思他很清楚,就是牺牲那个去取令旗的人,这样可以诱出潜伏的敌人,然后再出手夺旗。
庄千棠正要给下面人打手势,容楼低声道:“别急,看我的。”只见容楼伸手从腰间的行军包中取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却是一只活动的钢爪,后面的绳索长约五六丈,是攀爬城墙用的工具。没想到容楼把这东西也**来了。
容楼突然长起身形,抖手扔出飞爪,那飞爪呼的一声准确无误的勾住了绑在小矮松上的令旗。眼见只要容楼一发力,准保就可以凌空将令旗拉回怀里。
此时只听到一声怒叱,草丛里闪电般的窜出两条人影,三把飞刀成“品”字形飞射容楼,人也紧随飞刀冲了过来。
容楼放开飞爪,向侧面急滚,两枚飞镖同时出手。只听叮叮两声,容楼射出的飞镖已被那两人奇准的用兵器击落了。
庄千棠不再犹豫,反手取出戟刀,大喝一声便和其中一人交上了手。容楼也拔剑而上,拦住另外一人。
而在不远处准备接应他们的其余几人正想一拥而上,司马尘却拦住他们,低声道:“一共有四名敌人,现在才现身两个,我们不要急着一拥而上。展燕然、赵宛,你们且先上去助阵,我们等他们全部出现之后再上。”当下展燕然和赵宛拔刀冲入战团。
这一交手,双方都是杀招尽出,务求格杀对手,是以分外的惨烈。尤其是容楼的那个对手,武艺奇高,掌中刀不但力道沉重且变化多端,若不是展燕然及时赶到,容楼实在难以应付。不过庄千棠和赵宛的那个对手就已慢慢招架不住二人的一把戟刀、一把雁翎刀的轮番进攻了。
果然不过片刻,又是两条人影飞出。司马尘一抖宝剑,同段浚一起冲杀上前。而杨暠则半跪在地上,左手平端弩身,右手扶着扳机,右眼紧闭,左眼瞄准着望山,趁着一个空隙扣动扳机,铁矢激射而出,正中那个和庄千棠恶斗之人的小腹,那人应声而到。不待他身体倒地,庄千棠已趁机扑上,沉重的戟刀瞬时在那人的咽喉处开了一个血洞。
庄千棠解决掉了对手,抬眼一看,发现司马尘和段浚都已经被对手逼得险象环生。尤其是司马尘的那个对手,掌中一对判官笔攻势异常的凌厉,看来就是那两个脚印极轻的高手之一,当下对赵宛道:“你快去帮段浚,我来助司马尘!”
月光之下,三人捉对厮杀,一时间谁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只听见又是一声弦响,和段浚、赵宛恶斗的那个死囚如遭雷击。原来杨暠拿着弩专挑身手较弱的人下手,这一记再度得手。剩下的两人虽然武功最高,可眼见大势已去,心里一慌手上招数也逐渐散乱,加上段浚、赵宛此刻也加入战团,片刻间,一人胸口中了司马尘一剑,另一人被容楼刺中小腹的同时脖子上又吃了展燕然一刀,当场毙命。
一口气解决了四名强敌,而他们七人竟是毫发未伤!
展燕然手脚最快,已经把令旗解了下来,喜道:“得手了,我们成功了!”众人一起围了上去,无不大喜。容楼收起飞爪,也挤了上去。
众人一一把令旗拿到手中把玩了一下,那令旗锦缎为面料,上面金字宛然,铁制的旗杆,正是他们要找的令旗。
大家欢天喜地,庄千棠收好令旗,众人掩埋了尸首,但兴高采烈的下山向他们自己的宿营处走去。
来到宿地,天刚麻麻亮,众人便开始准备收拾行李,回神机营复命。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容楼忽然对庄千棠道:“对了,那个令旗你再拿给我看一下好吗?”
庄千棠讶然道:“有何不可,怎么了?”一边把令旗从囊中取出,递了过去。
容楼上下仔细地打量起令旗来。
见容楼举动怪异,其余几人都围了过来。展燕然深知容楼绝非小题大做之人,如此行为必有原因,不禁问道:“有什么不妥?”
容楼沉默着皱眉看了一会儿,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令旗是假的!”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