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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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永和八年(352年)段部鲜卑一族立义将军段勤兵变,伙同其弟段思聚集了胡、羯等万余人盘距在绎幕,自称赵帝。同为鲜卑一族,又同在北方割距的慕容部怎能容他称帝,于是派出慕容霸率军前去攻打。
慕容霸是燕王慕容皝的第五个儿子,相貌生得虎目丹唇,也算仪表堂堂,只是七尺七寸的个头在鲜卑人中实在是算不得高大。十几岁时早已勇冠三军,名震四海,深得父王喜爱,甚至曾经想立其为世子,后被群臣进谏阻止,但慕容皝对他的宠爱仍超过其他几个子嗣。不过也正因如此,先帝逝后,继承皇位登基为帝的二哥慕容俊对他百般嫉妒,多有刁难。不过他的不世将才和屡建战功早已被燕国一干臣子所敬重,另外,一手紧握燕国各方大权的四哥燕卫将军慕容恪对他又很是赏识器重,所以慕容霸这个安东将军倒也坐得牢靠的很。
他骑在马上,头戴青铜头盔,耳边插着两只孔雀翎毛,身着绿漆皮甲,左右手各持一把七尺长刀。刀的样子甚是特别,两把刀成对,样子却不尽相同,似有雌雄之分,刀柄都是以紫檀木制成,色调犹如黃昏时分的晚霞,尾部应该经过特殊处理,所以色泽渐陈,暮色残照的意境呈现于手底眼前;再看刀身,光华暗哑,寒气内敛,只有刀锋处那一线的绚亮,才让人感觉劚玉如泥,整把刀身,远远望去,隐见繁花一般的纹路天成,仿佛钢铁画卷上绣着的百花图。
此双刀在慕容霸那长过一般人很多的双臂带动下挥舞开来,真正是刀起如猛虎,奔势如疾电。脊如双引绳,色如青琅歼。
慕容霸一连斩杀了几员围攻他的敌方将领后,勒住缰绳,举目四望,周围喊杀声震天,前阵中几只“赵”字大旗纷纷被勇猛的燕国将士一一砍倒。这场小规模战役,他率领的燕**阵无疑是胜券在握,相信不用多长时间,段勤、段思派驻在这里阻拦的军队如不落败而逃,就只有束手待毙,绝不是慕容霸的对手。
慕容霸正待策马前行,冲杀至另一处已方形势较弱的阵营,却听得一声惊呼:“凤凰!快救我!”
“凤凰”,这么熟悉?慕容霸心下一阵疑惑,不禁寻声望去,只见一员小将却手持一杆大枪挥舞着杀入那呼声的来源处,他一身黑色衣袍,没有穿着寻常的兵将服饰,周身更无片块甲胄,却在脸上蒙了一袭黑布遮住面貌,是以虽无座骑,却如将帅般异常显眼。只见他举枪左突右挡,前冲后扯,动作招式具循着简单实用的方向,却走的都是极险、极拼命的路数,腰力勇猛,臂力惊人,是以枪头上的劲道十足。
慕容霸招招手,示意身边的一员副将上前,右手举刀指向那员黑衣小将:“那兵将为何不着盔甲、脸蒙黑布?”
副将仔细瞧了瞧,又想了想,回禀道:“将军,那人年纪尚小,身材还未长成,军中衣饰盔甲估计没有适合他的。至于脸蒙黑布,可能是他嫌自已相貌不够威武,难以震慑敌手。”
慕容霸又仔细观察那员小将,只见他手中紧握与人不成比例的大枪,拦、拿、扎、挡,枪头只在敌人的胸口、面门处乱钻,对手挡都挡不出去,越挡越忙乱。一枪扎出去,万朵梅花,先把敌人胸口的护甲打碎,再往里钻。枪花朵朵,朵朵都致命,不知该挡哪朵。不过敌将挡不过也要挡,但是一挡就完了,枪杆弹性十足,硬挡正好被借上力,才挡出去,那小将便顺势将枪把一转,枪头马上又从另一方向打回来,力气反倒更大了,这里面的力道还是敌一半我一半。
见这小将如此神勇,慕容霸点了点头,道:“他是何人?”
副将恭敬道:“此子算是我们军中年纪最小的,入军时只有十岁,现在应该有十二岁了,姓‘容’,单名一个‘楼’字,其父是从南方浪迹到我们这里的汉人,在前些年的战乱中死了,而后他就来投军。当时募兵官员见他年纪虽小却力大无穷,所以就收留了。”
慕容霸暗暗露出赞许的神色,道:“哦,那他的枪法招式应该都是军中所学,此子实是可造之才。”而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为什么有人喊他‘凤凰’?”
“据传容楼出生之时,随他一起分娩而出的还有一块‘凤凰石’,他的小名就叫‘凤凰’,所以大家也都这么叫他。”说完,他看了看慕容霸的脸色,又道:“末将也是听说来的。”
慕容霸微微笑道:“一月后,你让他到新建的‘神机营’报到。”
慕容俊成为燕国皇帝后,尤其视这个父亲生前宠爱看重的弟弟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就想削弱他的兵权,无奈自已信任、钦佩的四弟慕容恪实权在握,却对慕容霸甚是看重,一时也不能怎样,只能下旨让慕容霸多花精力为大燕培训新人武士,以此慢慢将他从军政大权中心抽调出来。
慕容霸便借次机会建了“神机营”,专门选出年青、武力超群的人,将这些人精心训练,让他们成为可以深入敌后,取上将大员首级的死士,以后为燕国,也为他自已所用。
他明知那位长相高大俊美,却心胸异常狭窄的皇帝兄长容不得自已,却仍能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情,无视他时常的冷嘲热讽,尽为臣之道,可见能屈能伸,城府颇深。
当然,他只所以避其锋芒,行事低调,也是因为知道大燕的实权是掌握在英明神武的四哥慕容恪手中,他对自已看重,自不会由着皇帝胡来;可是,慕容恪同慕容俊的关系也绝非寻常,一心护着慕容俊的皇位,如果自已稍有异动,一定也会被他立即拍死,自已对这位行事做人都让人难以捉摸的四哥从来都是不由自主地又敬又怕。
容楼此刻正坐在帐外,乌黑的长发,瓜子样小脸,虽然肤色偏栗,剑眉入鬓,双目英气逼人,却因为年纪尚小,加上平时寡言少语,这翩翩少年给人的印象却更象是沉静的小女儿。营中的将士们大多是鲜卑人,而且年纪比他大很多,所以总是结伴的时候少些,独处的时候多些。不过他平日里虽人静如林,沙场上却疾如风,掠如火,救过不少战友的性命,是以交心的朋友没有一个,交命的兄弟反倒甚众。
他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凤凰石”,石头硬滑冰凉的触感,让他的精神从战时的兴奋激烈舒缓平静了下来。他仔细看着上面一个个动作各异的小人像,越看越有意思,都看了快十年了,居然还是看不够。
从记事起,容楼一有空闲就喜欢拿出这块据说是同自已一起出生的石头来玩赏,看上面形态各异,动作离奇的小人。看着看着,他就会全神贯注地象被小人吸了进去,身体中慢慢燃起一团火焰,虽然是火,却那么醇厚,一点也不灼人,在四肢游走,令他周身舒畅。一开始只是星星之火,而且四处乱窜,不由自已做主。随着他年纪慢慢变大,这团火也由最初的小火星变得愈来愈大,而且愈来愈听话,想让它在身体中游走到哪里,它就会游走到哪里,带走那里的伤痛、虚弱,带来温暖、力量。
时间绝对可以冲淡一切,就象虽然容楼总是回想起那个夜晚,但是这一年来,父亲那晚具体对自已说了些什么,却已无法记清楚了,只剩下那一夜骤起的大风依旧时常在梦里肆意狂啸。
那一夜,容老头死了。临终前他终于说出了隐瞒容楼十年的秘密:容楼并不是他的儿子,那块“凤凰石”也并非是随他一起诞出的宝物,而是他亲生母亲--那个在生下他之前就已经死了的女人留下的。
那夜,不管面前这个垂死边缘,鸡皮鹤发的老人是不是自已的生身父亲,他都是一直陪伴在自已身边的唯一亲人,而这个人就要永远地离他而去,本就让当时只有十岁的少年不知所措,更让他慌乱的是自已活了这十余年,居然一瞬间就不知道自已是谁了!
同这个从事“秃鹫”行当的父亲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了十年,容楼对别人的生离死别早已看得很淡,没想到同样的事一旦发生在自已身上却如钝刀割肉一般痛不欲生,痛到忘却了怎么流泪哭泣。
看着对人世和自已依依不舍,哽咽着一口气,硬挺在那里,迟迟不愿闭眼离去的父亲,容楼终于说出了那一夜自已唯一的一句话:“爹,无论怎么样,我这一辈子都姓‘容’。”他本非妇人所生,给他这条命的就是“容老头”,“容老头”是父亲,也是母亲,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听完他这句话,容老头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容楼情绪极度低落,那撕扯心肺的痛苦,那失去亲人的失望,让他以为自已很快便会追随父亲一同离开这个人世。
只是,他太小瞧人类承受痛苦的能力,也太低估了生命的顽强。
而他也远比自已想象中坚强得多,他不但活了下来,还亲手埋葬了容老头,踏上了自已的人生之旅。
越是见惯死亡的人越是执着于生念,越是经历艰难的人越是贪图享受。
神机营是培养训练死士的地方。
死士,即不畏死的勇士,要求单兵作战能力超强,这类人通常是特別训练,用来从事很难完成的自杀式袭击的任务,不论最后任务成功或失败,鮮少有生还机会。
容楼手持令牌,背着个包裹踏进“神机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迎上来的一张笑脸,儒雅,清新。
他心里暗想,这模样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笑脸的主人一把拉过容楼的手:“我和你今天入营,我们俩一组,你的事我听说了不少,年纪小小,武力过人,别人都叫你‘凤凰’。是吧?”
容楼目光略带戒备,盯着面前看上去稍稍大他几岁的少年。
那人略一用力,却见拉他不动,皱眉道:“我刚才一直在等你同去报到,干嘛这么别扭?”

容楼问道:“你是谁?”
那人“哦”了一声,道:“瞧我,居然忘了介绍,难怪你觉得我唐突。”他放开容楼的手,双手背于身后,清了清嗓子道:“在下姓展,名燕然,虚长凤凰贤弟你两岁,以后要朝夕相对,还望凤凰贤弟多多关照。我们兄弟二人虽长幼有序,却也不需多有礼数,我叫你凤凰,你称我小然即可。”
容楼见他年纪不大却摇头晃脑,如讲学背诗,说出的话又是一副老气模秋的调调,忍不住裂嘴笑了:“小然,看你的长相...是汉人?”
展燕然见他刚才板着面孔时倔强凶狠,这一笑却又温柔无限,当下亲近之心大生,笑道:“是啊,听下调令的说你也是汉人,我就特别高兴,原来这神机营中根本就没有汉人,要是只有我一个,那多寂寞,现在终于有人可以作伴了。”
容楼吃惊道:“我记得下调令的人是个刻板的大汉,你和他也能聊上?”
展燕然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那大叔人不错,你没和他聊聊?”
容楼所在军中都以成年人为主,是以少年的玩心和童稚一直压抑着,现在见了眼前和自已年纪相仿,又主动上来亲近的展燕然,心情一阵舒畅,终日刻意隐藏天真,扮作老成的任务便不知不觉放下了,仿佛一直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卸了去,开心一笑后,便携了同伴的手,奔去报到了。
这神机营刚建没多久,共收了二百多号人,最大的不过十九岁,最小的就是十二岁的容楼。
营中训练甚是辛苦,严厉。每日早上中所有人都被命令穿上四十斤重的沙袋样的背心,有五六个教头将他们分组,教授各种武技、兵刃、暗器和轻功,到了晚上睡觉时才准脱下背心。
第一天晚上脱下背心后,容楼和展燕然的肩上都磨出了好多紫溜溜的大血泡。
容楼所在的寝帐共住着十人,其余八人比他们早到不少时日,相互之间却并不理会,也不多话,一入帐便各自收拾妥当,倒头便睡。
展燕然正待合衣睡下,容楼却坐到他的榻边,伸手便褪他衣裳道:“这紫泡定要挑了干净,不然明日你还得穿上沙袋,苦楚更多。”
“凤凰,那你呢?”展燕然坐起身道。
容楼笑道:”我没事,一会儿瞧瞧那块石头便好。”
“看看石头就好了?”展燕然讶然道:“别骗我,还是等你帮我挑完,我帮你。”
容楼不再多说,取出缝衣服的针线,借着未灭的烛火烧了烧针头,一边帮他挑去紫泡,一边用派发下处理伤口用的白布吸尽脓水,再仔细包扎妥当。
展燕然冲容楼充满感激道:“以后我们就做朋友吧,是最铁的那种!”
容楼收拾起东西,灭了烛火,在黑暗里缓缓道:“我以为第一次见面时已经是了。”
“这里是不可能有朋友的。”说话的是对面楬上一个高大的黑影,不知他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几年以后你们便会明白。”话一说完,他又睡了下去。
容楼和展燕然都不知其所云,对望一眼。
“你真的不用我帮忙?”展燕然疑惑地轻声道。
容楼摇摇头,便回到自已楬上,拿出“凤凰石”,借着月光仔细欣赏了起来。
展燕然见状,也躺回榻上,过了一会儿,快进入梦乡时还念念不忘,喃喃道:“一块石头哪可能这么好用?......哪天也借给我看看......”
容楼却似已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听不到他说些什么了。
中午时分,食帐中。
容楼和展燕然正并排坐在一张桌前,一边聊着早上的训练一边吃着碗中的食物。
容楼道:“这么些日子,白天训练时总不见我们寝帐中的那些人。”
“他们年纪大过我们不少,定是被分派至别的组另有训练任务。”展燕然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容楼,拍拍他的肩:“还在想着那句话?”
容楼道:“不管他说什么,这朋友我们是做定了!”
展燕然笑笑道:“那当然,是一辈子的朋友!”即而也嘟囔道:“只是他的话也确有些蹊跷。”
两人正说着,看见对面走来一位单手捧着食盘的鲜卑少年,他身材高大魁梧,体格强壮、轮廓鲜明,神态行动间透着一股粗野而散漫的气质。
他明显也注意到了容楼俩人,目光扫过他们,左边的嘴角向上挑了挑,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然后空着的那只手慢慢冲他们这边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头。
容楼不明白什么意思,看向展燕然,后者已然气得满脸通红,双拳紧握,似乎立刻就想要冲上去一般。
容楼不解地皱眉问道:“小然,怎么了?”
展燕然咬牙切齿道:“他瞧不起汉人,他在骂我们!”
容楼依旧疑惑地摇摇头:“骂什么?”
展燕然用力锤了一下饭桌,恨恨道:“他竖一根手指,是在骂我们是‘一钱汉’,命连一文钱也不值!”
‘一钱汉’是把汉人视作贱民的鲜卑人对汉人的诋毁和蔑称。
容楼腾地站了起来,对那鲜卑少年怒目而视。那鲜卑少年身后跟了一群年纪相仿之人,显见他是那一伙人的头领。一行人略带挑衅地径直走到他们对面放下食盘,挨个儿坐下。
其中一个盯着低头隐忍的展燕然,嘻笑道:“这娘们儿脸都气红了?”
另一个道:“汉人小子个个长得都是一副娘们样儿,居然也能混进神机营?”
言毕,那一群小子大笑起来。旁边正在吃饭、端着食盘的营中少年也都停在一边欢心鼓舞地看起热闹来。
容楼怒不可遏,正待冲上前去动手,却被展燕然一把拽住,低声道:“神机营中明令禁止私斗,何况他们人多。”
那一伙人见状无不哄笑。
容楼年纪虽小却屡经沙场,一看那领头少年的气势、体格,就知道绝非庸手,单那鲜卑少年一人自已便不一定能抵敌得过,更何况他们人多势众。
他压抑怒气,坐下低着头只顾吃饭,不再抬眼看他们。而那群小子却还在一边不住地风言风语。
展燕然三口两口扒拉掉食盘中的饭菜,转头看容楼吃完没有,想扯他赶紧离开,却见身边之人早已吃完,只留了一大碗滚烫的热粥在面前一口未动,一边冷眼闪烁地看向那正忙着吃饭的鲜卑少年,心里暗道不好,正想伸手去拉他,却见他已瞅准了一个机会,猛地将那碗热粥泼了过去,真正浇了那领头的鲜卑少年一头一脸。
众人惊呼一声散开,那鲜卑少年又痛又烫,慌忙用手去抹去脸上残渍汤水,脸上皮肤一片红肿,狼狈不堪。
那鲜卑少年怒吼一声:“找死!”一纵身跳上桌面,想跃过桌子来抓容楼。容楼却机灵的很,早已一缩身,躲至桌下,绕着桌子和他玩起了捉迷藏,鲜卑少年一时也抓他不着。那桌子是几十人的长桌,想要掀翻又谈何容易。
这时,众人已经散开,自动在桌子周围围成了一个圆圈,观注情势。
原来那个鲜卑少年和人单挑,一向不准有人上前帮忙,若是以多欺少,事后绝计会被他教训,所以这伙跟着他的小子们也都只能焦急地等在一旁。
鲜卑少年看似高大笨拙,却实是行动机敏,几次来回折腾之后便渐渐把握了容楼的节奏。容楼刚刚从桌子一边滚出,他便刹那冲了过去,挡在他的面前:”小子,看你往哪里跑!”
容楼反应也是极快,见他到了身前,猛然闪电般的一脚勾出,将那鲜卑少年勾翻在地。那鲜卑少年体格健壮,下盘本是极稳,不易被勾倒,只是容楼那一脚的确也是力量大的异乎寻常,是以应声倒地。
那鲜卑少年人虽倒地,可是反应迅速,人在地上就反手一抓,便揪住了容楼的胸口。容楼一手抓住鲜卑少年的手腕,用力一扯就想脱身,只是那手腕却如铁铸一般,竟是纹丝不动。容楼大吃一惊,心知不妙,另一只手也抓上去,两手一起猛然用力,想要挣脱,依然不能撼动。耳边只听那鲜卑少年“咦”了一声道:“看不出你还有几分力气!”而后,容楼猛觉身体离地,天地倒转,人已被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时间骨骼欲裂,七荤八素。
原来那鲜卑少年刚刚坐起身来,双手用力便把容楼扔了出去。
周围人大声叫好,喊的最凶的便是那鲜卑少年人一伙的小子们。
两人再度翻身站起。
容楼自知自已虽然号称天生神力,但比起眼前这个鲜卑少年却大大不如,心中难免有些畏惧。却不知那鲜卑少年天赋异禀,打起架来从无敌手,就算是两三个大人也奈何不了他,从未如此狼钡过,心中也是又惊又怒。
二次交手,容楼脚下轻便,已抢先贴身而上,在那鲜卑少年腹部连擂两拳。那少年痛得龇牙咧嘴,面目扭曲,却反手一掌劈中容楼面门,容楼鼻血长流。接着那鲜卑少年矮身向前一冲,肩膀正撞在容楼的胸口。这一撞力量凶猛之极,容楼只觉浑身骨头都被撞散了架,向后摔倒在地。
一摔之下,他哪里肯服,爬起身来,又冲了上去。
那鲜卑少年年长他三四岁,无论力量、技巧都胜他很多,每次上去都被他重重打翻在地,若不是容楼胜在速度快过此人,恐怕骨头都被打散了。
只是他一次次被打倒在地,又一次次更加凶狠地爬起来又冲上去,自有一股天生不服输的狠劲。
初时他每次被击倒,大家都大声叫好,但是打到后来,只见他状若疯魔,满脸血污,还一次次起身恶斗不止,慢慢地周围的声音都小了下去,众人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心里发毛。
展燕然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却又无计可施,正在慌急之间,猛听得食帐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斥责之声:“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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