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天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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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要不要一起?”
南云飞看着沈惟敬道
沈惟敬不想跟南云飞一起,他为什么要跟南云飞一起?
龙三至少还可以说是生意上的朋友。
南云飞是他什么人?
他只知道南云飞杀了刘正清。
然后自己糊里糊涂地跟他说了几句话,莫名奇妙的还差点丢了命。
看着南云飞期待的眼神,沈惟敬居然又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可南云飞要他一起干什么?
“你欠了两条命!”
南云飞看了一眼门外,说出了这句没有根据的话。
至少沈惟敬是这么认为的,他一条命也不欠南云飞的。
不过强盗如果说你欠了他的东西,你也只能说是欠了他的东西。
谁叫你是被抢的人!
“跟着我。”
沈惟敬正准备跟南云飞冲出门去,南云飞却往里走。
南云飞移开了柜台,一拳头朝地面砸了下去。
一块三寸厚的石板弹了起来,一个洞出现在沈惟敬的面前。
应该叫暗道。
“你先下去!”
南云飞努嘴示意沈惟敬。
沈惟敬迟疑着,这个洞很黑。
黑的东西象征着未知,以及死亡。
人都是害怕未知和死亡的。
南云飞没有给沈惟敬害怕的时间,沈惟敬被扔了下去。
“靠边站,不要让我落在你的头上。”
沈惟敬还没适应黑暗,就听到了三声响。
一声是石板放到柜子下的声音。
一声是是石板堵住洞口的声音。
还有一声是他自己的喊疼声。
这一喊疼声很多余,因为南云飞落到沈惟敬的头上时候根本就没有声音。
沈惟敬的头只不过被轻轻地踩了一下。
随后南云飞落地也没有声音。
“反应怎么这么慢?”
沈惟敬以为南云飞在说他,其实南云飞是自己说自己。
南云飞的眼睛也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黑暗。
头顶上已经有人的脚步声闯了进来。
“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南云飞一看得见,就叫沈惟敬跟着他。
可供一个人站直了身子走的洞,没走几丈就有了一个岔口。
沈惟敬选择笔直向前,因为南云飞是这么选择的。
还没走几丈路就到头了。
“等一下”
南云飞纵身向上。
上面也是一个出口,同样的盖着石板。
南云飞轻轻地移开了石板,光线刺到了沈惟敬的眼睛。
随后沈惟敬发现自己经被拉了上来,在一个柜台的后面。
“躲在柜台后面是不是有失我南大侠的风度?”
南云飞从腰间拿出铜壶,喝了一口,偏着头问沈惟敬。
“如归酒楼?”
沈惟敬很吃惊,如归酒楼是四海一家的死对头。
两家酒楼当街对峙,彼此不服,店伙计看到对方的伙计都要自雄一翻。
说自己才是宁波城第一楼的伙计。
这两家酒楼下面怎么会有一个暗道相连?
“如果四海一家推出一个李白席,这边会有什么?”
南云飞问沈惟敬。
“这边肯定有杜甫宴。”
“如果这边招待了亲王呢?”
“那边肯定有当红的太监赏光。”
“这边打八折。”
“那边就打七折。”
“斗的多热闹啊。”
“宁波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最红火的酒楼是哪家?”
“这两家。”
“为什么有个暗道还不明白么?”
“演戏?”
“绝妙的经营之道,这条街就没有同样的酒楼可以生存下来。”
“可如归的徐老板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不是发誓不和龙三在同一时间出现?”
“易容术?”
“龙三除了贪财好色心狠,还喜欢扮女人。”
“怪不得徐老板总是笑眯眯的。”
“生意人都是笑眯眯的,哈哈,有个人说说话感觉实在不错。”
沈惟敬这才知道,南云飞为什么要他一起。
皇帝养文人的目的是什么?
歌颂自己的英明!
“南大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方法。”
“酒楼怎么只有两个门卫?”
沈惟敬见南云飞不愿意谈他的方法,对南云飞的秘密也就不再感兴趣。
“那两个门卫也不是酒楼里的人。”
“是不像,他两个人老是把眼睛看着对门。”
“人都在二楼三楼。”
“你怎么知道?”
沈惟敬又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我的眼睛比你尖,耳朵比你灵!”
南云飞一笑,又喝了一口酒。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当然不只这一点,可这一点在江湖中非常的重要。
梁山泊的王伦是怎么死的?
看不清楚,听不明白,被人火并了实在活该。
“楼上起码有二十个好手,随时都可能冲下来。”
南云飞似乎在想什么,不以为意的说道。
沈惟敬重忽然觉得暗道里也许更加的安全。
“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看来龙大是在检查死尸的伤口,不愧是个精细的人。”
南云飞点了点头。
四海一家的门口只有十几匹马,看来带来的人并不多,可也不能说少。
“可怜的马!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马肉会是在谁的嘴里。”
南云飞i又摇了摇头。
龙大出来了,龙二龙三也出来了,里面的人也在往外走。
沈惟敬心里一凛,因为他看到龙大朝他投过来深深的一眼。
显然龙大没有看见他,因为他看到龙大已经在踩镫上马,那姿势充满了男儿的雄健。
龙大高大魁梧的身材,全身紧绷的肌肉,坚硬的下巴,深邃的眼睛,无不显露着他的王霸之气。
所有的男人在他的面前都会成为女人,龙三只能算是女人中的女人了。
“好一条汉子。”
南云飞对于这样样貌的人,也不禁脱口赞道。
沈惟敬也想这么赞一句,却发现龙大迅速地拔出了腰刀。
刀光舞成了一片花,罩住了龙大的身影。
龙二龙三还没有坐稳,其他人还在牵马。

“嗖嗖嗖嗖-------”
箭如雨下。
这个变化太突然,龙二龙三很快就从马上掉了下来。
龙大的刀光也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胸口中了一箭,透过虎背,箭头在滴着血。
这一停,龙大就成了刺猬,身上立刻就插满了箭。
其余的人也都成了刺猬。
箭势仍不停,直到马也变成了刺猬。
由于距离近,有的马也被射穿了。
这是何等的惨烈啊。
“太可怕了,二十个人怎么能射出这么多箭?”
沈惟敬嗓子有点颤抖,如果他从那道门里出来又会怎么样?
他不敢做这种想像。
“没想到没想到。”
南云飞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头。
“什么没想到?”
沈惟敬问道,他的问题是越来越多。
“没想到他们用的是连弩。”
连弩沈惟敬知道,当年戚继光的军队里用过。
一下可以发出十几枝箭,力道惊人。
“街头成了坟场,箭插的像坟头的草,有意思。”
南云飞居然说这有意思。
“走吧。”
沈惟敬又被扔了下去。
这次他学乖了,立刻躲到了一边。
南云飞像刚才一样,落地无声。
上头又有了脚步声。
“两个门卫简直就是聋子。”
南云飞不知道,那两个门卫的确都是聋子。
刚才其中一个感觉酒楼里有震动,才走过来看看。
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往哪边走?”
走到岔口时南云飞咨询起沈惟敬来。
“还不是听你的。”
沈惟敬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思考起来。
往哪里走?
笔直前走就是四海一家酒楼,说不定又有人在检查死尸,出洞是不是也会被射死?
往回走?不可能,那群射手不知道还在不在如归酒楼。
走岔口?这条岔口又通向什么地方?
呆着不动?保不准密道被发现,人找到下面来。
“你知道这条岔道通哪里吗?”
南云飞问沈惟敬。
沈惟敬好笑,他怎么会知道?
不过是南云飞想自问自答罢了。
自问自答也是需要人配合才有趣。
“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哈哈哈,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天香楼的女人没玩过?”
“通天香楼?”
沈惟敬倒真的想到被封的天香楼里去看看。
“走吧。”
南云飞钻了进去。
走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走到头。
这不是到天香楼,沈惟敬心里想,天香楼跟四海一家在同一条街上,而且只不过隔着三四个店铺。
“你还真沉的住气。”
南云飞说这话时候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
“这条路不是到天香楼的?”
沈惟敬知道南云飞想说话了。
“不是。”
“那通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
“看来这条暗道很长。”
“有点吧。”
“凭你的功夫可以不必走这地道的。”
“你对我的武功有信心?”
“我不懂武功。”
“你练过太极拳。”
“你怎么知道?”
“你学的是皮毛的皮毛。”
“我只是健身。”
“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有什么感触?”
“糊里糊涂。”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沈惟敬差点说自己叫沈惟敬。
“我叫张荣财。”
“张荣财,够俗气。”
“商人的名字还是俗气点好。”
“哈哈,你是我第一个有好感的商人。”
“你讨厌商人?”
“为富不仁,杀之而后快!”
“你杀过不少人?”
“今天杀的最多。”
“为什么要杀人?”
“有些坏人必须杀了。”
“文知府是你杀的?”
“本来是我杀的。”
“不懂。”
“我准备杀他时他已经被别人杀死了。”
“仇谋和德云禅师呢?”
“我还没想到要杀他们。”
“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真可恶,是谁杀了我想杀的人?”
南云飞也想不通。
“记得在嘉兴城杀了一个沈惟敬,我的麻烦就不断。”
沈惟敬听南云飞说这话心头猛一跳。
“哦?”
“那是个奸商,嘉兴城流民那么多,他还要哄抬米价,饿死多少人。”
“该杀。”
“他老婆长的非常勾人,可惜是个哑巴。”
沈惟敬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怎么会是哑巴。
他忽然感叹起命运来。
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主宰这人类。
这种力量无声无息,却又像天网一样疏而不漏。
如果当初他不是在米价斗争中失败,死的就是他,而不是刘正清了。
失去了钱财女人,却捡回了一条性命。
沈惟敬想到这里,心境更加的坦然。
可周氏的容貌一浮现,他的心又刺痛了一下。
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不到杀了沈惟敬,接下来就一路遭人暗算。”
“有这样的事?他不过是个商人啊。”
沈惟敬开始觉得刘正清的后面不简单了。
因为死的实际上是刘正清。
“我也不明白,一路上不是毒药就是暗器,下三流的手段,却始终见不到正主。”
“今天不是现身了吗?”
“木道人不过是个小角色。”
“如归酒家的楼上又是些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所以今天我不想再开杀戒,我想把事情先调查清楚。”
“我明白了,现在我们在暗处。”
“至少可以去找个地方安稳的睡一觉。”
沈惟敬不再问这条地道通向哪里了,因为他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好美的景色!
夕阳下温柔的海浪一遍又一遍地吻着沙滩。
碧空万里,两人的胸怀顿时为之开阔。
“哦-------”
南云飞将声音拖的老长,此情此景,不叫一叫实在对不起人了。
也对不起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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