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斯文唐的首次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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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唐的首次飞行[/b]
现在斯文唐正在城市上空飞行。这种奇妙的事情他还从未经历过。向下看,他远远地望见房顶、烟囱和街道。王后街好像是一条又窄又长的带子,街上的人比蚂蚁大不了多少。北溪中的河水粼粼发光,真是美极了。
地毯飞过北站广场,街上有轨电车和公共汽车看起来像积木块大小,真好
玩。他从没想到广场是这样漂亮。随后他缓缓地落在赫姆莱公园的草坪上,紧靠着一个鲜花盛开的花坛。
吐莱·斯文唐站在阳光下活动了一下手脚,心里充满着幸福的喜悦。他拍拍这块奇特的地毯说:
“阿拉伯古老神话中确实有人们所不知道的真人真事。”当他想起奥玛是那样文质彬彬,每说一句话必鞠一躬,而他自己却是如此不耐烦又失礼,不禁有些羞愧。“我该请他吃个泰姆拉,我也要像他一样常鞠躬。”他想。斯文唐仔细地查看一下地毯。它稍有点儿马的气味?不是马?他以前在什么地方嗅到过这种气味?是在马戏团?对了,他想起来了。他最近在马戏团里见过两头骆驼。当演出休息时,他出来透气并走到牲口圈旁。他喜欢动物,对骆驼更是特别喜爱。对了,是这样,地毯发出的味是他熟悉的令人舒畅的骆驼气息。
从别的方面看,它与任何一块旧地毯并没什么区别,一样陈旧,一样破损。春季大扫除时你会把它挂在户外绳子上一面敲打一面这样想:“邻居们看到了会怎么想,我们真该换块新的门厅地毯了。”
接着吐莱·斯文唐想起了威列姆·歪斯拉,这会儿他在位于遥远的南方越桔镇正猖狂地策划新的犯罪。他意识到这样一块飞毯对他大有用处。“汽车的能力显然披人高估了,”他想,“火车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这个旧飞毯眼下会值多少钱,但他猜想不管他怎样鞠躬或请人吃泰姆拉,奥玛也不会把地毯仅卖六十奥尔。他会卷起地毯,最后鞠个躬,把大礼帽扣在小红帽上面,把地毯夹在胳臂下,彻底消失在人流中。
“只要赫尔达姑姑稍稍有点儿普通人的理智。”他躺在花坛旁思忖并自言自语。由于某种原因,赫尔达姑姑从不喜欢谈钱,她更愿意谈论她左腿上的风湿疼,斯文唐自然对这些缺乏兴趣。“每人都有自己的口味,”他叹口气,用手指搓弄着右裤口袋中的仅存的那两枚硬币,接着又叹口气。
他终于爬起身来,伸手抓住飞毯喊道,“你将属于我!我就去给南港的赫尔达姑姑打电话,我会说地板漏风我需要个地毯。地板透风这事她懂得。”大概他该回办公室了。他已经在赫姆莱公园里躺在地毯上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有点太长了。正当一个警察走到他面前想告诉他草地上禁止躺人时,他摸着毯穗说了句“回办公室”,地毯立刻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在空中掠过公园树木,他心中顿时涌出一阵紧张而又幸福的快感。
他还没想出该用什么语言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飞毯已经飞进窗口,并轻巧地降落在他办公室的地板上。奥玛先生向他深深鞠个躬并关上窗户,斯文唐鞠了个更深的躬,他的头几乎都碰到了地板。
[b]飞毯改换新主人[/b]
“斯文唐先生对地毯满意吗?依鄙人之见它飞得又快又稳。”“如果不反对,可否让我请您吃个泰姆拉。”斯文唐问道。远方来人不知道泰姆拉是什么东西,但仍然表示赞同说:“能与斯文唐先生共进泰姆拉,鄙人深感荣幸。”说着他又满怀敬意地鞠个躬。斯文唐请求杨松小姐立即给罗拉小吃店打电话订三个泰姆拉,“自然是
奶油多点,”接着他压低嗓子说,“眼下我们还得赊账。”当他们等着罗拉店来人时,斯文唐先生开始谨慎地谈论地毯。他想尽力别显得太积极了,因为他明白过分积极会使奥玛提出过高的价格,这将增加他向赫尔达姑姑借钱的困难。因此,他说很遗憾他从父亲手里继承的地毯已有七块之多,对了,还得加上两块磨损坏了但急需时还能凑合着用的床前小地毯,共有九块。
“九块!所以严格说来,我不需要更多的地毯。”“九块地毯中可有真正会飞的?”“会飞???嗯,我不大清楚,实际上我从来没试过。”“要是这块地毯对斯文唐先生没有直接用处,我也毫无必要把它卖给斯文唐先生。”
“啊??这取决于??我不知道??”斯文唐说,“我觉得边上磨损得真够厉害。”
“对,”陌生人附言说,“边上有磨损。”
“中间也有,几乎磨得更厉害。”“不错,”奥玛赞同说,“那地方磨得更厉害些,因为我父亲外出时经常坐在那里。”他指着中间的一块花纹被磨平了的地方说,“这是他最爱坐的地方。他经常飞行于麦加和麦地那之间,做骆驼生意。还有我的祖父,他也常在麦加和麦地那之间飞来飞去,做二手帐篷生意,他也总爱坐在同一个地方,这就造成了磨损。”
“造成极严重的磨损,”斯文唐说,“我不能为一个损坏了的东西出大价钱。”阿拉伯人鞠了个躬,没有答话。斯文唐开始变得有点不安。当有人想出卖某个物品时,通常对最小的缺陷也不愿承认,但这个人都随声附合,什么缺陷都乐意承认。“坦白地说,它还带着骆驼的气味。”斯文唐继续说。“对,”奥玛又鞠了一躬,“有骆驼味。”“气味够重的。”斯文唐补充说。

“像今天这样没风的天气,会特别容易引人注意。”奥玛说着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这气味使人心里不舒服。”斯文唐又说。“是的,特别当你在外飞行,而空气又有点沉闷时会感到不愉快。”阿拉伯人又附合说。“我是说一块地毯,却带着骆驼的气味,会令人心中不快。你闻闻。”
斯文唐说着抽抽鼻子,“整个房间充满了骆驼的气味!”这位阿拉伯人也用鼻子长吸口气,但当他这样做时,脸上却涌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人们肯定会以为进到一个骆驼棚里。”斯文唐继续说。他认为这样可以使地毯价格尽可能压低一些。
“我正想说呢,我们管它叫骆驼客站。”奥玛脸上几乎露出一丝伤感,他用鼻子又用力吸了口气。
斯文唐心情烦躁地用手指尖在写字台上敲着。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与这样一个接连鞠躬、事事随和的人简直没法谈生意。
“要什么价钱?”他干脆单刀直入。“鄙人把地毯以五百第纳尔卖给斯文唐先生将不胜荣幸!”地毯主人答道。
“五百什么?”斯文唐惊问。“第纳尔!”阿拉伯人说着又鞠了个特别深的躬。“噢,第纳尔。”斯文唐突然想起他早先猜字谜时碰到过这个字,当时他仅想出一半,第纳尔是一种东方货币,共五个字母,这时他才想起来。他不知道五百第纳尔是多少,但他肯定价钱太高。
“为一个陈旧、磨损还有骆驼气味的东西要付五百第纳尔,这太贵了!”“对,”奥玛答应了一声开始缓慢地卷起地毯,“五百比四百多一百,比一个整数又多四百。”说完,他的双眼变得像夜晚一样深沉,更加深不可测。
斯文唐想起威列姆·歪斯拉,他在头上绝望地搔一下。正在这时,杨松小姐敲敲门,为了不打扰他们,她伸进头来耳语般地轻轻说道:“都好了,随时都以。”
杨松小姐在外间房里摆好一张可爱的咖啡桌,中间有一个盘子,盛着三个夹满奶油的大个赛姆拉,里面还撒了不少碎杏仁,圆面包顶上喷着香草糖霜。
“请你们先吃着,我去打个电话,就一会儿。”
斯文唐关上房门,抓起话筒,订了个紧急长途要与南港的赫尔达姑姑通电话。
“赫尔达姑妈,您能否暂时借我五百第纳尔?”他开始讲话。“是为了一个会飞的黄鼠狼?不,我糊涂了,是地毯。”斯文唐紧张得有点儿喘不上气来,“因为家里地板漏风。”
当赫尔达姑妈听说吐莱因为地板漏风需要买一块地毯,也觉得不好回绝,她答应当天就到远东银行办事处兑换五百第纳尔。“以后我再给她解释清楚些。”斯文唐暗想,“当我抓住黄鼠狼,她读到报上的大标题,自然会明白的。”这时杨松小姐和奥玛先生已经各自开始吃赛姆拉。“这是我第一次吃泰姆拉。”这位阿拉伯陌生人说着鞠了个躬。“噢,”杨松小姐应了声,“他也吞音,”她想,“他长得挺帅的,肤色黝黑,有点儿浪漫蒂克,口吃对他还真是个缺陷。”这时斯文唐走进来并在桌旁坐下。“我与南港通过电话,”他说,“我已经向远东银行兑换了五百第纳尔,
估计明天会把钱寄来,这样行吗?”奥玛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一不小心奶油沾到了他右边耳朵上。“地毯现在已经改换主人。”他不露声色地说。“好!”斯文唐说着拿起赛姆拉。
“我刚听说在奥玛先生的国家,人们不吃赛姆拉。”杨松小姐说。“不吃它?”斯文唐惊诧地问,“那儿吃什么?”“有时我们吃柴布抽卡。”
“对不起!”斯文唐惊问。“没关系。”阿拉伯人说着又鞠了个躬,“我们常吃柴布抽卡。”“噢噢,”斯文唐心中无数遍地应道,“是这样???”
“柴布抽卡是一道味道鲜美,同时又很清淡的菜,对炎热的天气、沙漠里起热风时特别合适,而这风又是连年不断。”
“在那边沙漠里,你们都搞些什么娱乐活动?”斯文唐问。“有时我们出去兜风。”
“骑马?”杨松小姐问。“不,骑骆驼。”奥玛说着鞠了一躬,“我们也经常喝咖啡。”斯文唐眼前浮现出烈日炎炎下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沙漠,远处绿洲中有几棵棕橱树,一支骆驼队正缓慢而艰难地在沙漠中行走。他似乎听到高高的伊斯兰教堂尖塔上传来阵阵奇妙的钟声。帐篷内端坐着一个人,在吃柴布抽卡和喝咖啡。在炎风酷日下沙漠里到处都闪闪发光,好像镀了一层金子。
“真该飞去拜访一次。”吐莱·斯文唐在想。他高声说道:“像这样夹满奶油和杏仁的泰姆拉,你们沙漠里肯定是没有的!”陌生人神秘地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显得比平时更加深不见底。“有点口吃对他也算不了什么。”杨松小姐暗想。“我猜也是这样。”吐莱·斯文唐说着擦掉鼻子边偶然沾上的一点奶油。[/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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