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观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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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胜动作到快,不一刻摆了四荤四素上来,却是一碟醋溜白菜,一碟锅塌豆腐,一碟九转大肠,一碟葱香茄子,以及德州扒鸡、锅烧肘子、油爆双花等,酒却是普通的村白酒。朱贵亲自起开酒坛泥封,给宋疆在黑瓷碗里筛了一碗,道:“谨以此酒,谢宋哥哥援手之德。宋大官人高义,容后再报!”
宋疆道:“朱大哥好没意思,前一句哥哥也还罢了,后面又称什么官人!我算哪门子的官人?不过一个佛门收养的衲子,还俗后做点小生意罢了。今后我们大家不论身份贵贱,一概兄弟相称,大家说可好?”
众人轰然叫好,叫的最起劲的竟然是雷横和李逵。李逵自不必说,是个无业帮闲的泼皮无赖,那雷横毕竟有一技在身,为何还叫的这般欢喜?原来自汉至宋,讲究的一直是‘士农工商’四个社会等级,到了北宋中期,手工业越来越发达,全国的税收竟有一半甚至多一半来自商税,商人的地位暗中慢慢提高。而且商人有钱,在平头老百姓的眼里其实也和官宦士族之家没有太大的区别,反而是那些有手艺的匠户过的越来越不如人意。朱贵其实还有一门酿酒的手艺,本身又是个商人,虽然被宋疆搭救,心里其实还是把自己和宋疆摆在一个平等的位置的,所以反而是雷横和李逵最先叫好。
要说汤隆也是个手艺人,为什么反而不在意?以为他原来是陕西延安府的官宦之家,他的铁匠手艺好,是因为他自幼的爱好。他爹爹因贪污获罪以后不久就死了,他又喜好赌博,不久就把家产败光,流落了江湖。虽然江湖上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却多是尔虞我诈,相互算计之徒,他也就随风逐浪,开始了招摇撞骗的生涯。直到遇到了宋疆,竟然是除了父母外第一个信任他,关心他的人,他此时也已将宋疆看做自己的亲人一般,所以平不平等,早已不去在意。
众人中还有一个萧让,却是‘士农工商’中最高阶层的士,不过他却不是什么士家门阀,只是一个寒士,自己混的都快要去要饭了,若非宋疆收留,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而且宋疆胸中有才,知府大人又对他非常看重,宋疆平素对人又公道,所以宋疆这个‘商’要和他这个‘士’平等论交,他也觉得再正常不过。
时间早已过午,众人人正好肚饥,于是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好不痛快。桌上一时杯盘狼藉,汤水肆溢。吃了一阵,宋疆道:“这酒楼里什么都好,就是酒味太淡。前一日在蔡大人府上有幸喝到了阳谷县酿的‘透瓶香’,酒味实在不差,不知这里可有。若是有时,要来与众兄弟痛饮,也算痛快。”
众人闻听,也是急不可耐。一连声叫小二喊老板不一而足。朱贵却道:“那透瓶香确是好酒,虽然不及我祖传之法酿出来的酒醇厚,但酒力却是非常之烈,恐怕这里没有卖处!”
宋疆眼睛一亮,笑着对朱贵道:“我倒不知朱兄还有家传酿酒的本事,但要说那透瓶香也算烈酒,我倒是不敢苟同。我倒觉得它入口还算醇和,我却有法酿出比它更烈数倍的烈酒来。”

“哦?宋哥哥也懂酿酒?不知用何方法能酿出如此的烈酒来?”那时的酿酒方法往往都是父子、家族口口相传,一听宋疆也懂酿酒,朱贵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宋疆知道朱贵已经上套,便想再掉一掉他的胃口,于是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不管什么样的酒,我都能让它的酒力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数倍,但是这酒味醇厚与否,我虽也知道几个配方,却不是我这种门外汉能施为的,怎敢和朱大哥相提并论,不说了不说了!”
朱贵被他不停地搔挠心中的痒处,却又不好直言询问,实在是难受之极。便在这时,宋疆又开口道:“朱大哥,我有个问题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这铁牛吃那台主的亏也就罢了,怎么似你这样的明白人,也和他一起吃亏上当?其实这赌场闹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把你们赶出来也就完事,为何非要抓你们进那监牢之中?”
“哎,这都怨我一时不小心,被鬼迷了心窍!”朱贵摇头叹息道。
“还不是你借钱给铁牛时露出了袋里的交钞叫人探明了深浅?俗话说财不露白,这下好,没输多少,全让这帮黑心狼罚没充公了!也怪铁牛,不该在那时候使性气,叫人家得了借口!”汤隆愤愤不平的插言道。
“我哪里知道那赌馆竟然和官府勾结?要是早知道,看我不拧下那厮的脑袋?其实也不怪朱大哥贪心,那厮连着开了十把小,不论是谁都寻思着这一次该开大了,谁知他开的还是小!你说他不是出老千是干什么?”李逵有点不服气道。
宋疆一笑:“那有什么!就是连开二十六把小我也见过。其实那里的台主赌的还算公道,骰子想开到什么便开到什么那是他的技术,瞅准了你们会连着押大那是他的智谋。最主要的是他不该勾结官府强把你身上的交钞当成赌资罚没充公。其实这些钱哪里会充公,我看多半都落入了那个何观察的口袋,他们原本就是一家的。”
正好此时白胜端了两坛好酒上来,道:“宋大官人说的没错,我们本地知道的,都不会把全部家当带去快活林戏耍,只有外乡人才会上当受骗。掌柜的说了,这是两坛从东京弄来的‘千日春’,咱们店里并没有爷们们讲的‘透瓶香’,这两坛酒算是我们掌柜孝敬的,用来答谢宋大官人对咱们大观居的照顾,众爷们请用!”
白胜说着亲手启开了泥封,给每人倒了一碗。这酒还真不错,一开封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飘了出来,竟然有点像后世的郎酒,只是稍稍淡金的酒色才表明它不是白酒。李逵本来就好这口,当下叫了一声“香的古怪!”便当先端起碗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按捺不住,纷纷端起碗饮了,其叫一声“好酒!”
白胜看看众人兴致颇高,便在一旁小心问道:“宋大官人,我刚才上来时听您说那快活林的台主,骰子想掷几点就掷几点,世上真有这种功夫?那您当时又是怎么知道他掷的点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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