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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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在前面一马当先带路,大家跟在他后面,慢慢穿过三四条街,向热闹处行去。正走间,忽闻一阵刺耳之极的驴叫,宋疆心中诧异,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临河一处三层高楼,端的是气派非凡,上悬一匾‘大观居’,檐下挂着幌子和酒葫芦,原来是一家酒楼。只是楼下柱上却栓着一匹草驴,四蹄被绑了固定在当地。一个厨子麽样的人正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滚水,一瓢一瓢的浇向那驴的后臀,驴子承受不住,又无法挣扎,正在张嘴大叫。
“这是做什么?若要吃肉,一刀杀了便是,这多残忍?”
朱贵笑道:“宋大哥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叫现杀活驴,是这里的招牌菜。本来咱们济州就盛产阿胶,驴肉满大街都是。这老板据说从真定府请来一位师傅,做起了这活杀的买卖,你要那一块,他就给你割那一块炮制。据说活杀的驴肉特别的鲜嫩,而且这驴身上的肉都割完了,这驴子还不见得咽气,生意因此特别兴隆。今天咱们就进去给大家开开荤!”
宋疆不由一阵恶寒,忙道:“这驴肉就免了吧,听了那声音我实在是没有胃口。”
李逵哈哈大笑:“这怎么行,这可是这里的招牌菜,怎么也要尝尝,你要是实在吃不下,就留给我们好了!”
大家六人进了大观居,只见里面黑压压一片,这一楼的座位竟然有十之七八都已坐满了。或是两三人,或是四五人,只有最里面靠近柜台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人,只是那桌上并无酒菜,而是放着月板牙琴,却是一个女先生正在说书,后面站着一个青衣小丫鬟。
“竟然是白秀英和小青!说的也正是自己写给她们的《三国志评话》,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到了这里?!”宋疆迟疑着在她们面前慢下了脚步。
白秀英一抬眼,对着宋疆笑了笑,继续说自己的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站在她身后的小青却有点气鼓鼓的样子,狠狠地瞪了宋疆一眼。再看旁边,雷横已有了一些恋恋不舍之意,那李逵竟将身边一个客人拍了拍,道:“劳驾,挤一挤!”便不由分说的坐在了那张条凳上,直压的那条凳‘咯吱吱’直响。那个客人本待不让,可是怎及这黑厮这般穷凶极恶,也只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行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先吃饭。白行首是熟人,萧先生一会儿留意一下,等她说完了请到楼上来一起坐坐,以后有的你们听得!”宋疆笑着招呼大家一起上楼。
听到宋疆要请白秀英一起坐坐,众人才恋恋不舍的向楼上走去。大家在二楼找了一张临窗的雅座坐下,李逵大喊“小二,快些上来伺候。老爷饿得都快前心贴后背了!”
随着一阵‘噔噔噔’的上楼声,一个小二爬了上来,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毛巾擦着桌子,一面抬眼细看这些客人,待到他看清了宋疆等人样貌时,宋疆也看清了他,只听几人同时惊叫道:“原来是你!”

这小二五短身材,留着一瞥鼠须,一只右眼不知被何人凿的乌青。当下苦着脸对着宋疆等人道:“我说各位爷们,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替自己兄弟出气不打紧,害的我替你们吃挂落,背黑锅!要不是我腿快,怕是连性命都要丢在那快活林,你们到在这里逍遥自在。”原来正是那日曾在宋疆他们闹事的那张赌台上赌钱的那个客人。
“兄台如何成了这般模样?那日你又没有参与闹事,怎么也被他们下手?”朱贵、李逵和汤隆三人那日是和他同台赌钱的,也认出了他,看他被打成这样,心中很是奇怪。
“你们闹事时他们有官府在那里镇着,当然不会吃亏,所以怎么可能迁怒于我?但你们三人被抓走之后,这几位好汉去给你们报仇,”小二说着指了指宋疆接着道“这位好汉最后竟然还把那台主的双手十指都踩碎了,估计今后要终身残疾,再也吃不得这碗饭。他们走后,其他台主就拿我撒气,硬说我和几位客人讲过话,和你们是一伙的,围着我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暴打,亏得小人腿快……”这小二嘴上倒是真的利索,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李逵朱贵等人听的宋疆已经惩治了那个混蛋台主,心中无不觉得出了口鸟气,对待替他们打抱不平的宋疆自然又亲近了几分,朱贵更是心想,这宋财东虽是本地的地头蛇,竟然不怕官府,行事也真狠辣,倒是个狠角色,却不知他如此帮我们却是为何。
宋疆笑道:“如此说竟是我连累了兄台,真真是不好意思。敢问兄台高姓大名,等下请转告掌柜,菜蔬果馔捡你们最拿手的上来,有什么好酒,先将三坛上来,兄台一并坐下吃几杯,以作赔罪!”
小二躬身一个肥喏道:”小人贱名白胜,又是什么牌份上的人,敢和众位客官同席?酒菜我已吩咐厨下,马上就到,只是等宋大官人一会儿方便之时,小人还想从赌技上请教一二,若蒙官人不吝赐教,就算是可怜小人了!”说罢又是一个肥喏,噔噔下了楼去。那李逵却不知动了哪根筋,直着嗓子在后面喊“小二哥,酒菜甚么都好,就是不要驴肉。我们宋大哥不喜欢那个味道!”
萧让和雷横倒是没有什么,朱贵和汤隆却是对李逵知之甚捻,心道这两个黑炭头明明不对付,杀驴时节这黑厮明明要大吃特吃的,怎么这会子却又转了性,替起他人打算来了?莫非是真的财能通神,连这浑浊闷楞的莽夫也不能免俗?他们却不知李逵此时心里正在打自己的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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