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黎明前夕
千岁府。
崔呈秀皱眉道：“此时发难，出师无名，江湖中人倒无所惧，就怕各地义兵骤起。”
魏忠贤点了点头，道：“呈秀所言极是，本座之所以迟迟未采取行动，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田尔耕插道：“千岁何须担忧，那小王爷跟他皇兄一样，也是个无能之辈，就算让他做了皇帝，还不是在千岁的掌控之中。”
魏忠贤摇了摇头道：“这小子跟他皇兄不完全一样，至少他知道惧怕本座，恐惧会令人乖乖听话，但也会让人暗中筹谋以消除恐惧，虽然这小子平日里一副窝囊的模样，照理来说他只会属于乖乖听话的一类，但本座难保他那副衰样不是装出来的，所以，本座绝对不会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许显纯闻言道：“既然如此，千岁为何又宣布明天迎接这小子登基呢？”
魏忠贤嘿嘿奸笑了两声道：“显纯啊，你跟了本座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本座做事的方法？”
许显纯道：“莫非千岁要在明天杀了这小子，迎接他登基只是做给朝野上下看的？”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皆是一惊。
崔应元道：“可是明天文武百官都在场，还有御前侍卫和骁骑营勇士保护，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魏忠贤又奸笑起来，拍拍手道：“有请陆荘主！”
众人一听此言，立时便明白过来，他们都知陆长空那无声无息的破空拳劲堪称暗杀之王。
陆长空从屏风后踱步而出，朝众人抱了抱拳后，便坐了下来。
魏忠贤道：“陆荘主，事成之后，本座一定助你当上武林盟主，届时你我一朝一野，天下便尽归我二人所有了！”说完仰天奸笑起来。
陆长空道：“千岁言重了，陆某岂敢于千岁一朝一野平分秋色，陆某要的只是小小的武林！”
魏忠贤眨巴了一眼，又笑了起来。
从千岁府中出来，陆长空心中泛起一丝冷笑，暗道：“一个阉人也想做皇帝，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晚，陆长空又暗中潜入信王府中，朱由俭正于书房独坐，见陆长空掀帘而入，怒道：“你终于来了，本王捎信于你，让你通知魏忠贤保护皇上，为何你没那么做？”
陆长空道：“罪臣之所以没通知魏忠贤，也是为了皇上着想！”
朱由俭闻言愕然片刻，随即明白过来：原来陆长空口中的皇上不是熹宗，而是朱由俭，他知道明天便是朱由俭登基大典，故而有此一言，而自称‘罪臣’则是让朱由俭记得曾经答应让他做‘护国公’的承诺。
只见陆长空接道：“倘若我不这么做，皇上又怎能这么快就要登基呢？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朱由俭闻言自然想到他皇兄早已拟好的遗诏，心中不免一阵内疚，见陆长空还是滔滔不绝，火道：“本王需要你来交我？”
陆长空连忙道：“臣该死，臣冒死擅自决断，完全是为皇上着想啊！”
朱由俭轻蔑道：“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陆长空完全不因这番讽刺而介怀，反而还兴奋莫名，因为朱由俭能说出这话，自然会在事成之后答应他做护国公这个位置。
只听他道：“其实臣这么做，也等于救了皇上的义兄一命。”
朱由俭道：“你这话从何说起？”
陆长空道：“没错，以崇一的身手自然能在魏忠贤手中全身而退，但如果当时他一心只想着为深爱的女人复仇，那他就会变得心浮气躁，身手自然会大打折扣，皇上以为这样的崇一还能从魏忠贤的包围中活着回来？”
朱由俭骇然大惊，他当初可没曾想过这一点，现在想来，要是崇一死了，他将会失去一个得力助手，不禁又暗自庆幸陆长空没通知魏忠贤，但转念又为自己有此想法而感到愧对皇兄，心中顿时一阵烦躁。
陆长空自然能猜到朱由俭此刻的心情，故意道：“皇上因何事烦忧，说出来让臣…………”
朱由俭截道：“本王尚未登基，陆荘主还是别这么叫。”
陆长空道：“是是是，不过王爷无须担忧，今晚过后，王爷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皇帝了。”
朱由俭道：“名副其实？此话怎讲？”
陆长空道：“恕陆某直言，王爷的皇兄虽名为皇帝，但其实是魏忠贤手中的傀儡，所以是名不副实。”
朱由俭道：“本王自然不会被魏贼摆布，但难保他不会恃机发难。”
陆长空道：“王爷英明，魏忠贤正有此意。”
朱由俭一惊道：“陆荘主怎会知道？”
陆长空道：“陆某白日去过千岁府，魏忠贤等人正在策划如何对付王爷你。”
“看来当日和皇嫂的演的一出戏并没骗过此贼。”想毕，道：“如此说来，陆荘主一定知晓他们的计划了？”
陆长空点了点头道：“所以陆某才会说今晚之后王爷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帝。”
朱由俭心中大喜，道：“既然如此，我马上通知大哥三弟和各派高手，到时便将魏忠贤一网打尽。”
陆长空道：“王爷以为一个阉人胆敢明目张胆弑君夺位吗？”
朱由俭道：“那他们是如何计划的，陆荘主快些道来。”
陆长空缓缓道：“魏忠贤让陆某以破空拳劲来刺杀王爷，然后再作打算，殊不知陆某早已是王爷的人了。”这话自然是陆长空再次提醒朱由俭对他所作的承诺。
朱由俭闻言冷笑道：“其实江湖各派高手日前已然入京，魏忠贤不敢明目张胆发难，是因他出师无名，而皇帝诛杀乱臣贼子那是天公地道。”
陆长空道：“王爷早已准备在登基当日诛杀魏忠贤？那为何之前又说马上通知各派高手，莫非王爷…………”
朱由俭截道：“不错，本王之前对陆荘主的为人是有所保留，但是眼下听陆某道出详情，本王绝对相信陆荘主的忠诚，否则本王也不会将各大派入京之事坦言相告。”
陆长空强自笑道：“陆某是个识实务的人，自然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朱由俭拍掌道：“好，本王也是个言出必践之人，事成之后，定当兑现对陆荘主的承诺。”
陆长空闻言大喜，一揖到地道：“臣陆长空，谢主龙恩！”
朱由俭仰天大笑一阵，道：“你先起来吧！”言毕突然心生一计，只听他道：“本王有办法让魏忠贤摆明车马，弑君夺位！”
陆长空闻言一脸茫然，朱由俭见状便将此计一一道与他听，陆长空听完后道：“皇上果然圣明，臣誓死追随！”
朱由俭哂道：“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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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子时，京城内一片静寂，而城西的一所废园中却还有人在轻声话语。
废园内有几间旧屋，里面住满了入京的各派弟子，兀自燃着烛火的一间，住的是各派的掌门和崇一等人，此时说话的正是武当掌门青松道长，只见一脸悲愤，继而又满怀期冀的道：“明天！便是我等为无数屈死在魏忠贤手中的英雄好汉报仇的大日子！”
青城苍松振奋道：“阉贼一除，天下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白云师太接道：“魏忠贤党羽遍布朝野，要杀他又谈何容易。”
霹雳堂主道：“师太何必担心，大伙都看了信了，刘兄弟在信中说魏忠贤要于明日刺杀信王爷，而信王也暗中布署好一切作战的准备，待他们撕杀之时，便是我们出手的大好时机。”
青松道长道：“据我们眼线回报，镇抚司那边已开始将锦衣卫调至信王府一带，显然是准备在信王入宫途中将其杀死，刘兄弟为人谨慎，消息绝对可靠。”
白去师太点了点头，叹惜道：“可惜刘兄弟兄长病故，不能前来与我等一同杀敌。”
陆贞子道：“其实二哥执意要来，我和大哥担心他因痛失兄长而不能全力发挥以致身陷险境，所以阻止了他。”
青竹帮主道：“刘兄弟此时此刻都不忘铲除国贼，当真令人钦佩之至！”
众人闻言一阵啧啧赞赏之声。
这时白云师太又道：“贫尼担心这信王是否一个英明之主，要是跟他皇兄一般，那么就算杀了魏忠贤，也还会有第二个魏忠贤出来祸国殃民！”
青松道：“依我之见，这信王绝非昏庸之辈，若非如此，魏忠贤又岂会要置他于死地呢？”说完又道：“这阉贼竟敢明目张胆的弑君夺位，就算他真的杀了信王，他以为他的王位会坐得稳吗，看来他想坐皇帝快想疯了，以致欲令智昏。”
这时海沙帮主插道：“你说熹宗这个皇帝小儿，当真是天要灭他，游湖都会淹死，真是可笑之极！”
此语一出，子林和陆贞子一齐向崇一望了一眼。
苍松也随着看着崇一，但是不疑有他，只叹惜道：“好好的一张脸，却被仇家弄成这副模样，哎…………”子林听了，眼泪又刷刷的流了出来。
崇一哂道：“大仇得报，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苍松一拍大腿道：“说得对，崇一兄弟重情重义，是个堂堂正正的爷们，我苍松保证帮你找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做老婆！”
话音刚落，众人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子林也破涕为笑，苍松愕了一愕，随即明白自己一个道士到哪帮人找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去，顿时好不自在，于是谎称小解跑了出去。
江湖中人只知崇一为父老兄弟报仇而受伤，至于仇人是谁，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烛火已灭，众人皆已睡去。
夜色深沉，整个紫禁城一片死寂，不过黎明将至，黑暗，终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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