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破空拳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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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派人马各自散去重整旗鼓,朱由俭等人则在城外的一个小镇买下一所民房,暂住其间,以窥城内动向。
这晚,朱由俭从子林房中出来已是深夜子时,崇一和陆贞子二人白日里一番拼杀此刻早已入睡了。
但朱由俭却是睡不着,田尔耕白天的那句‘这家伙终于来了’又回荡在耳边,他自然再次想起盗盟书那晚的‘那家伙怎么没来’之句,心道:“如果夜闯镇抚司那晚只是他们捕杀沈前辈的一个圈套的话,那盟书到底是真是假呢?”
“如果是假的,那燕破天怎么又供认不讳呢?莫非他有什么苦衷?如果是真的,不,魏忠贤又怎会将自己的这颗暗棋暴露人前呢,难道燕破天对他来说已没有了利用价值,故此想来一招借刀杀人?”
从上次夜闯镇抚司到这次的劫法场,朱由俭已明白这全是魏忠贤企图剿灭江湖势力的奸计,而燕破天这一节,他也明白是魏忠贤引君入瓮的一个过渡:内奸已除,江湖中人自然会无所顾忌的前来劫法场。
唯独这个内奸的真假,一直在困扰着朱由俭,使他烦闷不堪。
月至西天,他长叹一声,心道:“虽说各大派皆回去整顿人马,但是少了沈前辈和空闻大师两大高手,要扳倒魏贼,更是难上加难了。”
想到沈青锋,朱由俭自然又想起日前青松道长和白云师太等人就沈青锋究竟如何受伤所作的推论,但这番推论却没能得出个满意的答案,他们只能根据沈青锋的踉跄转身来断定沈青锋是背后受袭,至于所中的是暗器、剑气抑或内功就不得而知了,而无论暗器剑气还是内功,以沈青锋的修为,是不可能感应不到的。
一个燕破天就已让朱由俭烦闷不堪,再加个沈青锋,他今晚又将无法成眠了,尽管他早已疲惫不堪。回到房中,他将那本‘烈火真经’掏出来,翻看了几页,就依着上面的口决上床打坐运气起来,不知不觉间,天光微现,朱由俭便拉开被子睡了一小会。
行功之后,睡觉最是安稳,朱由俭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他只觉周身舒泰,真气充盈,昨日所受的皮外伤竟一点痛楚也无,不禁对这‘烈火真经’大感神奇。睹物思人,朱由俭看着眼前的这本秘笈,自然又想起了沈青锋,心中不免一阵难过,就在这时,他听见院子中间破空声骤响,连忙起身下床。
出得门外,原来是陆贞子在练拳,他剑眉上扬,怒容满面,显然是在为昨日死去的武林同道而愤慨。
只见他将那套‘破空拳’使得虎虎生风,力道惊人,突然之间一个鹞子翻身,落地之时,扎稳脚根,拧腰抖出一拳,拳风激荡,朱由俭连忙侧身散开,接着便听‘轰’的一声,他身后窗子被拳劲击得粉碎。
陆贞子连忙收势上前道:“三弟适才练拳过于投入,差点伤了二哥。”
朱由俭一笑置之,随后道:“三弟好强的拳劲啊!隔空碎物,不愧为‘破空拳’。”
陆贞子赧然道:“二哥若是有兴趣学,三弟马上可以教你。”接着又道:“其实这套拳法我也没能悉数领会,否则的话,刚才可能就伤到二哥了!”
“哦?三弟可否说得明白些?”朱由俭不解的道。
陆贞子道:“适才二哥之所以能避开我无意发出的一拳,全凭那一股拳风是吧?”
朱由俭点了点头。
陆贞子又道:“如果我能尽数领会这套拳的话,那发出的拳劲就会无声无息,二哥自然会因感应不到拳劲而不去闪避,结果肯定就伤到二哥了,还好我资质鲁钝。”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朱由俭听到‘无声无息’这四个字时,猛然一惊,陆贞子见其脸色大变,忙道:“二哥你怎么了?”
朱由俭闻言回过神来,问道:“无声无息?”
陆贞子点点头道:“是的,虽然无声无息,但拳劲却更加的猛烈异常。”
朱由俭心道:“莫非沈青锋就是中了这无声无息的破空拳劲?若真是如此,那么…………”
念及于此,朱由俭又道:“却不知这‘破空拳’江湖中还有谁会使呢?”
陆贞子道:“此拳乃家父自创,除了他老人家和我,外界并无人会使。”说完又道:“二哥何故问起这些?”
朱由俭连忙笑了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接着又道:“此拳既由陆伯伯所创,那陆伯伯定能使出这无声无息的拳劲啦!”说完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陆贞子。
待陆贞子脸上的自豪之色一现,朱由俭终于彻底的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背后偷袭沈青锋的就是陆长空。”他心底发凉,而这时陆贞子却兴冲冲地道:“二哥如果想学,我爹一定教你。”
朱由俭勉强压住心内的震撼,道:“眼下这形势…………”长叹一声后,便往房中走去。
陆贞子只道他是为了昨日劫法场之事而烦心,也跟着叹了口气。
朱由俭回到房中,连忙关上房门,心想:“既然陆长空是偷袭沈前辈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真正的内奸,那他岂不也是杀害子林一家的人,怎么会是这样呢?三弟一片赤子之心,要是哪天知道他爹是出卖江湖义士、害得四妹家破人亡的人的话,他能承受的住这个打击吗,还有,大哥一定会为他师娘报仇的,到时我又当如何是好呢?”
朱由俭心乱如麻,他宁愿那个内奸就是燕破天,也不希望是现在这个情形。他不禁猜疑道:“可能会使这‘破空拳’的另有其人,只不过三弟没听说过而已。”
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这是否他一厢情愿的猜测,他感到好无助,他想找人来帮他拿些主意,就算提个建议也比现在茫然不知所措好,但身边这三人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到底找谁呢?
“聂公公!”朱由俭突然想到一个能帮他拿主意的人了,眼中神色一喜,“对了,聂公公昨日一直冷眼旁观,说不定发现一些可疑的迹象。”念及于此,连忙写封字条绑在信鸽腿上放了出去,接着又去洗了把脸,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就去看子林去了。
到了夜晚,众人皆已睡下,一条黑影从院墙外腾身而起,落地后直往朱由俭房中掠去。朱由俭见有动静,压着声道:“谁?”
“是老奴!”原来此人是聂公公。朱由俭连忙将他迎了进来,接着关好门窗。
这时聂公公道:“不知王爷命老奴前来所谓何事?”
朱由俭道:“昨日沈前辈在与魏忠贤对决之时,突然之间背后中了暗算,那时我等皆在杀敌,没人留意当时到底是何情形,而公公你冷眼旁观,不知有何发现。”
聂公公思索了会,摇头道:“当时我只是观注王爷身边的战况,故此没留意沈青锋那边。”接着眉头深蹙,道:“以沈青锋的功力想必不会遭人暗算吧。”
“但如果是无声无息的暗算呢?”
“无声无息?劲力破空又怎能无声无息呢?”
“能,怎么不能,‘破空拳’就能。”朱由俭便将今早之事说与了出来。
聂公公吸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暗算沈青锋的人便是陆长空了?”
朱由俭道:“很有可能,但不能完全确定。”
“哦?”聂公公不解问道。

朱由俭道:“我三弟一片赤诚,他所说的这套拳就只他自己和陆长空会使可能只是表面状况,所以仅凭这一点还不能完全肯定偷袭沈前辈的就是陆长空。”
聂公公点点头道:“王爷可曾见过陆长空?”
朱由俭道:“见过,三弟大婚期间,我一直住在他家。”
聂公公道:“那王爷觉得陆长空此人如何?”
朱由俭开始回想陆长空的言行举止,突然间脑中轰然一震,激动道:“我想起来了,当初就是陆长空示意我们去找沈青锋盗盟书的,果然是他。”
聂公公蹙道:“照王爷的话看来,上次夜闯镇抚司是一个圈套。”
朱由俭闻言道:“对,这是魏贼铲除江湖势力的计划,他们都知道沈青锋内功深不可测,故此想先除掉他,待到江湖中人来劫法场时便好对付的多了,但他们没料到我等在扬州遇到我大哥和四妹后就直接前往京城,并未到吴锡找沈青锋,若非如此,昨日便没有沈青锋只身阻敌,我们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聂公公闻言恍然道:“如此说来,那份盟书便是假的?”
朱由俭道:“这便是我所疑惑的。”
聂公公道:“此话怎讲?”
朱由俭道:“盟书上燕破天的名字,他也亲口承认,而看他临事之时的举止神态,却不像是出卖江湖同道的人,所以至今我都无法明白这份盟书的真假。”
聂公公见朱由俭神色焦躁,道:“虽然不知道燕破天是否真的内奸,但眼下已可肯定陆长空也是魏忠贤的棋子,他既然能于无形中偷袭沈青锋,说明他已乔装混在这些江湖人之中。”说完又道:“但昨日在法场之上,老奴并未发现有可疑形迹之人,除了一个头带斗蓬,黑布罩面的毁容汉子。”
朱由俭疑惑道:“头带斗蓬?黑布罩面?毁容汉子?”
聂公公点头笑道:“其实他也并无可疑,只是心中倾慕一个女子,但自己相貌尽毁,所以不时偷偷观望。”
朱由俭道:“他偷偷观望一个女子?”
聂公公点了点头,道:“就是站在王爷身边的女子。”
朱由俭闻言脑中电闪,突然全身一震,兴奋道:“对了,是他,他很有可能就是陆长空,恐怕也是将沈青云一家灭门之人。”看着一脸疑惑的聂公公,又道:“公公,你道那女子是谁?”
聂公公摇了摇头道:“请王爷明示!”
朱由俭道:“她就是沈青云的义女,当初沈家被灭门之时,她正好去她大伯沈青锋家,因此才躲过一劫,如果那毁容汉子是陆长空的话,他随我们一同来京的过程中自然知晓子林的身份,所以才会不时的注意她。”
聂公公道:“这样似乎也说得通,不过燕破天已经承认了当晚是自己与沈青云接头议事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朱由俭闻言又陷入困惑当中了,之前的那番‘陆长空杀死沈青云一家’的推论又不攻自破了。
聂公公又道:“王爷刚才说子林是沈青云的义女?”
朱由俭从‘陆长空、燕破天到底谁是杀害沈青云一家的人’这个问题中抽身而出,答道:“对,听我大哥说多年前子林的亲爹与她们母女失散了,后来子林的娘就嫁给了沈青云,而子林的亲爹临终前便托大哥寻访其妻女。”说完又道:“我大哥便是子林亲爹后来收的徒弟。”
聂公公道:“子林的亲爹叫什么名字?”
朱由俭道:“这个我还没问起,大哥和子林也未提过。”
聂公公道:“你大哥崇一剑客剑术惊人,他师父必定不是无名之辈,但为何与其妻女失散呢?这其中肯定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朱由俭想了想道:“我明天去向子林问个明白。”
聂公公点点头,舒了口气道:“现在有陆长空这个内奸,你们暂时不要采取任何行动了。”
朱由俭道:“这个我知道。”
聂公公看看窗外,道:“天光微亮,老奴也该走了。”说着便站起身来。
朱由俭忙道:“公公且慢,不知玉凤现在可好?”
聂公公哦了一声,兴奋道:“老奴差点忘了,夫人怀胎已有九个多月了,王爷马上要当爹了。”
朱由俭也是一脸兴奋的道:“真的啊?太好了,公公回去要玉凤好好保重身子,凡事交给丫环们做就行了。”
聂公公道:“这个王爷请放心,老奴自会打理。”说着一躬身就离去了。
朱由俭沉浸在将为人父的喜悦之中,良久才缓过神来,不禁又想起了子林,“要是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她会怎么看我呢?她会不会不再理我了?”他心乱如麻,胡思乱想了一阵便靠着床头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崇一和陆贞子出门去打探城内的动静了,他来到子林房中,见他以手支颐,红红的眼圈儿兀自挂着泪珠,想必又想起了沈青锋的死,朱由俭安慰了一阵,她才好了些。
子林道:“二哥你肚子饿吗,早上大哥见你在睡便没有叫醒你。”
朱由俭道:“我不饿,子林,我想问你件事。”
子林道:“二哥想问什么?”
朱由俭道:“当年你爹是如何与你们母女失散的?”
子林心中本来因沈青锋的死而满是凄苦,此刻朱由俭的这句话又让她想起惨死的娘和郁郁而终的亲生父亲,眼泪刷刷地滑落在那张楚楚动人的俏脸上。
朱由俭见了心中甚是不忍,安慰道:“四妹心中若是有何伤心事不妨说出来,让二哥与你一起分担。”
子林便哽咽着将那些往事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又恸哭起来。
朱由俭听得暗暗心惊,心道:“如四妹所说,她师伯水无涯便是那晚与她义父接头之人,但究竟是燕破天还是陆长空呢?”
这时子林泪眼婆娑的脸上浮现一丝狠厉之色,道:“还好老天有眼,这狗贼最终还是死在我手上。”
朱由俭闻言恍然道:“燕破天就是水无涯?”
子林点了点头。
朱由俭又问道:“可是光凭盟书上一个名字怎么完全证明他就是水无涯呢?”
子林道:“当然不能,但是他会使‘至诚剑法’就足以证明他是水无涯,因为这世上除了大哥和我,就只有水无涯会使‘至诚剑法’了。”
朱由俭疑惑道:“但燕破天是使刀的啊?”
子林道:“那只是他想掩人耳目,他甚至在江湖中根本就不使‘至诚剑法’,但在大哥的凌厉的攻势下,最终还是用了一招‘剑舞清风’来化解,这便是‘至诚剑法’里的一招。”
朱由俭至此才知道杀害沈青云一家的人就是燕破天,转念又想:“但为何陆长空时时偷望四妹呢?”他知道绝对不会像聂公公所说的只是被子林的容貌所吸引这么简单,突然间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脑中闪现,“难道当初与沈青云接头并非燕破天一人,陆长空也在场?”
正思索间,子林道:“天哥想什么呢?”
朱由俭回过神来,道:“没想到四妹竟有如此痛苦的经历。”
子林闻言,本已收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朱由俭将其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心道:“但愿陆长空没有参与灭门一事,不然…………”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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