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闯镇抚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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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他们四人一齐用完早点后就准备前往京城。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甚是热闹。子林与往日装扮又是不同,只见她一袭白衣牵着一匹白驹踱行其间,顾盼生姿,刹时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
朱由俭更是神为之夺,正好路旁有一名曰‘金镶玉’的珠宝店,心念一转,便将手中缰绳递于陆贞子,道:“三弟,你先替我牵着。”
陆贞子随手接过,待要问他去做什么的时候,却见朱由俭直奔那珠宝店去了。一会又走了出来,手里已然多了一件通体晶莹翠绿的玉坠,来到子林跟前,道:“四妹,这是我们作大哥的一齐送给你的礼物,你收下吧!”说着便塞在子林手中。
陆贞子与崇一对望一眼,露出个‘我们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的表情。但见子林询望过来,两人未免让朱由俭尴尬便只有牵强地朝子林点了点头,接着又相视微笑。
朱由俭待子林收下后,向崇一歉然笑道:“大哥,咱们这就起程吧!”
朱由俭此举,自然表明了对子林的爱慕之心,而对着作为子林师兄的崇一,他难免有点忐忑不安。
崇一当然能够理解朱由俭的心情,其实他对于这个二弟的为人还是蛮赏识的,只要师妹不反对,他自然也不会去阻止朱由俭,于是道了声“好”后,便撩袍上马。
四人四骑驰出城门,一齐向京城进发,黄尘滚滚,豪情万丈。
十多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京城。在此之前,朱由俭早已飞鸽传书告诉聂公公自己此次回京的目的,并嘱咐其在信王府附近买下了一座府邸和一间绸缎店铺,以免他之前说自己家中世代做绸缎生意这个谎言不攻自破。
这时朱由俭于马上向前方一指,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寒舍了。”
崇一想了想,道:“此行事关重大,未免牵连二弟府上,我想我们还是住客栈为好。”
朱由俭接道:“大哥多虑了,家父虽然是个生意人,但生平最喜欢结交英雄好汉,何况此行实属义举,他老人家必定鼎力支持。”
崇一闻言有些为难,因为他实在不想连累无辜。
陆贞子道:“大哥说得没错。”接着向朱由俭道:“二哥的心意我们是知道的,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而且我们还要去拜访刘世伯呢?”
朱由俭心想:“这样也好,省得到时候还要聂公公出面来假扮我爹。”话虽如此,他仍装出一副勉强同意的样子,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沽月楼落脚,那里离镇抚司最近。”说完便趋马向沽月楼行去。
投店后,四人各自在房间休息,醒来只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一扫而空。朱由俭张罗了一桌子酒菜,让崇一等人大快朵颐,一直吃到夜阑人静。
他从小在皇宫里头长大,空中飞的,地下跑的,水地游的,只要是能吃的,几乎都吃过。所以对每样菜式都能就其刀功,火候等好些方面说上一大堆崇一等人听不懂的行内话儿。而每介绍完一样菜式后,又必定首先给子林夹上一筷子,子林微感尴尬,心里头却又有点儿欢喜,而更多的还是惊叹朱由俭知识的博杂丰富。
四人聚在崇一房间围桌而坐。
崇一开口道:“据说那份盟书是由五彪每晚轮流看守,以我们这次的实力,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问题,只是不知盟书存放在何处?”言毕又道:“子林上次去的时候有什么线索没有?”
子林接道:“没有。我只找过几间屋子就被他们发现了,想来他们也不会把盟书放在那些屋子里面。”
朱由俭道:“子林说得对,盟书很有可能放在地下。”
陆贞子愕然道:“地下?”
朱由俭道:“对!镇抚司有一半建在地下,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人和动用酷刑的地方,盟书应该就在那里面。”
崇一点头道:“那我们首先还要找到那条潜入地下的通道。”
朱由俭从怀中掏出一样卷轴,道:“不用了,我手中拿的正是镇抚司狱的结构图。”说着将其展开,按指其上道:“地下通道的入口就在这里。”
陆贞子咦道:“二弟怎会有镇抚司的结构图呢?”
其实这份结构图是朱由俭在来京的途中自己画出来的,但为免崇一等人起疑,于是随便撒了个谎,道:“忘了告诉你们,我有个表叔是朝廷工部侍郎的随从,所以对镇抚司的格局比较熟悉,今日午后我找他给我赶绘出来的,那时各位还在休息,所以没告诉你们。”
陆贞子兴奋道:“有了这份结构图,盟书还不手到擒来。”
崇一听说朱由俭有个表叔在紫禁城做事,眼睛一亮,暗道:“到时候便可要二弟帮忙打听霜儿的下落。”
想到这里,见朱由俭等人都在议论纷纷,连忙收回心神将目光停在那份结构图上,良久开口道:“那么明晚就由子林和三弟潜入通道去找盟书,我和二弟留在外面抵挡那些锦衣卫,盟书一到手,我们便突围从西面翻墙而过,然后急速驰出京城。”说完环顾三人,道:“你们看如何?”
他们四人当中,朱由俭的武功最低,子林次之。陆贞子虽然剑法超卓,但论功力和实战对敌方面,比起崇一来还稍嫌不足,所以崇一便将四人的实力作了个均衡搭配,而且分工也很合理:自己身为大哥,自然是留在外面抵挡敌人的围攻;子林是个姑娘家,所以负责找寻盟书。
朱由俭听后道:“就照大哥说的办。”子林和陆贞子也跟着点头称是。
崇一见他们三人均无异义,于是起身道:“明天白天我们两人一组,分开去镇抚司附近熟悉地形,顺便将马匹拴在镇抚司附近,待到夜晚丑时那些当值的锦衣卫困然思睡的时候,就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言毕又道:“现在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养好精神以备明晚之战。”语罢,朱由俭三人道声晚安后便各自散去。
次日夜晚丑时,确切来说应该算是又一天的黎明了。这座令人谈之而色变的北镇抚司在夜色中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崇一四人换上黑色劲装,身背长剑纷纷腾上屋顶,然后施展轻功朝镇抚司方向疾速掠去。他们这一日一夜除了用膳和打探地形外就在盘膝静坐,此刻皆是力满神足,在屋面上此起彼落,脚下竟无半点声音发出。
须臾,四人从屋顶斜掠而下,走不多远,就来到镇抚司的外面。见马匹还在,崇一右脚一点墙壁,第一个旋身上屋,接着左掌轻按瓦面,俯身察看下面的动静。

只见下面巡逻的锦衣卫都怀抱刀剑坐靠着墙壁,耷拉着脑袋正打盹儿。而那守在地下通道入口的两名锦衣卫也是一脸困色,双眼时开时合,看样子也支撑不了多久就要找周公下棋去了。崇一见此时正合时机,于是将手一招,朱由俭三人便一齐飞身上屋。
崇一低声道:“一切按计划行事。”说完四人一齐跃下屋去。子林在空中的时候已暗扣两柄飞刀,待双脚一着地,香肩微振,右臂随之挥出,飞刀成曲线向两名守卫的咽喉掠去。
那两名守卫迷迷糊糊中只觉喉头一凉,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陆贞子抢身而上,在那两人尚未倒地之时,一手抓住一个,提起来便往入口闪身而进,子林紧随其后,两人便在暗处脱掉那守卫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崇一和朱由俭静穆在这庭院中间凝神戒备,突听身后传来一声窗纸破裂的细微声响,崇一立即转身拔剑,将迎面飞来的一酒杯劈了个粉碎,让人为之咋舌的是那些残片居然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崇一面前的窗户激射而去,接着“夺夺”之声便不绝于耳,显是屋内之人用桌子挡住了那些残片。
果不其然,那桌子被屋内之人一分为二,陆续从窗口掷出,分别朝崇一和朱由俭翻转而来。崇、朱二人侧身避过,只听“轰”的一声,那桌子便在他们身后的柱子上撞成粉碎。紧接着,四周屋子全都亮起了灯,而那些靠墙而坐的锦衣卫也纷纷拔出刀剑,吆喝着朝他们两人围聚过来。
子林和陆贞子刚换上守卫的衣服,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心知崇、朱二人已被发觉。子林有些按捺不住,陆贞子连忙道:“四妹你放心,以大哥的武功,相信能够抵挡一阵,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盟书,然后咱们冲出去一起突围。”
子林点了点头,接着便拾级而下。没用多久,石阶便已走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深深的通道,两边的囚牢墙厚数仞,壁上火把的光亮照不见通道的另一端。
两人屏气凝神一直向前走着,及至腰间时,才发现这通道的中段是一处宽大的场所,四面墙壁皆挂满各式各样的刑具。左边角落里放着一张矮矮的桌子,四名锦衣卫正围在一起赌博,嘴里骂声不绝。
此时子林和陆贞子的配剑已从背上取下,二人手按剑柄朝那四名锦衣卫缓缓逼近。面对他们而坐的那个锦衣卫已感觉到了杀气,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戒备的神色随即又隐去,只听他道:“你们两个不去外边守着,跑到这里来作什么,要是有什么闪失,田大人怪罪下来,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显然他以为子林二人是外边那两个守卫。
陆贞子不发一言,低着头一个箭步冲上去,同时右手拔出长剑,顺势劈下,那说话的锦衣卫从眉心到下颚全部劈开,皮肉向两边翻卷,里面白乎乎的一片,可以想见这一剑的力道和速度,在鲜血还未来得及涌出的时候,陆贞子又连毙两人。
最后一个正欲起身反击,子林已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低喝道:“带我们去取六君子的那份盟书,否则的话,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那锦衣卫听声音知道是个女的,连忙道:“姑娘饶命,小的这就带你们去。”
却说崇一和朱由俭被锦衣卫围在庭院中间之时,屋内那人也随即破窗而出,只见他脸露**,双眼骨碌碌地转,此人正是孙去鹤。接着又有两人分别从各自的窗子里跃出,一个是崔应元,而另一个正是砍掉大牛的左臂的杨寰。
三人各站一方,形成犄角之势。这时杨寰调侃道:“云鹤兄,看来你的暗器手法是越来越不济了。”
孙云鹤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诋毁他的轻功、打**和暗器手法,虽然知道杨寰只是在说笑,但还是免不了一阵焦燥,大声道:“杨寰,今晚过后,你孙爷爷便让你长点见识。”言下之意就是要跟杨寰比划比划。
崇一一听到杨寰这个名字,胸中顿时怒火腾烧,没有去帮朱由俭撕杀,而是指着出言调侃孙云鹤的那人,切齿道:“你,就是杨寰?”
崔应元闻言怪笑道:“想不到我们杨哥儿的名声还挺响呢?居然有人不管地狱无门,也要冒死闯进来,只求见你一面。”
那杨寰道:“去你妈的崔应元,给老子闭上你的鸟嘴。”言毕看着崇一,傲然道:“你杨爷在此,有什么事需要老子帮忙的,尽管道来,老子无一不允。”
崇一环顾正围攻朱由俭的众多锦衣卫,心中念道:“张大叔、倪大哥,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今晚大山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念及于此,沉声冷冷道:“那就借你的狗头以慰我江陵父老的在天之灵。”说完双脚交错一旋,身子斜升而上,掠过锦衣卫的包围,来到杨寰的上空。跟着一招‘垂虹饮涧’,头下脚上向杨寰头顶压剑刺下。
杨寰闻言立即想起四年前在江陵围剿反贼一事,冷笑道:“原来是反贼余党来寻仇的了。”但见崇一出招不凡,当下也不敢托大,只见他沉腰坐马,举刀向崇一的长剑拨去。
火光闪现,接着便听“铛”的一声,刀剑相交。杨寰的蓄力一抡,竟未能将崇一的剑完全拨开,长剑虽然偏离杨寰的脑袋,但仍朝着他的右肩刺下,杨寰连忙迅速向左移开一步。
崇一见状,于空中调转身子,长剑顺势向杨寰脸上撩去。杨寰没想到崇一竟能在空中同时转身出剑,急忙举刀去压上撩而来的长剑。
前一次刀剑相交,由于两种力的方向不是正好相对,所以杨寰还不能完全感觉到崇一的功力,但这次刀剑一上一下,力道正好相反。一声巨响过后,杨寰只觉虎口快被震得裂开,那股力道沿着他的手臂一直传到肩上,整条胳膊顿时提不上一点儿力来,凭着意志,他才不至于让手中的刀掉在地上。
崇一双脚一落地,没有立即追击杨寰,而是回身杀入正围攻朱由俭的那群锦衣卫中。只见他展开身法,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鲜血飘洒,断颅与残肢乱飞,惨呼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朱由俭见崇一如此了得,心内暗喜:“以后得大哥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想到这里,只觉一股豪气直冲胸臆,手中长剑越使越快,步法也比之先前灵变顺畅的多了。
崇一见朱由俭已进入状态,当下便抽身向杨寰步步逼近,欲阻其路的锦衣卫被他一剑一个,干净利落,诚可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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