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共商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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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俭接道:“以后我们四兄妹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嘘声出得状元楼,远远便见城门口吊着李老大的尸体。
原来昨晚在状元楼里喝酒的人听崇一说李老大已经伏诛,就纷纷涌向那条胡同把他的尸体抬了回来,今日天一微亮,便将他挂起来示众。
城墙下的百姓正在对着那李老大的尸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突然一只粗黑大手抓住崇一的肩膀,大声道:“就是他!就是这位英雄!为我们无锡百姓除了一害!”
崇一扭头一看,原来是赵黑子和昨晚在状元楼里喝酒的那班人,连忙推道:“小事而已,不敢当!不敢当!”说完便拉着子林要走。
此时众人皆回过头来看着崇一,赵黑子和那班人早已抢在他面前问高姓大名。子林也想起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师兄的名字,于是也侧过头看崇一怎么说。
崇一心想现在是身为朝廷通缉犯,而此刻城门下又有官兵把守,绝不能说自己就是崇一,只好道:“惩奸除恶乃我辈中人份内之事,区区贱名又何足道哉?最重要的是现在李老大已死,以后大家就可以放心了。”
众人听崇一这么一说,全场欢声雷动,纷纷奔走相告,也就没再追问崇一的名字。崇一趁机拉着子林穿过人群,准备先回状元楼。
子林满心想知道师兄的名字,谁料崇一却没有说出。她正准备亲自问崇一的时候,却发现前面那人的面孔很有些熟悉,定晴一看时,竟是那天在隆兴客栈救她的那人。她赶紧拉拉崇一的衣袖,道:“师兄,那不是你说的刘天昭吗?”
崇一顺着子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果然是刘天昭和陆贞子二人。赶紧上前喊道:“刘兄!陆兄!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们了!”
朱由俭和陆贞子扭头一看,稍稍一楞,然后齐声道:“崇一大哥!”说完三人便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朱由俭发现崇一后面还站着一人,而此时子林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便碰到一起。
朱由俭一见之下竟是自己连日来一直记挂的女子,顿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子林。
子林脸上一热,但马上又恢复常态,道:“上次多谢公子相救!”
朱由俭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要不是姑娘用飞刀助我,在下恐怕已经让那帮鹰犬给杀了,说起来应该是我要谢谢姑娘才对呢!”
子林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些忸怩不安,只好微微笑了笑。
这时陆贞子问道:“天昭兄,这就是你上次在扬州隆兴客栈里遇到的那位姑娘吗?”不等朱由俭回答,又向崇一道:“怎么会跟大哥你在一起呢?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她就是我师父要找的女儿,昨晚一起抓那李老大才认识的。”接着崇一便将昨晚的事跟朱、陆二人一一说了一遍,不过因‘至诚剑法’而相认则隐去没说,因为隐剑门门规中有一条就是不得向外人提及隐剑门和‘至诚剑法’。
说完昨晚的事后,崇一问道:“刘兄、陆兄怎么也来了无锡?”
朱由俭和陆贞子对望了一眼,道:“咱们换一个地方说话。”说完四人便一齐来到了状元楼。
状元楼里,赵黑子和那班人正一边喝着酒一边向围观的人吹嘘他们亲眼见到崇一与那李老大一战打得如何惊心动魂,如何鬼哭神嚎呢!崇一为免被他们发现,就进了自己房间。
甫一落坐,朱由俭便道:“我和陆兄这次来吴锡,是准备到煅锋堂找沈青辈,也就是沈青云的大哥。”
子林讶道:“找我大伯?”
朱、陆二人惊道:“沈前辈是你大伯?”
看着这两人惊呀的表情,崇一不免又要给他们解释一番,但只是很简略的从子林母女与她爹失散后说起,然而为什么失散,还有那内奸就是他们的师伯水无涯等细节,崇一都没有说。
“原来子林的娘后来嫁给了沈青云,难怪她要只身潜入镇抚司去盗书?”朱由俭念及于此,开口道:“其实这次来找沈前辈是想跟他商议怎样盗出镇抚司中的那份盟书。”
朱由俭话音甫落,陆贞子马上接道:“是这样的。当初我们在隆兴客栈曾说过想聚集江湖义士来对付魏忠贤,但唯一的顾虑就是那个内奸。与大哥分别后,天昭兄就提议先将那份盟书盗出来,我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那内奸揪出来。于是便去跟家父商量,家父也说不管我为了六君子也好,沈青云也好还是整个江湖也好,都应该将那份盟书盗出来,还提议我等先到煅锋堂找沈前辈商议此事,虽然沈前辈素来不问世事,但他与子林姑娘的养父兄弟一场,就算不答应我们,至少也不怕会将我们的计划泄露出去。”
子林叹道:“我大伯是不会去的,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上次我从镇抚司受伤回来,还被他还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呢!”
陆贞子奇道:“怎么子林姑娘去盗过盟书吗?”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来上次子林姑娘被锦衣卫追杀就是为了此事啊!”
朱由俭一心想取得那份盟书,然后聚集一股江湖势力来对付魏忠贤,让他犯难的就是找不到能够信得过的高手帮忙。
但现在的情形不同了:沈青云是子林的养父,子林的娘也死于那内奸之手,所以子林是一定答应去盗盟书的,而子林一去的话,作为他的师兄崇一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了,更何况子林的娘也是他的师娘啊。
自从知道崇一就是那个令锦衣卫闻风丧胆的头号通缉犯后,朱由俭便一直想拉拢他,而此刻机会就在眼前,他当然不会放过,只听他道:“大哥!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崇一道:“刘兄弟,有话不妨直说。”
朱由俭道:“当初在隆兴客栈的时候,我曾向大哥提过一起共谋大事,当时大哥你说身负师父托付的两件大事,如今你找到了子林姑娘,已完成了第一件,还有一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还是肯请大哥为了子林姑娘,为了整个江湖,更为了天下苍生,暂且放下那件事吧!”
朱由俭的这些话完全发自肺腑,听得崇一、子林、陆贞子三人都心生钦佩。
崇一本来背负着父老兄弟的血海深仇,就是朱由俭此时不说这些话,他也打算杀进紫禁城。但他不想将这些事说出来,就连昨晚跟子林说起自己的家乡时也没提过。

看着满怀期待的朱由俭,崇一点点头道:“子林是我师妹,她娘亲更是我师娘,我虽不像刘兄、陆兄这般胸怀大志,但是为了我的亲人和朋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去的。”
朱由俭听了大喜,感激道:“谢谢大哥!”
陆贞子见崇一已应允,高兴道:“既然沈前辈不想去,我想我们也不用去找他了,现在既有大哥助阵又有子林姑娘带路,盟书还不手到擒来。”
朱由俭紧接着道:“那就预祝我们马到成功。”说完给每人倒了一杯酒。
崇一端起酒杯,道:“刘兄,陆兄……”
陆贞子打断崇一的话,笑道:“大哥,叫刘兄,陆兄的太见外了,不如我们四个现在义结金兰如何啊?”
朱由俭应道:“这个主意好啊!子林姑娘你认为呢?”说完看着子林。
子林微微笑了笑,又看着崇一。
崇一笑着对朱、陆二人道:“怎么啊?我刚认了师妹,你们就想抢去啊?”接着又道:“不过子林一下子又多了两个哥哥,我想她也应该很开心吧?哈哈!”
四人笑了一阵后,陆贞子道:“以后就不用刘兄陆兄叫得这么麻烦。大哥还做大哥,天昭兄就是二哥,我呢就是三哥,子林姑娘就是四妹。”
道:“差点忘了告诉大哥和四妹一件事呢!”
子林和崇一对望了一眼,道:“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啊?”
朱由俭喜道:“就是我们的三弟娶了个又漂亮又贤惠的老婆!”
崇一恍然道:“二弟,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三弟因杀了**淫贼李老二而成了风云楼老板白广进的女婿呢!”
子林道:“你们越说我越糊涂了。”
朱由俭便自告奋勇的将陆贞子因追杀李老二而上了白广进用来比武招亲的擂台一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子林笑道:“三哥和那白姑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陆贞子被说得很不自在,红着脸傻傻的笑。
朱由俭提议道:“大哥和四妹没能喝到三弟的喜酒,今天就由三弟作东,我们四兄妹不醉无归!”
陆贞子道声“好”后,就吩咐伙计送来美酒佳肴。
四人一边渴酒一边计划着如何取得那份盟书,直到夜阑人静,方才散去。
各自回到房中后,皆是心事如潮。
陆贞子少年侠气,胸怀坦荡,唯一记挂的是刚成亲不久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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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林除了想尽快取得盟书找出水无涯为爹娘报仇外,心里还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很贴心,又很撩人,“难道我开始对他……”子林一想到这里,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和以往冷若冰霜的她判若两人。
其实子林本性并不如此,只是从小身逢动劫变,去岁又遭灭门,她才变得越来越孤僻和淡漠。
而如今又不同了,她遇到了师兄,从师兄那里,她能感受到亲生父亲叶归根对她的疼爱。她也因此多了两个义兄,而其中一个正是她此刻心中所念之人。
这也难怪子林会对他倾心:朱由俭高大英伟,心怀天下,一身江湖装束,仍遮掩不了他那种特有的皇族之气,更兼上次隆兴客栈的冒死相救和适才席间频频发自内心的深情凝眸,换作任何一个妙龄女子都不会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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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俭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有了大哥的帮助,相信定能够取得盟书。然后将那内奸公之于世,江湖中人必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趁势再推选出一个带头大哥来领导群雄,日后对付魏忠贤就容易多了。”想到这里,朱由俭脸上一阵冷笑。
转念又想道:“如果真的能将魏忠贤集团歼灭,但皇兄还是一如既往不理国事的话,那又该如何呢?大明江山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到如今已是积重难返,再不励精图治的话,恐怕将来不是为叛军所灭,就是沦为外族之手。难道真的要……”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朱由俭脑中一闪即逝。
“不行!绝对不行!”朱由俭骇得冷汗直流,不停地喘着粗气。
许久,他才稍稍平静下来。又想:“江湖中人一向不喜欢甚至憎恨与朝廷中人来往,我这样一直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大哥他们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呢?哎!其实罪魁祸首就是魏忠贤,希望他们能够明白这一点。”
想到这里,朱由俭有些心烦意乱,但只要一想起今天能够遇到让他心仪已久的子林,并与她义结金兰,他就打心里笑出来。
当他想到在席间深情地望着子林的时候,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嗔怪和反感的表情,反而是娇羞满面,他心神为之一荡,整个人晕乎乎地。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对玉凤也没有,一想起玉凤,他又觉得满心愧疚。
今晚对于朱由俭来说,又将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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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一靠在床头,独自喝着闷酒。
如果当初叶归根在太湖边跟着他的妻女找到沈青云的家后再回来的话,崇一就不会浪费整整五年的时间;那么,霜儿就不会被锦衣卫掳去,大牛也不会失去左臂,更不会有六十多个父老兄弟沦为锦衣卫的刀下亡魂。
虽说如此,但崇一毫无半点怨言。
对师父叶归根,崇一永远心存感激,而更多的还是同情。
如果当初在太湖边,换作是崇一看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女依偎在别人身旁,和听到那一声“老伯伯”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也不敢去想像。
崇一现在只要一想起霜儿他就害怕,他害怕当他见到霜儿的时候,又是太湖边那一幕的重演。而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又会责怪自己为什么对霜儿那么没信心。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玉佩,看着上面的那行小楷,念道:“霜儿!待我杀了水无涯后就会来救你了,到时再取紫禁城中六十多条人命为张大叔他们报仇,然后我们便一起到梵净山归隐,从此不问世事。”
然而世事又是否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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