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儿，咱们再合作买一回福彩。”
我笑他，我自然不相信中大奖的微弱机率会轮到我们身上。我说：“怎么？上次花三百元只中了50元你不服气？呵呵，我也是花些零钱买着玩儿，没必要太在乎这个。”
廖杰表情严肃，说：“一不做二不休，咱师徒俩合作投一次大点儿的注，依旧是我出钱，你选号！这次我们来个复式选号怎么样？”他此刻流露对钱的急躁心情出乎我的意料。
我忙问：“是不是生意出了问题？干得不顺利？”
“唉，这可不是女人关心的事儿，我也就是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世事难料，只要是钱，总有用得到的地儿。”他变了，变得贪财和浮躁，他说完话脸上还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张。
“好吧，即然你这样说，我们就选复式，反正也不会中。”
“不要泄气，你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我预感我们总有一次能合作成功的！”我只好接住他递过的一叠选票，还是呲呀咧嘴的表情把它们填写完毕。
“廖大人，今天是情人节，再紧急的事也别忘了为为，用你这辆精良的‘装甲车’迎接她吧，为为可是日夜盼你归来呢，准备一下今晚的节目好吗？”
廖杰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选完彩票走出来，却去注意买花的苡苡，他走到苡苡面前，说“姑娘！把你桶里剩下的花儿全抱给这位阿姨，这是钱，点好了。”
“喂！廖杰你有没搞错？为为才是这花的主人，你给我做什么？”
“呵，这花你不收别浪费，把它送给为为我也没有意见，呵呵！”
“好你个廖杰，原来是让我借花献佛呀简直是！可我开着摩托举着这１０枝红玫瑰迎风招展，到了为为手中不成１０根杆儿了吗？亏你想得出来！不过，看在你是我干爹的份上，我就义不容辞了，今晚一定替你把花送到为为手中，一百个放心吧！”
“哈哈哈！好，洁儿，我走了。”廖杰痛快笑了几声，坐回到自己车上，关门前又看了看把花递到我手中的苡苡，然后，“砰”地关上门，从徐徐升起的车窗内大声叫道：“小姑娘，看你穿一身校服，该是个在校生吧？现在花卖完了，快回家复习功课去！”
廖杰开车走了。苡苡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团蔫皱的纸币仔细数起来，我捧着这把玫瑰，小心翼翼驾驶摩托慢速前进。
“静女其珠，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我左手提一大袋菜，右手握一大束花，喯喯愣愣刚爬上四楼家门口，琅琅书声便飘入耳中。我用脚敲门，女儿打开门接过我手中的玫瑰瞪大双目便开始一通审问：“妈，老实交待，是谁给你送的玫瑰？这肯定不是我老爸的雅致，他老人家哪里知道有远隔千山万水摇控送花这种新潮生意？是不是哪位先生喜欢上您这个老太婆了？”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小小年纪复杂多疑！谁让你读刚才那首情诗的？”
“老师呗还能有谁？妈，你以为我们读了这情诗就会学古人少年赠物？代勾了吧？花这钱还不如买几本名家书画过瘾！这到底是谁送你的花，别以为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今天是情人节，我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女儿的性格谁也不像，咯里咯嗦的很不好侍候，若再不回答她，她肯定继续着甩花的动作，那么漂亮新鲜的玫瑰被她甩得唏唰作响。
“小姑奶奶！花是别人托我送你为为阿姨的，你这样粗鲁上面的花瓣掉光了你让我棒一把棍子献给你为为阿姨呀？去！背你的《邶风.静女》去！”
露露抿嘴笑了，说：“哟，妈你真行，居然知道《邶风.静女》。妈，不管这玫瑰被风吹走几片花瓣被我甩掉几张叶子，只要为为阿姨喜欢送花的人，就剩的一把花枝她也不会嫌弃的。你听我背下面这几句：‘彤管有炜，说怿美女。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嘿！”不得了！现在的学生成熟太快，再过两年我和女儿不知谁指挥谁了，我想起了路边卖花的苡苡……
“妈，这是我新画的画，就算送你的情人节礼物吧。”露露已经背完那首情诗，她跑进厨房递给我一叠草稿簿。锅里的鱼要关小火慢慢烧，我接过画簿走进她的小屋。好一个惟妙惟肖的美人，纸角上人物名称注明为刘兰芝。有意思，《孔雀东南飞》中的女主人公在她的画笔下如同文中描绘的那样：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画里的服饰和神行使这个古代美丽栩栩如生。翻开她的草稿簿，金庸和琼瑶小说以及四大名著中众多美女都被她按照自己领悟的朝代背景套上了百余种服饰，这使我忽然想像，她出世那天赶来投胎的是一古裁缝。看着这张画，想起文中那凄惨的故事，心中一阵哀忧，如此贤良忠贞的美丽女子，被封建思想和封建礼教无情抛弃，与夫君化作**鸟，据说这对**鸟的名字就是当今人们嘴中常常叫的鸳鸯。想想现代的女性和她们的有情人那真叫幸运。
忽然，女儿把一套《新XX英语》及附属的练习集还有录音带摆上了桌面，我纳闷，这一整套东西买下来至少得花百把两百元人民币，我说：“露露，你舍得花压岁钱买一套这些教材？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
“才不是，压岁钱都买了美术自学丛书和名家画册还有小说，这套书么……”她诡秘的一笑，说：“是苡苡和左右男生给我的解题酬劳费。”
“什么？解题酬劳费？”
“就是考试时同学不懂做的题我做好后偷偷让他们抄。”
女儿说这些话时居然一脸的轻松和无所谓。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开拓创新，欺骗家长和老师绝招百出的，挺严重的问题在他们看来都习以为常了么？我的火气一下就冲上了天门**：“你这丫头，长进了啊！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缺德！巧你还是个共青团中队长！连互相帮助，互相爱护这个最基本的品行你都不具备做什么军人的女儿！你以什么品德和作风带起共青团的先锋作用？”
“妈，你别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这不是市场经济嘛！这样的知识交换在我们班已经成了一种规矩，我不收费他们会认为我下次考试一定不打算再帮助他们了，我不尽人情下次选中队长肯定没我的份！再说，苡苡买来的漂亮小礼物转手卖给同学们不也是吃了差价的嘛！我身后那位男生画画好极了同学们都争相定购呢，还有，我前排的那位男生，他爸给他请了个高级英语教师当家教每４５分钟就８０元劳务费，比大学生当家教要多出整整７０元哦！古人云：‘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他们收学生那么高的辅导费一点也不觉脸红，我收点酬劳费脸红什么？并且，那高级老师也没把男同学的英语教出多大的进步，我若再不帮他，他爸他妈不收拾他才怪！妈，我在好心帮他们！军人的孩子也要处处助人为乐！”她说这些话时从头到尾的理直气壮。
“你闭嘴！助人为乐？简直误人子弟！按你说的你现在帮了他们，那高考呢？高考你帮得了他们吗？你这是害了人家知不知道傻丫头！高中生了，凡事应该多动脑筋！理解市场经济你们现在还嫩着呢！学校、班级、同学之间是个什么市场啊？哦，你买同学的人情？同学买你的知识？现在全国不是在推广义务教育提倡素质教育么？你们同学间的关心、帮助、友谊、坦诚就这样被金钱亵渎了？不像话！你知道苡苡买你解题的钱是怎么挣来的吗？
我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改口说：“不是，算了，不说了！”
“怎么来的我懂，她去打零工挣的呗。挣了钱上网聊天、交网友。”
“她还有网友？”
“为什么没有？自从她学会上网交友之后，在我面前就很少哭了。”
我胸堵得慌，那么严重的问题！我按奈不住心头之火对露露吼叫起来：“我要给你爸打电话向他汇报你变坏了，让他更正你的思想端正你的态度！我要被你活活气死了。”
“你到家之前爸爸才来过电话交待说，我们没事尽量少外出。他说社会治安再好武警的家属也不能没有防范意识，也不能麻痹大意，特别我晚自习回来要和同学们一起走。妈，你看爸爸最近忙得都有点儿神经质了，你就少给他添乱吧，我们两个人的问题由我们两个人自己解决。”
“你不要搞错，是你的问题我没有问题！你做的这些事为何不早告诉我？有些人有些事你长大后才会明白的，妈妈警告你，别给你爸你妈丢人，这样小就学会急功近利我真白花了半辈子精力做你的启蒙了！不能再做这种没道德品质的事，咱们就是不当那个中队长也不许再有下一次！咳咳咳咳……”我近来也不知犯的什么毛病，一激动嗓门就打卡。
“妈妈，我错了，我改……我看到你半年给爷爷奶奶寄一次钱去，有很多书我想买却不愿意跟你要钱。但是妈妈，你能不能买几套象样的内衣裤呢？”女儿将二片西瓜霜塞进了我的嘴里小声问。
“嗯？我内衣裤？妨碍你了吗？”
“你瞧，我每天坐在窗下学习，你那些从里到外款式土旧没有时代感还褪色严重的衣裤总吊在我窗前令我目不忍睹，两隔壁和对面的阳台每天都站有不少吃饱喝足的大人小人，你不觉丢人我可觉丢死人了！我不想让别人说军人的老婆穿衣打扮节省过度没有一点品味。”这小丫古裁缝，将来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时装设计师。
“露露，妈妈就是披一件麻布衣裳也绝不许你挣缺德的钱，我不希望别人说一个军人的后代缺乏良好品质！你这古裁缝，管小龙女腰间的飘带、管环珠格格头顶的牡丹、管刘兰英足下的绣花鞋、还管你妈的内衣裤！”
“妈，有股糊味你没有闻到么？噢，忘了，你有鼻炎。”
“天啊！我的鱼，糊了糊了！快，洗手开饭！”
“铃。。。。。。”电话铃响起，为为无精打采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洁儿，还没吃饭吗？”
“正在吃，你吃了吗？”
“吃了。今晚出来陪陪我吧有点烦，咱们上大清泡茶好不好？”
“哈！你不打过来我也要给你打过去的，别烦别烦，今晚我要让你有个惊喜,不过你得先陪我逛‘梦岛’商场，给我介绍几款名牌内衣，然后我们再去大清！２０点30分咱们‘梦岛’见。拜！”
的士在《梦岛》商场门口还没有停稳，为为婷婷玉立的身影就映入了我的眼帘，我捧着廖杰送给她的玫瑰三步并作二步赶到她面前，把花递到她手中，她一脸的惊诧：“洁儿，有没搞错啊送我这个？瞧过往行人都拿我俩当怪物了！”
“呵呵，管他呢，我买这个送你岂不荒唐，还不如请你看几场大片划算，这是替人家廖杰向你献的殷勤。”
为为丹凤眼噌地一下发出光芒兴奋地叫道：“廖杰？！哼！他这个人，过节也不来个电话，却摇控你替他送花？故弄玄虚！”
“廖总嘛，哪有不忙的，他现在就在宁城，但是他说有很急的事需要马上办，晚一些再给你电话。”
为为一直绷紧的脸皮终于露出了微笑：“算了，我也习惯了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只要他心理还挂着我就成。”
听说梦岛商场是我市外经贸委下属经济实体开办的商场，开业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踏进来。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有许多进口货和名牌专柜。一楼枞横交错的化妆品专柜的巨型灯箱内全是众明星品牌代言人的广告特写，很多穿着时尚和发色出众的女性在仔细选购什么魔天翘睫毛膏啦、防水性感唇膏啦、不再生脱毛膏啦等等，有很多产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倍感新奇。二楼新潮漂亮的时装令人望而生畏，标价几百上千一件的衣服一般的工薪阶层可能都像我一样看得起买不起？川流在人堆中间有很多是派头型人物，紧随他（她）们身边的多是些穿着华丽时髦的靓男靓女。
我挽着为为不握花的那只手被她引导着到处乱转，为为一会介绍说况X儿的服装面料带点弹性穿在身上很舒服也特显身材，一会又说还是X渔牌好，穿X渔牌极富传统女人味儿，我接她的话说我还是喜欢X渔牌，但是买一件就要花去我半月的工资，还不如省下钱乘火车去看祥子。
“你不是要买名牌内衣裤吗？”为为问。
我答：“是啊。”不过心里犯起了嘀咕，要是那些名牌内衣都像刚才这些时装这么贵，我就考虑不买了。
“那我们别瞎逛了，我这双新皮鞋梗得脚生痛，脚后跟一定磨破了皮，走，我们直接上‘戴安Ｘ’和‘Ｘ莉芳’专卖柜看内衣。”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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