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丁(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大娘,您就一百二十个放心吧。牛大兄弟之事,包在我身上了。”
“那……那可就说定了?我等着听回音啦?”牛大娘不放心又问了一回。
“大娘,您还信不过我么?……一有了音讯,我立时回家说与你知。”
“牛大,快来,谢过你林三大哥为你寻着一门生意……”
“谢过林三大哥……”牛大老实地依娘之言,作揖道谢。
……
“走好了……不送……”
看着母子两个离去,牛大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让牛大娘与一帮泼皮追着要求荐人,压力可想而知。林三心说,我都还未正式录用,如何能荐得了你们?可情面难却,只得躲在大风堂,休息日也不回家。不想牛大娘倒好本事,竟然带着牛大寻了来。林三只得拍着胸脯满口应承,先将两人劝了回去再说。
心烦意乱中,只觉得过了好些日子,三福却仍未说要替他们两转正。林三不免焦燥,私下便与刁二商量,该当如何。
刁二想了想便道:“要不,去问问三福管家?”
“三福不会烦了咱们?”林三却有些担心。
刁二看了他一眼:“都大半个月了,没有一点动静,不该问问么?就算无事,借机见上三福一面,亲近亲近也是好的。”
林三没了主意,一切只有听刁二的。
不想三福只是推托:“再等等,再等等……少爷正因析产之事烦心呢!现在去说岂不自讨没趣?”
两人只得转回来,重新耐下心来等候。
等一切安顿下来,大少奶奶宋氏搬来了,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月。三福瞅着个空,便将林三两个的事情提了。
“少爷,我现今所管杂事多多,手下却没有什么得力帮手。我看着这两人不错,能否……”
三福开了口,心中很是笃定,不料却被少爷驳回:“三福,你好不晓事!你一个大管家,肩膀上长的是什么,怎不用来好好想想!如今女眷都在这内院门里,上上下下都要由你来掌管,你倒引些个不知根底的人前来?”
三福让长生说得有些羞恼:“就算外头买来的下人,也未必可靠!我需要人手,少爷你说怎办吧?”
长生想了想,说道:“前些日子,何府三个小厮自赎身价,我让他们来你手下听用。这两个人,就回了他们吧。如今大风堂最多的就是人手。”
“那敢情好!只是人家自赎了身价却仍做小厮,能乐意么?”
“多加些工钱,还能不乐意?再不乐意,停他们生意,赶了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乐不乐意?”
长生恩威并施,三福也知道,那三个小厮定会就范。自己所缺人手是解决了,可让少爷一驳,面上却挂不住,已经答应了别人,只得进一步争取:“少爷,这两个人又能干又忠心,咱们号上也不多这两口人吃饭,何不留下他们呢?以前少爷可是说过故事的,什么鸡鸣狗盗都是人材!”
“我又不是什么孟尝君!”长生不由得笑了,真要靠鸡鸣狗盗之徒逃得性命,那自己可真是大大不妙了,却也不能不给三福面子,只得笑着说道,“该不是你收了人家好处吧,如此卖力替人推荐?”
“哪有呀?他们确实不错,不信少爷问问赵先生去,赵先生也是知道他们的……”
“行了行了……”长生摆摆手,“那就留在外院跑跑腿吧……什么都不会干的闲汉,竟能让你如此称道……不过,他们得寻人做了保再来。”
林三刁二得了回音,却是傻了眼:“大管家,这却怎办?”
三福诧异莫名:“不过是寻个把乡老里正,出上一两半两银子便可求得保书,有何为难的?”
这两个却相互看看,很是为难。
“大管家……”刁二吞吞吐吐地开口,“能不能借我们二两银子?”
三福不由得失笑:“我替你们求得少爷通融,你们倒还要向我借银子?……你们若真的能干,从哪里筹不齐这一二两银子?”三福一口回绝。
林三挺胸迭肚,跟着前面的旺茂走路。身上穿着大风堂所发的新衣,心中忍不住得意。扭头看看边上的刁二,却是脸色如常。林三又回头看看,少爷走在后面,拉下了几步,正与赵先生说话呢。
林三刁二两个,头疼着自去筹措银子置办保书。也不过三四日,便已弄妥转了正——只是林三所欠翟妈妈的银子又多了一两。两人所获待遇是每季发衣两套,月例三钱。工钱不算多,林三却甚为满意——根本不知这是何府家人的最低待遇——只因能跟着少爷办事,让他深感脸上有光。此时走在路上,脚底都轻飘飘了,只恨不得见着一个半个熟人,当面与他打招呼。
“张少东,这些日子生意可好?”一个客商拱手作礼打着招呼。
“生意好不好,可不就全靠大家帮衬么?车大官人多来拍两回,小号的生意还能不好么?”子良笑着回道。
“哈哈……张少东现在可越来越会说话了……”
“张少东,怎的近两次拍卖都没有毛衣毛裤?过两三个月就该入秋了,我正想进一些贩去北边呢!”
“吕二官人,不是我们不想做生意呀!实在是去年羊毛已经用尽,没有羊毛如何做得成毛衣毛裤?”
“我在北边,倒能贩些羊毛来……”
“那敢情好……若是吕二官能贩得羊毛来,敝号一定优先将毛衣毛裤换与您。”
……
今天又是羽风楼拍卖的日子,仁和坊东大街又是热闹成市。
羽风楼二楼上,长生与赵先生站在角落中看着,只见子良周旋与客商中,很有一些八面玲珑的风采。

站了多时,也不见孙掌柜前来招呼,却只在子良边上相帮着招呼客人,介绍货物。
曹掌柜出现在楼口,赵先生前去引了他过来。
“曹柜头,今日来此,一路所见如何?”长生笑着问道。
“许久不来,想不到这仁和坊东大街竟变得这般热闹!”
“这全赖少东,每五日在此楼中拍卖货物一次,才勾得整条大街都成了市铺。”赵先生在一旁说道。
“原来又是少东的手笔?难怪呀……少东长大出息,我等也该老了……”曹掌柜叹息着。
“长生还要靠曹柜头扶持帮衬呢,曹柜头怎可言老?应当是老当益壮!”
“好说好说……”曹掌柜没口子地应着,且听长生下文。
“就在这仁和坊东大街,我已派人典下几处临街屋面。我想开些织机铺,布庄,成衣铺,毛衣店,棉花铺,羊毛铺等各式店铺,还请曹柜头出面为我主持。”
曹掌柜投了长生,原本是想着长生这边根基浅,相比长运长德,他更有可能获得重用。可这些日子,长生关了恒昌顺布庄,却又别无动静,曹掌柜便有些不定心,常常担心是不是押错了宝。听得长生此言,心中一块石头才算放下了,当即一口答应。
终于,子良与孙掌柜过来。孙掌柜只是与众人略一招呼便自离去。
“这孙掌柜,少东挑他发财,如今怎这般拿捏?”赵尚贤不满,当场发作。
“拍卖之日,孙掌柜事情也多,少东见谅这个。”子良解释着,却又叹道,“如今生意难做呀!三郎,号上的宽幅织机降了价,都拍卖了两三回了,可销量仍是平平,这该如何是好?不知今天会不会好上一些?”
长生一笑:“象棉布那般一抢而空,那是不可能的。子良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小商小户,能买多少架机子?大商大户,谁不要考虑本地是否有足够原料,技术上北地能否织布?
“那我们大降六成价钱,却为何来?”
“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销售平平,那计家只怕是一架都售不出去了。”
“售不出那才好呢!最好是计家就此倒闭!”
长生摇头笑道:“若是那样,岂不快人心意?只要能让计家的机关制造工人没得活做,我们已是大获全胜。计家与我家一样,大生意是从松府贩运棉布来陕。些许织机生意停了,哪会这般容易便动摇了根本?”
子良又问:“曹柜头,今日也来此?”
“是呀,少东想在此街上开些铺子,售卖织机棉布之类,让我先过来看看。”
曹掌柜心中高兴,脱口而出。子良当即问道:“三郎,若是开了这些铺子,那我们这拍卖会还开不开?若是不开,岂不是得罪了孙掌柜?”
座中其余三人,一时都望向长生。长生一笑:“子良,我倒不知了,你是大风堂的人,还是羽风楼的人?怎的如此在意孙掌柜?”
“三郎,你说的什么话?孙掌柜与我们合作也非一日,怎可不替他考虑一二?”子良作色道,显然心里不痛快。
“就算要替他考虑一二,可首先考虑的也该我们自己呀。不是么?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我等权衡利弊自作主张,何需因着孙掌柜缩手缩脚?”
子良停了停,却又问道:“那以后拍卖会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这段日子先开着。”
“可如此一来,又是拍卖会,又是店铺,我们自家岂不是先要相互抢起生意来?”
“那也容易。凡是每季新品,先在拍卖会拍卖,然后才在店中发卖。”
子良沉吟了半晌:“可是,既然有了拍卖会,开这些铺子又有什么必要?”
“拍卖会只作批发,而零售利润却要高出许多。比如毛衣,那些商户批了去,还可挣得一倍利润。”
长生说得点水不漏,子良心中不快,张了张口,一时却想不出理由反对。
赵尚贤只在一旁观看,不发一言,心中对少东佩服异常。
那日,尚贤提议道:“张少东掌着大风堂所有货物的销售,而所有的银钱收入,又要过他手之后才流入大风堂——换句话说,张少东握着号上的呼吸命脉。太阿倒持,过于危险了……不如少东收回了自己掌管。”
长生当时沉吟着,只是说道:“我知道了。”
直接收回销售权,太过**裸,容易伤了和气。不如开这些铺子,另建一个销售渠道,既安顿了恒昌顺的伙计人员,又可不动声色地削了子良的权柄,一箭双雕。尚贤暗中佩服长生手段,只是不知过后子良会作如何反应?
“曹掌柜,今日拍卖会后,我想让旺茂领您去看看那几家门面,要做哪些改建扩建,是否还需再典几个门面,全由你做主。旺茂以后就跟着您,为您打下手。”
“好的。”曹掌柜应了,却又说道,“少东所要老成明算之人,我想了想,二帐全胜可行,三帐戴之诚也行。”
“学徒中,可有合适人选?”
“那……帐房学徒邓存忠,夏维均算术都不错。”
“此二人入商号几年了?”
“邓存忠五年,夏维均三年,是不是资历太浅?”
长生一笑:“那就他们两个吧。”
“三郎要这两人何用?”
“不过让他们办些私事去。”长生不愿对子良明言。
子良将信将疑,暗中想道,三郎要了这两人,不会是私下查帐去吧?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