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困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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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一章,有个错误。千里查了资料,改了过来。谢谢支持——
长生望着空无一人的布坊,不禁一惊,回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旺信面有难色:“市面上棉花价格大涨两倍,今年新棉则要到秋后才能上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几天无活可干,我让织工们歇上三天再来。”
“怎么不早告诉我?”长生脸上作色。
“令尊过世,是我让他们不要前来打搅你的。”赵先生说道。
长生放缓了一些口气问道:“可采取什么对策?”
旺信看了看子良,子良答道:“已派了人手在本县各乡收购。只是隔年陈棉,能有多少?正想着要派人去外县采购,一来没有合适人手,二来新棉也还未上市,却也急不出。”
长生皱了皱眉头:“所以就这样干等着?”
“哪又能如何?”子良回道,“当初我就不主张出售新式织机,如今那些买了织机的大商家,到处与咱们争抢棉花,却让我们这里十天倒要闲上五六天。”
“棉花大涨,让号上宽幅布毛利小了不少。”旺信加了一句。
这么说来,倒是我的错处了?长生看旺信一眼,心中暗恼,这两个说自己的不是,配合得倒好。
一路看过来,木作铁铺虽然开着工,匠人却也未全力作活。染坊更好,更是关门歇了。
子良在边上解释着:“常来羽风楼拍卖的商户带来消息,如今别家也有了宽幅织机出售,讨价只有咱们一半,八十两……木作铁铺原是为了制造各类纺车织机的,如今棉花不足,号上自用,纺车织机也无需多造了……至于染坊,三郎所造普蓝,只适合整染毛线毛料。去年所购羊毛早已用尽,染坊也只得歇了。”
长生选择纺织业入手,看中的是此时的纺织业技术上难度小。虽然知道要做大纺织业必须要保障原料供应,但还是想不到,这么快就遭遇原料瓶颈。
继续前行,长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成衣铺上。
果然,成衣铺未让长生失望。几间房中,工人俱都各自忙碌。不料,子良一开口,又给了长生当头一棒:“成衣铺所制衣裳样式,大受欢迎,已在城中流传开来,学样裁剪的,不知有多少家,如今号上所出,只得降价以售。”
技术含量低,自家容易上手,别人仿制自然也容易上手。看到长生脸色难看,子良补充道:“好在本号所出新衣仍比他人价高一成,销得也极快。”
“子良不用安慰我,利润大降却是无疑。”
“成衣利润虽然下降,丝袜所得,却是翻了两三倍。”
人长生心中一喜:“那有多少?”
“每月有七八百两纯利。”
子良说着,将长生带入织袜房。长生望去,房中只有**个男妇,各自全神贯注手中活计,见着掌柜东家进来,也只抬了抬眼。
长生点头:“还算不错。趁着夏令丝袜好销,多多添加人手,争取再翻上两三倍。”
子良却苦笑了:“丝袜确实好销,尤其是那些娼家,钱嬷嬷已说了,有多少要多少。好几家客商都找上门来,还有外县的。只是……丝袜全赖手工织就,不是谁都能胜任的。不但要心细手巧,还要手上绵软无茧,不然碰得一点,就抽丝成为废品。可是,想要前来吃机户这碗饭的,又有几个不是因为家贫,手上还能不带老茧?”
长生指了指房中的那三四个女工,脱口而出:“何不多招些女工?肖大娘手下,不就多的是女工?”
子良一愣,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大娘大婶,也是粗手大脚的居多,若是未出阁的闺女,作坊之中,男女混杂,却是容易惹人闲话。”
“那就专门开个女工作坊。”
子良应了,却又说道:“这门手艺上手不易,就是熟手,一天也不过织得三四双。一两个月内,三郎还是不要指望产量大增。”
“一两个月?夏天不都快过完了?”长生想了想,“既然大受欢迎,那先将价提一提。”
“提多少?”
“翻一倍看看再说。”
巡视了一圈回来,长生心中暗急。最近一个月,先是父亲病重,然后过世,自己对号上之事也无心思,不想现在竟是这个局面。两个东家闭门商量对策。
“号上还有多少银子?”
“只有两千两不到。”
“怎么只剩得这些?”
“最近两月,进帐不多,出帐不少。三郎府上开销,两个月,去了一千两;恒昌顺,大风堂,算上义学馆,加起来三百多号人手,每月又要近千两。令尊过世,办丧事三郎又支走两千两。前几个月积攒下的,不就只剩得这些了?”

子良说得清楚,长生心中却起了个疙瘩。因为家中有事,这两个月银钱发放之权交了子良,到底情况如何,要等查过旺茂所记帐目才能明白。
子良却又问道:“三郎,那个终身保障计划,我反复想来,还是觉得太过费钱。你仍然决定推行?”
“这也是无法之事。一来上次木作坊许多学徒另投他处,我们该吸取教训亡羊补牢;二来为了吸收恒昌顺的那些伙计,也需要如此。”
“大风堂不已有了许多伙计,为何还要收罗恒昌顺那批人?”
“我们这里的伙计,都是做活的人,你看看,木作,铁铺,成衣铺,纺织厂,染坊,却有几个懂得做买卖经商的?而恒昌顺那批人就不同了,大多在商场上历练过几年,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材。”
“一些伙计竟也称得上是人材?”子良咕哝着,心里不满。
“当然是人材。子良,你可别看不起伙计,面对客户,察言观色,揣摩对方心意,巧言鼓动,最终做成生意,你我未必及得上他们。假以时日,这些人定能给咱们带来大宗利润。”
“好吧好吧,就算他们都是人材,我也说不过你。三郎,亡羊补牢自是应该,可如今号上并不宽裕,那个保障计划,能不能先缓上一缓?”
“终身保障计划缓不得。我与家兄争夺恒昌顺人心,全赖于此。”
子良又道:“那么终身保障,先只在班头以上实行如何?”
长生想了想,子良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又一想,却无法同意:“上次手握织机制造技术另投他家的都只是些学徒。若按你的法子,学徒不在此中,亡羊补牢恐怕会成空。终身保障必须遍及所有长工。”
子良无法,却又提出一事:“贺小六升作三掌,月例已达五十两。大风堂现在由旺信主持,他的月例才五两。管事们前来向我诉苦,大风堂与恒昌顺这两系出身,我们该不该持平一些?”
长生一听,当即大怒:“这帮管事就是见不得别人拿钱!本事没有多少,眼红妒嫉倒是拿手。他们贪墨下属工银之事才过,又兴出花头,前来添乱。小六别看他年轻,在恒昌顺已经商十年了。这回从松江回来,少说也带给我们一万两的利润。如果他们再来纠缠,你就替我问问他们,他们中谁有入门十年的资历,又有谁为号上带来过如此巨利?”
子良默然了一会,还是说道:“旺信只比小六小了一两岁,同为掌柜,工钱却差了十倍,这总是不太合适吧。”
“旺信才干了多久?半年不到!又能有多大的功劳?”长生问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此差距,旺信不免在下属面前没了威信,却叫他如何主持大风堂?”
长生头疼,自己这一摊子才铺开没过多久,已经被逼着要玩政治平衡了,当下问道:“那子良以为该当如何?”
“旺信月例加到三十两,其他管事加到十两。师傅、班头,各加到八两,五两。”
“你不是说号上银根紧张么?怎的想起要给大家加月例?”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可既然三郎执意要推行那劳什子的保障计划,那我想着,缺多少银子还不一样是缺?”
长生听了,心中有些嘀咕,该不是子良在大风堂下属面前卖好,培植自己的势力?
“旺信无功受禄,做了不到半年的掌柜,月例就加到了三十两,我都只有二十两。”
“那就只加到二十两好了。”子良接口道,“倒是三郎,该如何应付眼下的银钱问题?”
“先等等。家里析产,我多少还能再分得一些家产。”长生手中还握有家里的房契,以及母亲与嫂子们的首饰,这都是与兄长讨价还价的筹码,“现在,请赵先生来,我要问问田产出售情况。”
子良站起身来,最后却又说道:“昨日我回家,城门口已贴出安民告示,咱们三原的新父母沈大人,已经到任了。你我是否该选个日子,登门拜访,认个师生?”
“子良说得有理。选个日子?那自然是越早越好。”抢在他人之前,认个师生之谊,岂不便宜?只是,这上门拜师,却又是一桩要费银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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