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借贷(修改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没有存稿的最大问题是,写了之后无法放上几天,冷静冷静。近来几章头绪很多,精力都用在考虑文章的结构组织,如何交代得既清楚周到,又不琐碎零乱,结构视角考虑得多了,却忽略了文章,这两章写得只有骨头没有血肉。自己不满这两章,修改了一下。现在好多了。谢谢大家支持。今天晚了。今天的一章下午发——
“如此说来,不但恒昌顺西南分号现在拿不到货,而且三郎还希望从我这里借些头寸?”宋时雨环顾身处的二楼客堂,开口问道。
就在十来天前,宋时雨还来过此地。就在这里与老爷子言谈甚欢。何老爷本是宋时雨大哥的熟人,因着生意合伙以及眼前的姻亲关系,这几个月来,两人倒是亲近了不少。自己大哥是身体不好,早已不管事了。何家老爷子一向强壮,却也是说倒就倒。想起两人交流生意经时言语投机,又想起不过离家三年,已有不少熟人阴阳两隔,宋时雨一时不免有些唏嘘。
宋时雨眼望对面的长生。阳光从开着的二楼窗户照进,将坐在临窗桌前的长生映得纤毫毕清——那少年的脸上有一层灰气——这一大摊子事情压上来,确实让人无法安然入睡。宋时雨暗中正在皱眉,做生意最麻烦的不是来自对手,却往往是来自自己人。何老爷突然病倒,让宋时雨贩布西南的计划出了变数。
长生为难地点点头:“号上出了些变故,宋叔叔也知道……”
“除了令尊病倒之外,还有什么变故……”
“这个……”长生一时却应不下,到底要不要告诉宋时雨真相呢?
楼下院中的伙计进进出出,说话声,吐痰声,脚步声,从开着的窗户中传进来。
“嗨!瞧着点……”底下一个声音喝了一句。
“嘻嘻……”
远处,早市还未散去,哄哄的人声远远地传来。这春日的上午充满了生机。
宋时雨紧盯着长生的脸,他所知道远比长生认为的要多得多。
昨天晚上关盛票行的魏掌柜宴请宋时雨。席间魏掌柜突然停箸问道:“宋掌柜,恒昌顺何家老爷子身体怎样?”
“很好呀。怎么了?”宋时雨记得清楚,当时自己诧异地答道。
“真的么?”对面的魏掌柜笑着,一付高深莫测的样子,“别再替你那亲家遮掩了。我都知道了!”
宋时雨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有些尴尬。只听魏掌柜说道:“昨天上午,何家三少爷前来谈生意,商借大宗银子。”当时魏掌柜的眼睛望着自己,也一如现下自己望着三郎,同样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局面,“你倒来参详参详,我是借好呢还是不借的好?”
宋时雨当时也摸不准情况,只得打起哈哈:“怎么,魏掌柜放帐的一把好手,却要我一个外行来指点迷径?”
“哈哈,都说宋二不好相与,倒真是滴水不漏!却是何三少不小心说漏了嘴!何家老爷子突发急病,卧倒在床是不是?”
“真有此事?这我还真不知道!”宋时雨一脸讶然,却也有些尴尬。在对面魏掌柜看来自是认为他欲盖弥张。
“来来来,吃菜吃菜……”魏掌柜自以为证实了何家老爷子的病情,一时之间倒也不急了。
宋时雨按捺着急切心情,只得吃了几筷菜,又等着与主人饮了几杯,随后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若是何家老爷子病情属实,那魏掌柜是否还准备放钱与我那侄女婿呢?”
“这正是我所头疼的。”魏掌柜放下了筷子叹道。
听魏掌柜说来,宋时雨才知道,今年不过两三个月,长生的生意做得越发大了,要想放帐与他的票号远不止关盛票行一家,可长生一直都没有答应。这人越有钱,大家还就越想着借钱给他。可当长生真的需要钱了,上门来商借之时,魏掌柜却又犹豫了。
“照理何三少上门借钱,我是求之不得。可是何家老爷子病倒,着实让我担心。也不知道这父子两家是并做一家还是分作两家?开春之后至今,都已两个多月近三个月了,恒昌顺北号仍无大宗银两流回。往年此际,最起码也该有一宗,少则几千多则上万……”
宋时雨心中也有些惊疑:“会不会是托了别的票行?”
“这倒不清楚。不过在我们这一行,主顾一般是不会跳换票行的。恒昌顺的生意,我们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次,想来何家也不至于另找别家……”

宋时雨这才明白,魏掌柜是担心恒昌顺的生意有了麻烦。若是老爷子身体健康,可以主持大局,那么魏掌柜还有些信心;可若是由着十七岁的花信少年何三郎来接掌若大的恒昌顺布庄,老练如魏名义大掌柜,难免要踌躇一番了。
宋时雨不知何家底细,却不能不先行帮腔——长生是有退婚打算,可名义上仍是自己的侄女婿,而宋何两家也正合作。不挺即等于是落井下石——亲戚都不看好何家,精明如魏掌柜,还能不摸了底细去?
宋时雨哈哈一笑:“魏大掌柜也有看不准的时候?”魏明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只等着听下文。
宋时雨硬着头皮,迎着魏掌柜探究的眼神,尽量如常微笑着说道:“何三郎可不是别人。魏大掌柜自己也说了,近来何三郎的生意做得很是兴旺。那可不是何老爷帮衬的结果。”
魏明义点了点头:“何三少是不比别人。要不,我还用犹豫?早就死了这份心了。”
那没有明说的话,宋时雨却是清楚,魏明义虽然看好长生,可是又怕恒昌顺有所变故会拖累长生的生意。
魏明义想从宋二口中挖些东西,反过来,宋时雨也是一样。当下尽量随意地问了声:“不过是万把两银子,魏大掌柜还怕何家还不出?”
“何止一万两!何三少商借的可大大多过此数。”
“不是么?”宋时雨装糊涂,“恒昌顺北号不就是迟了万把两银子么?”
“何家三郎借钱是为了自己做生意的,岂是为了家里寻个头寸?”
“不是么?那又是什么生意呀,竟要商借两三万两本钱?”
魏明义欲言又止,临开口却醒悟过来,笑着说道:“嘿嘿,差点上了你宋二的当。你若是有意,自可去问你家侄女婿。”
尽管魏明义语焉不详,宋时雨却弄清了两件事,一,长生要做一门挺大的生意;二,长生商借的银子大致在两万两上下。
“三郎,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我作的媒不中你意?”宋时雨冷不防发问。
长生当下一愣,想不到宋时雨将拖延供货联系到此事上,更想不到他竟将此事摊到桌面上来谈。该如何回答呢?一时之间,长生却想不出:说不,那么就要泄漏号上实情;说是,岂不是将双方关系搞得一团糟。长生眼光躲闪,可是两人正在此处密谈,屏退了左右,此时边上既没有曹掌柜,也没有赵尚贤,可以给长生打个眼色或是混个过门。
当前却是需要一个回答,不管什么样的回答。长生脑筋转得飞快,无数的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就如长生急骤的思绪。如果父亲面对如此场面,他会如何回答呢?……快,想想……
“哈哈,哪里会呢?长生虽然想着退婚,可西号不也是我家的生意么?”长生想道,先说句话拖延时间,然后再寻个回答。
“那布匹一事呢?”宋时雨冷看长生表演。
“是这样的,宋叔叔。今年北号的生意特别好,延安榆林布价上扬,有多少卖多少。我家想着先供应那里,挣一笔现利再说。”
“是吗?”这个借口倒是没有破绽,若不是知了底细,倒还真让长生蒙混了去。宋时雨一叹:“三郎,不要瞒我了。我都知道了,北号是不是已有两个多月没有大宗银两运回了!”
长生顿时面红耳赤。“捉贼捉赃,捉奸捉双”,除此之外,世上最为尴尬的则是撒谎被人当场戳穿。
“我还知道,你准备想去关盛票号商借五万两银子!”
被宋时雨一诈,长生下意识地抬头回道:“哪有这许多!不过才二万两,魏大掌柜却还要我找个保,或是提供价值万两的抵押物,利息也没有降些,却仍要三年对本利。”
“三郎,你若做生意需要头寸,怎的不来与你宋叔叔商量,倒去求那个魏大牙?”宋时雨俯身前倾,语声亲切,“只是三郎需先说了实情。除了令尊病倒之外,号上还有什么其他变故?”
长生吱呜了半天,被逼无奈,只得说道:“宋叔叔,你可要替我家保密啊……恒昌顺东号,已经两个月没有棉布运来了!”
宋时雨身体回落椅背,这才恍然:“怪不得几天前我请客之时,你家老爷子说起要商借些头寸。”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