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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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读者大大,一连几个月的耐心支持。千里也希望能更多更新,只是体力脑力上吃不消。毕竟要写得好些是很累的。千里会尽量努力。谢谢大家支持。
千里将休息一到两周,换换脑筋,也收集些资料,然后再开第四卷。谢谢大家。您的支持就是俺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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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的目光追随着香烛铺掌柜伙计忙碌的身影,其实却视而不见,暗中想着心事。
曹掌柜说得不错,大风堂几百人的规模,再怎样暗中进行,如何能瞒过有心人?再说了,有意接手的商家也会奇怪,大风堂虽遭了些事,远还未到要变卖产业的地步。有个故事说,一个人欲在市场上偷铃铛,却掩住自己的耳朵,那叫什么来着?——噢,掩耳盗铃!人啊,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总是脑筋清楚,一旦到了自己身上,还是免不了糊涂犯傻。确实,需要给别人一个理由——若是不想让人摸清了大风堂准备金蝉脱壳移去岭南。
旺茂吞吞吐吐地说道:“少爷这两三年来,不知办了几起丧事?”
“说什么晦气话?”曹掌柜刚责了他一句,立时明白过来,顿时也吞吞吐吐起来,“倒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曹掌柜这般一说,长生还能不明白:“……我克死了父母妻妾,所以心灰意冷,决意出家?”
“出家倒也不必了,过犹不及……”曹掌柜心说,你还有两个老婆,别人要是问起,你却要如何回答——是说准备遣嫁她们带上两顶绿帽子,还是说要让她们守活寡?“只需声称,少东自感罪孽深重,所以准备勤休来世,散尽家产,粗茶淡饭,铺路修桥,布施寺庙,以便积攒功德。”
说倒是说得通,可真会有人相信么?
“那就要看少东了……不妨拜上一位大和尚,造些声势,做出何小居士的慈眉善目来……”
可后天便要与王彪一起出发,如此伧促……
“少东若是真急,那就只有多花些银子了……让旺茂去跑一趟,问问城中有名的法华寺,金阁寺,政和寺,观音禅寺,各位主持,可愿收大风堂何少东为居士?”
“岂有不答应的?”旺茂笑道,“出家人见了有钱的施主,就象苍蝇见了血似的,那还不拼了命的巴结?”
只是,明日便要拜师,还要大操大办大造声势,时间上也太紧了……
“若少爷愿出个五百两,大师傅们连夜不睡,也定会整治舒齐的……”
两人倒是对答如流。不错,钱能通神。长生也开窍了,就算自己不在,曹掌柜仍可为自己大造声势:给城中孤寡布施冬衣;买下城中第一大寺的守岁钟声;请知县沈大人给自己发块匾,夸夸自己兴办义学;捐出些水泥,将衙前街翻修平整一番……如此一来,不要说是那些税官,那些商家,连自己也被自己骗得信了五六分。
“城中今日各家祭灶,何相公却要出城扫墓,还这么冷的天……”看着一大堆纸钱香烛,蒋大嘀咕着,有些为难,“何相公,你看这些东西……”
“出东城门就到了,而且也没多少东西,你们俩挑上不就得了?”
“何相公,你可是在消遣我俩?这百步无轻担不说,见着我俩挑担,还不让兄弟们笑死?”龙三也道。
“每月拿着我一百多两银子,这点小事还消遣你不得?”长生骂了一句,“谁出钱谁是大爷,你们不挑,难不成还要我来挑?”
长生一想到要去上坟,心情如何还能好,不免恶声癞气。

“何相公,粱公公命我们看着你,可不是替你打杂跑腿的。你若不服,咱兄弟随时便可告状……”龙三心中恼火,“谁出钱谁是大爷”是不错,可哪有当面让人下不来台的?
“是吗?要不要我出点岔子,少交些宝镜,好让你去向公公告上一状?你若嫌银子烧手,不妨就去……过几天即可见着公公,要不要与我赌上一赌,看看公公会不会大发脾气换了你们两个?”
龙三不由得发愣,这才发现看管这姓何的小子是件苦差事,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他出了岔子自己还逃不了责罚。
“何相公,公公看重你,可你又何必让我们为难呢?”蒋大开口讨饶了。
“若是让我不痛快……哼……”对方既已服软,长生也不好太过分,顿得一顿,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挑担,何不雇个人?每月拿了我那许多银子,不会连几个铜板都不舍得吧?”
这两个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没这习惯。跟着粱太监出京,一路上从没做过公平买卖。就是这几个月,随着长生跑东跑西,混吃混喝,一样没花过半个铜钱。
龙三想了想,却跑去与香烛铺掌柜商量:“买了你家许多东西,不该派个伙计与我们挑去地头?”
城外坟地空旷,与城内相比,寒风大了许多。风掠过树梢,不时发出啾啾的啸声。
长生先寻父亲之墓,再寻生母之墓。之后才到自己的地头。在生母之坟后面靠边,长生寻着了自己所立的表妹之墓,再旁边,便是阿宜之墓。规制倒与表妹之墓一样。是奶娘立的吧?至于小云之墓,则傍在表妹墓后,很简陋的一个土堆。
长生在那香烛铺伙计的帮忙之下,点着了香烛,不过蜡烛转眼就被风吹灭了。纸钱,初时长生还准备为每个坟头各燃一堆。可惜风太大,纸钱才点着放下,还未燃尽,便已飞散。长生只得觅了个稍稍背风处,将所有的纸钱香烛,一并点燃。
草草祭过,两个跟班缩头抱臂,走近了几步,连声催促。长生只得站起身来,准备回城。
长生最后再望一眼几个坟头,脸上被风割得生疼。奶娘说,当日阿宜回家,只是平静洗浴,然后上床安歇。次日一早,服侍的丫环却发现她身着嫁衣,再也叫不醒了。
表妹故去,还留有一簇头发,而你却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你亲手为我缝制的几件衣裳。今日我就穿着一件,特意前来看你,你可知道么?
燃着的纸钱在风中明灭,淡淡的青烟,携着星星片片已燃尽未燃尽的纸屑灰绒,随风散去。没有一丝一毫迹象显示,阿宜在天之灵作了回应。
报仇么……这些天来,一直在自己心底幽灵般忽隐忽现的,原来是这个念头。子良说自己是缩头乌龟,可他自己呢?最终又是赔钱,又是嗑头,还不是一样做了缩头乌龟?又哪里有什么勇气?子良当日之言,长生终究不能释怀。报仇?哪是那么容易的?上得堂去,就算有双枪在手,难道还能全身而退?要不,买凶报仇?……谁能仗义?谁是豪杰好汉?林三么?还是刁二?风萧萧兮易水寒……秦舞阳大言炎炎,上得堂去还两股战战……嗤,可笑,他们只能算是混混……想要靠别人,只怕是靠不住的……除非,你自己拼命……舍得一身剐,皇帝也能拉下马……长生意识到此,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头一片茫然。眼光掠过苍黄的坟地,投向远方。远处地平线上,铅灰色的天空正孕着雪。
第三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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