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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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在何家的内宅,何家大奶奶倚在炕上,正和堂下两个媒人婆子喝茶说闲话。
“大奶奶几日不见,气色更显兴旺了。”
“陆妈妈,你也精神健旺,前些日子所托之事,想来必定是有了眉目。”
“谁说不是呢?听说是城东赫赫有名的恒昌顺何家要为三官讨媳妇,也不知有多少人家抢着要央老媳妇儿前来说合——”
“正是正是。三官聪明伶俐,人才出众,城中有哪家的少爷比得了?自几日前,老婆子得了奶奶的旨意去,家里就没断了来说项的人,老婆子可没少费口舌——”王婆夸着何家三少,不忘连带摆摆自己的苦劳。
“那老身可就多谢了。两位妈妈且说说都为我家三郎寻着些什么样的女孩了?”何大奶奶打断了她们的吹捧。
两位媒婆谦让着,结果还是让陆婆婆先说。“就在城南的阳曲坊,倒有一户蔡姓人家。女孩子是远近闻名的出色,要模样有模样,一手的好针线。主人家开了一家酒坊,日进斗金——”
“陆妈妈既然这么说,那女孩儿的模样定是不错的。只是不知家中还有几口人?”
“女孩刚十五,除了出嫁的姐姐,就还有个小两岁的弟弟,跟了位名师,明年就要考秀才,听说是闻一知十,前途不可限量。”
“年纪倒合适。王妈妈呢?”
“我的这家可是大户,家里业茶,在城北开有好大的一个炒茶坊,雇得百十来个工人,季上忙时,工人还要多上一倍。女孩子才十五,她倒是最大的,下面还有多个弟妹。”
“门弟倒合适。”何大奶奶沉吟着,“就不知容貌怎样?”
“容貌可是一等一的周正。见过的人哪个不说好?”
“噢,可曾读书识字?”
“听说,读过两年馆。”
“蔡家小姐陪着兄弟,倒读过五年私塾。”陆婆听得奶奶似乎中意王妈的姑娘,不禁插嘴道。
“那一定是知书达理了。最好是读书人家的女孩,三郎也好多受点熏陶,多点上进心。”
“大奶奶这一说,老婆子倒想起一家。就住在城东门外陈庄,家里是世代书香,祖上放过府台,父亲是个秀才。一个女儿是腹中锦锈,都说可惜是个女儿身。更为难得的是,画得一手好兰花,不时有人来求,都说堪比那画荷花的王冕。”
“不知家中情况如何?”
“有几亩薄田。大奶奶也知道,读书人家总比不得从商的家庭来得殷实。”
“女孩儿可知多大了?”
“说是十九了。”
“怎生这般大了还未许配人家?”
“有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儿家但凡多读了几本子书,眼睛就高到头顶上去了,个个自认是金凤凰飞上了天,七仙女临了凡,挑剔得高也不成低也不就的,可不就拖到如今了。”
“王妈妈可知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除了父母双亲,只得个弟弟,却还尚小,才进馆就读两三年光景。”
“是这样的呵。两位妈妈可还有其他的好人家?”
“其他的人家有倒是还有的,只不过都是些小户人家,只怕大奶奶看不上眼。”两个媒婆相互看了一眼,陆婆迟疑着说道。
“只要是本分人家,小户倒也无妨。我家三郎伶俐是伶俐,胡闹起来却也非常人可比。女孩儿定是要知书达理,要不就须伶俐能干,否则,怎笼得住这匹野马?”
两个媒婆子只是喏喏。
“紫阳里那世代书香家姓什么来着?”王婆回了是姓李。

“还请两位妈妈多多费心,再访些好人家女孩来说。”当下,何大奶奶让人拿来两个二两的银锞子,说是给两位妈妈喝茶。两个媒婆子连说不敢,推托了一番。何大奶奶说,以后还要麻烦两位。两个婆子告了叨唠,终于收下了。又坐了说了些闲话,拿了钱欢天喜地地去了。
何大奶奶却还在思量,总要三郎自愿入套才好。
十五那天,风和日丽,倒有点小阳春的模样。
午后,长生与子良在韩家后院之中,象两个被人抛弃的孤儿,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书生们一堆堆各自成圈,他们两人却无人搭理。他们是按照约定,来拜访韩理的。韩理他们一帮读书人组织了一个诗社,今天正好轮到韩理主持聚会。两人本以为自己上门作客主人定会相陪,却不料被迎到后面之后,作为主人的韩理却又去迎客了。
子良东张西望,看看周围的青年都是儒生打扮,心中忐忑打鼓,难道俱是有功名之辈,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倒是长生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泰然自若。
就在边上,六七个书生正围在一处,中间一三十多岁青衫士子,正说得慷慨激昂:“……那杨应龙本是凶残好杀之徒,播州官民受他涂毒,旺死之人无数。其曾因疑妻张氏有与人奸,不仅出妻,后更趁醉手忍其妻全家。如此之人,今上竟恩遇有加。本朝万历十三年,只因其输大木六十本助工有功,今上特给大红飞鱼服,另加职级。这杨应龙不怀君恩,反到日益骄矜,其居所皆装饰龙凤,并擅用阉寺。如此之人,若非其醉屠其妻张氏全家,其妻之叔张时照亦不会告其反。杨应龙此次叛乱,私仇却是发端……”
围着的几个书生也不禁纷纷摇头。
“……本朝之事,常常菲宜所思。那杨应龙于万历二十年,曾被执于重庆,对簿公堂之后,论法当斩,其请以二万金自赎。今上诏许之,其被放回。今上贪财至斯,竟置国法于不顾,便是此时,埋下今日作乱的祸根……”
长生听得对方虽然说得正确,却没有什么新义,便拉着子良走开了。迎面走来一穿黑衫的书生,开口问道:“这位兄台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来参加我等的诗社聚会?”
两人一听,面面相觑,不免头大,只得支支吾吾,子良说道:“也算是吧。”长生道:“我等俱是初次来社,还请兄台指点一二。”
当下,三人通了姓名。原来那穿黑衫的书生叫杨冀杨希荣。“何长生,”杨冀轻声念道,恍然大叫,“可是那城中风流数第一,新曲世无双的何三公子?”
旁边上的两三个书生听了,也不禁围了上来。
长生不免心下得意,口中却谦虚道:“不敢不敢,区区薄名,倒是有辱杨兄的清听了。”
“哪里话来,冀虽孤陋寡闻,但却还长着双耳朵,城中众口传扬,何贤弟的大名可说是如雷惯耳,岂有不知的道理?只是,杨某尚无机缘得闻仙乐一飨耳福尔。”
“小弟倒是曾经有幸得聆仙乐,那可真的是三月不知肉味。”一矮胖书生接口道。
边上有人调笑道:“你无肉不欢的许大少,还会三月不知肉味?”长生一看,是一团团脸的书生,满面笑容。
面对众人的赞扬,长生不禁飘飘然起来,当下拍了胸脯,说今日就让你等不虚此行见识一番。子良商量了,让小厮回家去喊张家七妹,并取来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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