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小二陆陆续续端上来一盘西湖醋鱼，一盘酱鸭子，一盘干炸响铃，一味莼菜鲫鱼羹。
这醋鱼是西湖里新鲜的草鱼做成，色泽红亮，肉质鲜嫩，酸甜可口，略略带着一点蟹味。
酱鸭子肉色枣红，芳香油润，也是佐酒的佳肴。干炸响铃是用豆腐皮裹入里脊肉末，切成寸段油炸而成。
而莼菜是西湖特产的名贵水生菜，与鲫鱼一起调羹，清香纯浓，味道鲜美至极。
赵成昊看看满桌子的佳肴，虽然心中仍有愁绪，但挡不住饥肠辘辘，刚才又急急的喝了几杯酒，这时也就不再客气，开始举箸大快朵颐。
郭待诏感叹道：“赵兄果然是出身王族，举手投足都不失气度。”
赵成昊听到他说这句，几乎差点被噎住，停下筷子来想想自己并没有什么失态，半天才说道：“小弟早已经流离失所多年，说起来真的是辱没先人，郭兄就不要再取笑了。”
郭待诏点一点头道：“赵兄弟真是谦虚了。兄弟你的名字，我原来也常听说，果然是侠义中人。不过丁子仪的徒弟，本来都应该以风流自赏，今天一见赵兄弟，才知道江湖传言多有谬误。”
赵成昊听他说到这里，倒有几分不好意思，饮一口酒道：“家师向来风流倜傥，天下闻名。就是如今，他老人家侍妾仍旧甚多，只不过我们师兄弟几人都愚钝不堪，学不来这番本事，不过却也未必是坏事。小弟最遗憾的，倒是家师的武功与处世之道，十成中学了还不到一成。”
郭待诏惊讶道：“十成中不到一成就已经如此高明，令师武功的确已经出神入化，不是我这等人能揣摩的。”
赵成昊笑道：“郭兄不必妄自菲薄，天下事又不是靠武功一样就都能解决的，武功练得再高又能怎样呢，像我祖师的武功才真的天下无敌，但他的无敌乃是无人敢于应敌，而家师四处邀战博取的这些菲薄名声，比起师祖来就要逊色太多了。”
郭待诏尝一筷干炸响铃，微笑道道：“赵兄弟，你本来武功便在我之上，在下真若与你动手，恐怕三招两式便已经被你打倒。不过那女子好虽好，却已是他人妻子。君子不夺人之美，你还是放了手吧。”
赵成昊听他话锋一转，终于还是提到了萧芳身上，禁不住长叹一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又何尝不知呢，这些年我未踏入江浙一步，就是怕我自己割舍不下，忍不住又去见她。今天一面，从此也是天各一方，我又怎么会让她不安宁呢？”
郭待诏看他说得郑重，不禁心下暗喜，正色道：“其实刚才愚兄也颇有不妥之处。我本是受人之托来寻你们二人晦气的，不过看你们情深意切，又守之以礼，当下就该悄悄离去就是，偏偏又多嘴多舌了。”
赵成昊道：“郭兄莫不是受了他夫家的托付吧？唉，我这次本来也算不上正大光明。”
郭待接道：“赵兄弟乃是聪明人，就算我不说，你也不会有什么让我不放心的。在下向来喜欢热闹风流之所，不过和那女子夫家近日同游甚多，昨夜我正与他在前厅饮酒，赵兄弟你从侧厅房顶过，哥哥不该多嘴向她夫家点破。你那萧芳妹子不久后就偷偷溜出去，那人武功不甚好，只能托我一路跟着你们，却不想你二人清清白白，让老郭白跑了一趟。”
说着禁不住微微笑起来。
赵成昊苦笑道：“这事情说起来没什么光彩，只希望不要再生什么枝节。我本来便是错上加错，更不想再拖累别人。”
郭待诏道：“像你这般持之以礼，在下是万万做不到。天下女子只要入得我眼，总是要想方设法亲近一番才是，否则当年皇帝老儿也不会对我如此深恶痛绝。”
赵成昊笑道：“郭兄风流天下闻，能惹得皇帝嫉妒也颇不容易，只是男人若以女色为重，往往便轻了仁义道德，家师当年也是难以取舍，近些年才开始修心养性，但江湖闲言伤人已是太重。”
两人絮絮叨叨说些闲话，不知不觉天光已经大亮。赵成昊本来为相思所扰，聚散两难，这时节被人搅散了，心中反觉轻松。
这郭待诏原是为朋友出头，却不想他们二人严守礼节，并没有一点点越轨之处，虽然心中有些好笑，但毕竟是省了自己一桩心事，心下也宽松了许多。
他向来不喜迂腐之人，但这两日见过那萧芳面容，曾设想自己若是年轻十岁，未必不为这女子打动，那时候若是一个不妥，朋友义气自然是顾不得了，总之老郭也没有过什么太好名声，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
他看这二人在春寒月夜中尽扯些旧日闲事，打情骂俏都不曾多上两句，心中不禁为赵成昊叫屈，当下道：“赵兄弟，哥哥比你痴长几岁，却不知有些话语当讲不当讲？”
赵成昊知道他一向快言快语，于是道：“郭兄只管讲来。”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